崔渭明白了崔禎的意思,崔禎是想要先回京打點,免得魏元諶向他下黑手,聽起來很合理。
崔禎無意再做解釋,徑直向林太夫人住的院子裡走去,正巧下人剛從林太夫人房裡收拾了碗筷,看到崔禎和崔渭,下人不禁一怔,想要將托盤藏起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崔禎臉上露出一絲輕笑,他早知道母親這邊他不用擔憂,他離開之後母親也就不必再辛辛苦苦假裝絕食。
崔禎心裡有了數,轉頭吩咐崔渭:“看護好女眷,不要讓我失望。”
聽到崔禎的聲音,屋子裡又傳來林太夫人的哭聲。
崔禎不欲再聽,抬腳去林夫人院子裡。
崔渭急忙追上:“大哥,若不然我與您一起回京吧?”
崔禎轉頭冷冷地道:“如果你再擅自做主,以後就彆再喊我大哥。”
崔禎平日就麵容肅穆,現在目光中更滿是冷峻,讓崔渭看著心中發寒,不自覺地停止了跟隨的腳步。
崔禎遣退了身邊所有人,獨自前去林夫人屋子裡坐下。
林夫人端杯熱茶給崔禎,崔禎拿起來喝了一口,一股暖流緩緩從胸口滑過。他不由地想起崔渭那聲喊叫,崔渭那時候出聲,很像是故意為之,難不成他身邊的弟弟也有另一個臉孔?
林夫人看著崔禎脖頸讓染血的布巾,不禁道:“這得許久才能好吧?這時候你們怎能起爭執?你也不是魯莽的人……”
不等林夫人將話說話,崔禎看了看門外,寶瞳站在門口一雙眼睛仔細地瞧著周圍。
崔禎本來繃緊的麵容緩緩地舒展開:“姨母不用擔心,這是我跟魏元諶提前說好的,我們兩個都隻受了些輕傷,沒有大礙。”
林夫人很是詫異:“你們是在……”
崔禎點點頭,隻不過魏元諶演得太像,刀鋒貼著他脖頸劃過的時候,那迸發的殺意與真的沒什麼兩樣,魏元諶是真的想殺他吧,恨他恨到這個地步。
崔禎收回思緒:“我向太子稟告,先一步離開歸京,姨母多多小心。”
說完崔禎目光落在顧明珠身上:“若是有事,不要管彆人,姨母和珠珠先逃走,我母親她們有崔渭保護。”顧家的護衛算不上一等一的好手,但遇到情形能支撐一陣子,魏大人還會幫忙照顧,那些人的目標是太子,姨母和珠珠該會安然無恙。
林夫人點頭:“你且去做你的事,我知道輕重。”到了這個關頭,害怕也是無用,隻能向前闖一闖,不要成為負累。
崔禎站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顧明珠身邊又不放心地伸手拂了拂她的頭頂:“珠珠,要聽姨母的話,回到京城大哥帶你出去玩。”
顧明珠認真地點頭。
崔禎大步走了出去。
“這孩子,”林夫人歎口氣,“但願他這一去平平安安。”
顧明珠能猜到崔禎去做什麼,從這裡連夜趕回大同,整頓兵馬阻止邊疆動亂,至少也要拖延到朝廷援軍到來。
至於為何一個歸京的人會出現在大同領兵,崔禎可以解釋說半途發現異樣,恐怕關隘出差錯,所以前往查看。
這樣一來既為自己離開找到了借口又瞞住了林寺真那些人,還能讓林寺真等人大意輕敵。
林夫人琢磨著去取了一把匕首,這段日子她要將利器貼身攜帶。
“夫人,”寶瞳將腰間的佩囊打開,從裡麵取出一大一小兩把匕首,“奴婢也會護著您和大小姐。”
除了佩囊裡的東西,顧明珠和寶瞳兩個身上都藏著袖箭,關鍵時刻也能派上用場。
林夫人望著寶瞳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寶瞳這兩年有了不小的變化,那氣勢仿佛能獨當一麵。
林夫人道:“我們都會沒事的。”
說起這個,林夫人又想到崔禎說魏大人也受了傷,她要不要送些傷藥過去?
林夫人吩咐寶瞳:“將我們帶的傷藥也送去給魏大人吧!”
母親就是心善,顧明珠也有些擔憂魏大人的戲會不會演過了頭,真的引發那舊疾,可就要得不償失。
寶瞳去送藥也好,順便打探一下消息。
……
魏元諶的住處。
初九將打探到的消息稟告:“崔禎受傷之後,不少人圍過去看情形,懷遠侯夫人和……”
初九在這裡停頓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地接著道:“周家女眷也去了,還有崔渭等人,一直等到東宮說沒有大礙了人才散開。”
魏元諶一直在看聶忱傳來的消息,聽到初九的話才抬起頭,不過目光又落在桌上的輿圖上。
初九接著道:“我看那些人都很焦急,顧家還送了一大堆傷藥。”這話題好似有點沉悶。
初九試著勸解:“也難怪會這樣,再怎麼說也是姨表親,半個家裡人。”
魏元諶目光如炬,初九感覺到自己瞬間燒起來,整個人向後退了兩步:“顧家肯定也會給咱們送傷藥。”後麵的話初九沒敢說,雖說有親疏,總歸會有些表示,希望三爺聽了之後心情會好一些。
魏元諶冷冷地道:“不如我讓你陪著崔禎一起‘歸京’?”
初九慌忙擺手:“我自然要留在三爺身邊……哎呀三爺,您的衣衫怎麼被劃開了?是不是受了傷。”
魏元諶左腋下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初九麵色大變,萬一真傷到了可是大事。
魏元諶低頭看了一眼,他方才竟然沒有察覺,可見崔禎的刀委實很快,不過既然沒有感覺到疼痛就算受傷也不嚴重,不必處置。
眼下他最該思量的是懷柔駙馬那邊的事。
張桐按照駙馬所說的消息去衛所打聽到了那百夫長,那百夫長在半個月前也不知所蹤,衛所以逃兵之罪正四處抓捕他,如果他所料沒錯的話,那百夫長是在想方設法救趙氏。
張桐等人悄悄打聽消息,曾有人在東北方向山中見過幾個人,其中一個樣貌形似那百夫長,駙馬也得到山匪的消息向東北方向而去,如果駙馬能遇到那百夫長,許多事也就能問清楚了。
趙氏這些年都在做些什麼,真的隻想隱藏身份過平淡的日子,還是在暗中查當年的山西兵變案。
想要平順生活為何要留在山西,還要嫁給一個衛所中人?
總之今夜至關重要,他需要守在這裡等消息。
魏元諶繼續看手中的輿圖和公文,初九退出去抱著刀把守在門前。
過了好一陣子,初九才看到柳蘇將寶瞳領進了門。
初九咳嗽一聲:“寶瞳姑娘怎麼來了?”
寶瞳遞過手中的藥瓶:“夫人擔憂魏大人的傷,讓我送藥過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初九眨了眨眼睛,方才他提及藥瓶三爺的表現曆曆在目:“寶瞳姑娘,我家三爺……”沒受傷三個字尚未來得及說。
就聽屋子裡傳來聲音道:“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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