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珠看著初九這般模樣,籠罩在心頭的悲傷也跟著散了些。
初九真的是魏大人身邊的護衛嗎?她怕等到魏大人打仗回來之後,發現初九變成了她的丫鬟。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畢竟培養家將需要花費十幾年的心血……
“初九,”顧明珠道,“再用些胭脂就好了。”
初九慌忙拒絕:“那是不行的。”
顧明珠道:“紅花汁做的胭脂,很是適合你。”
初九鄭重地搖頭,仿佛在誓死抵抗。
顧明珠道:“你這身衣服準備許久了吧?平日裡都帶在身邊?”否則怎麼會這麼快就拿出來。
初九在主子麵前不會撒謊,下意識地道:“上次幫著大小姐在程家扮鬼之後……”說完這話,初九捂住了嘴巴,這不是等於承認了自己有預謀在先?一直在等機會嘗試嗎?不,他才不是那種人。
看來下次她就能在初九臉上見到紅花汁的胭脂了,顧明珠點點頭:“好,初九你走在我身邊吧!”
坊間人多是江湖兒女,偶然有個尺寸大號的女眷,大約也不會引起太多的驚奇。
柳蘇看到初九的時候不禁一怔,從來都是他與大小姐兩個人一起出門,現在多了這麼個“丫鬟”柳蘇心中頗有些怪異,難不成從此之後初九就要離開魏家侍奉大小姐了?
三個人出了大牢,走在街上。
天還沒大亮,街上人並不多,柳蘇看向初九:“以後要做我們坊間人了?”
初九搖頭,他隻是想要大小姐開心。
“這樣吧,”柳蘇道,“進了坊間人總要有個稱呼,論排行……我喚你九妹,你就叫我二哥。”如此他心中還能舒坦些。
初九是個護衛,當然不能做什麼九妹,不過……九妹聽起來為何並不那麼討厭似的,還有那麼一點點順耳。
……
懷遠侯府。
林夫人今天醒的很早,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因為生產虧空的精神也回來了大半,林夫人讓楊媽媽扶著在屋子裡走了幾圈,感覺很是不錯。
“我好多了,”林夫人又坐回暖炕上,“之前走一走就覺得累,現在腿也沒那麼沉了。”照這樣下去她很快就能幫著珠珠打理家中事了。
這段時間勞累珠珠一個人,又要管著內宅,還要照顧她和淳哥兒,鄒林氏的身後事也是珠珠一手操辦,珠珠不時地就要出去見莫真人,珠珠忙得腳不沾地,她委實心疼得很。
林夫人正思量著,就聽外麵傳來聲音道:“大小姐來了。”
簾子掀開,顧明珠走進屋子裡。
每天這時候珠珠都要來看她和淳哥兒。
林夫人吩咐:“讓乳娘將淳哥兒抱過……”
話還沒說完,林夫人就改了口:“先彆抱了。”
林夫人擔憂地看著顧明珠:“這麼眼睛紅紅的?臉色也不好?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顧明珠已經用脂粉遮掩了,沒想到還是被母親看出來。
顧明珠搖了搖頭:“就是睡得晚了些。”
“那可不行,日子久了要拖垮身子,”林夫人將顧明珠拉上了暖炕,“在我這裡睡一會兒,等廚房做好了飯再喊你。”
顧明珠點點頭,母親屋子裡很暖和,縮在被子裡好像能將所有的寒冷都驅散。
“珠珠,”林夫人伸手撫摸著女兒的頭頂,“這陣子辛苦你了。”
“女兒不覺得辛苦。”
林夫人看著珠珠那發紅的眼睛重新亮起來。
顧明珠道:“每日能看到母親和淳哥兒好好的,我很是歡喜。”那種歡喜能夠撫平所有,讓她重新感覺到踏實。
顧明珠緩緩閉上眼睛,如果有下輩子,她會將兩個父親、母親都護好,陪在他們身邊,承歡膝下。
椿萱並茂時,最是晴陽日。
……
坤寧宮。
魏皇後剛剛縮減了各宮的開銷,大周戰事四起,省出一些銀錢能夠多買些軍資,也能給將士一些撫恤,雖然不多,但宮中這樣做,達官顯貴家中府邸也不敢太過奢華,對眼下的局勢自有好處。
“娘娘,”女官低聲道,“皇上下朝之後,黃昌又招太醫院院使前去了。”
魏皇後點點頭,看來皇上的病情沒有緩解,她剛剛拿回了皇後冊寶,皇上若能支撐,絕不會露出半點的端倪,免得她和魏家“心生歹意”,要不是病到一定程度,絕不會如此頻繁地請太醫院院使。
外敵強悍,內政混亂,如果皇上那日病倒了,大周朝廷真是岌岌可危。
魏皇後道:“要做些準備。”聽說北疆梁王招攬了不少有才學之人,正在寫檄文,說皇帝登基之前殺害兄弟手足乃是惡逆,逼迫先皇立他為儲君乃是不孝,登基之後親近奸黨,致忠良慘死乃是不道……
正式的檄文還沒有發放下來,光是隻言片語就攪得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除此之外,西北、西南邊疆也開始不安生,都想要趁亂行事。
如果不及時將北疆戰事遏製住,恐怕就要處處失火,大周朝廷陷入更艱難的苦戰之中。
“不能不防啊,”魏皇後道,“難保皇上會有彆的心思。”皇上這幾年想要製衡勢力,卻又生出了黨爭,為了一個儲君之位,皇帝子嗣互相內鬥,就算現在知曉了一切都是梁王暗中算計,但許多事已經停不下來了。
就像貴妃,她會甘心放棄儲位?知曉被皇上當做靶子,保護德妃母子之後,她豈能釋懷?
德妃母子也是一樣,雖然得了皇上的歡喜,隻要還沒有坐在皇位上,就會寢食難安。
這些人都在等待時機出手。
“皇後娘娘,”女官走過來道,“外麵傳來消息了。”
魏皇後將女官手中的字條打開,那是魏家送給她的,曹家開始動了。
“去盯著德妃的人,”魏皇後吩咐道,“一個都不要漏下。”她就看看曹家和德妃到底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
德妃娘娘坐在凳子上看鏡子裡的自己,短短幾日她瘦了一大圈。
“皇上還沒有讓黃昌傳話嗎?”德妃再次詢問。
“沒有,”女官勸說道,“眼下皇後娘娘主理後宮,皇上還要用魏家人,總要給魏皇後一些臉麵,難免要先冷著您些。皇上這樣做,與從前一樣都是要護著您。”
德妃想輕鬆地笑笑,可她實在笑不出來。
她一直盼望著等到有一日,讓這宮中所有的女子都知曉皇上真正寵愛的人不是貴妃,更不是魏皇後,而是她……曹氏。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一天終於來了,卻是在那樣的情形下。
沒有高高在上讓人羨慕,隻有跪在大殿上磕頭認錯。
德妃的手緊緊地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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