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八章 吳府壽宴(1 / 1)

王氏女子與呂氏女子,章直都見過一麵。

王氏女子王安石是從小抱在膝頭教之讀書,那才華肯定不用多說,聽王雱談及見識談論甚至不遜色這兄長多少,章直也看過她所作的文章詩詞,說實話考個進士也不在話下。

但美中不足是相貌有些隨他爹。

當然娶妻娶賢不娶色的道理,章直是明白的。

倒是呂家女子他從沒聽過什麼才名賢名,但是那日驚鴻一瞥下,倒是甚佳。

章直聽章越這麼說,這才華與相貌就似魚與熊掌一般難以兼得。於是章直內心在兩者之間掙紮權衡了一番,覺得還是選……選齊人之福,那無疑是最王道的。

章越看了章直扭扭捏捏一番,最後露出這等神情來。同樣身為男人章越還不知章直在想什麼,頓時一個爆栗敲在章直頭上道:“想得倒美……”

章直委屈地摸了摸頭,想想又如何呢?

章越不免也有為了世界的和平,不如讓章直委屈一下的念頭,但可能麼?

這一幕好似三流言情小說裡慣用的套路,兩位霸道總裁都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女主,到底腫麼辦?

於是女主無比害羞矜持地說,可是可是人家……人家隻有一個身體嘛。

……

好侄兒是相親屆的天花板,爽是夠爽了。

呂家和王家肯定是要答應一個,拒絕一個的。

不論與哪家結親都是大事。

韓琦,吳充都是與五姓七望聯姻,昔日官場視門閥為出身已被打破。

如今天下最顯赫的一個是韓家,一個便是呂家。

此韓家非韓琦家,而是韓億家,其子如樞密副使韓絳,翰林學士,知封府府韓維等……從仁宗朝至如今恩榮不減。

呂家則是與範仲淹鬥了個你死我活,有整人專家之稱的呂夷簡,其子呂公著,呂公弼,一個是禦史中丞,一個是樞密使。

父親是宰相,兒子是宰相,那是漢唐時四世三公,五姓七望的傳統,這點是宋朝曆代皇帝都比較忌諱的,故而才有了退而求其次的翁婿宰相。

但韓,呂兩家能夠作到父子宰相,實是無愧於宋朝的新門閥。

呂家再往上說,前宰相呂蒙正是呂夷簡的伯父,曆史上號稱三世四人,比韓家還勝了一籌。

而呂家能成為宋朝頂級世家,並非僥幸,其家風非常的好。

呂公著本人非常澹泊堅忍,堅持不用任何享受。他有句話是冬不附火,夏不揮扇,冬天不烤火,夏天時不揮扇,任何聲色享受都不用。

這令章越想到黃埔裡有副對聯。

冬天飲寒水,黑夜渡斷橋,忍性吞氣,茹苦領痛,耐寒掃雪,冒熱滅火,夏不揮扇,雨不撐傘。

這可謂有些借鑒,甚至抄襲呂公著的話。

一般人如此也罷了,呂公著是什麼出身,伯公是宰相,父親也是宰相……卻如此身體力行。

不僅他如此,其女婿範祖禹也是如此。

呂公著的三個兒子呂希哲,呂希純,呂希績拜焦千之為師,後來都成為了名儒,到了南宋呂希哲一支還出了呂祖謙。

曆史上的鵝湖之會,便是呂祖謙促成朱熹,陸九淵二人的約架。

要不是這樣的家風,呂家又怎麼不會有‘三世四人’之榮。

至於王安石的女婿蔡卞夫婦在曆史上也留下不少典故,比如裙帶關係,一起吃口水啊!

上層的婚姻最要緊看什麼?

首先看肯定是形成利益同盟,連皇帝結親也不例外。

但有遠見卓識的士大夫家族,結親首要考量則是對方的家風。

一個賢惠的妻子,可以興旺夫子孫三代人。好的家風教養出的女子,定是個賢妻。

不過這是章越的考量,真正決定路要怎麼走,最後這決定還是要侄兒自己來下。

章越道:“後天是我嶽父壽辰,你隨我一起赴宴吧!”

章越的嶽父吳充如今已任權三司使,榮升計相。

禦史中丞,翰林學士,知開封府,三司使被稱為四入頭,四入頭說白了就是半步宰執。

這一次吳充壽辰,開封府官員來捧場的非常多。

最得意的要屬吳安詩,因為他爹爹的榮升,使得在他京師的衙內圈子中地位日高。

因此吳安詩出入風月場的時候,更引得不少汴京名妓的青睞。

吳安詩並非一無是處的衙內,他非常的擅簫,即便是樊樓最好的樂工也要自承不如。

吳安詩無故不吹簫,故而使汴京達官子弟都無從欣賞。唯有在吳安詩所青睞的名妓中,方能聽聞。

這日父親壽辰,前往吳家道賀的無不是吳家關係密切的姻親,以及東京城中最重要的官員。

京城的官員都以能收到吳家的請柬為榮,甚至有些三司所管轄的監司官員寧可出幾十上百貫錢從彆人那買來。

吳充不可能出門迎接,吳安持不喜與人打交道,這便是吳安詩露臉的好機會。

如此宴會自需人操辦,吳安詩便委托給了何七。

何七一直在吳安詩手下聽差辦事,居間把攬說和公事。而何七也十分精明能乾,彆人給兩百貫辦得酒宴,在何七手中卻能搞得似兩千貫的酒宴一般。

能將事情辦出花來的何七,自是大受吳安詩的賞識。

十七娘帶著小章越從旁門進入吳充府邸,往日父親的壽宴都辦得普通,隻是擺著幾桌請自家人吃一頓便夠了,但如今這崇尚奢侈之風,卻往往是家族敗落之兆。

十七娘見此一幕,心底隱隱有憂慮,但今日是父親壽辰,她這些話又不好說出口來。說出口又如何?如今父親新升任三司使,官拜宰執也是可期,她說出這話怕是家裡沒一個人聽得進去吧。

十七娘想了想便帶著小章越去見母親。

而章越章直叔侄卻走得是前門。

章越看到了滿臉紅光的吳安詩,以及在他身旁奔走打理庶務的何七,不由搖頭。

吳安詩不是一次,而是數次地想要替自己與何七說和。

吳安詩還經常與章越說心胸要寬廣,要大人不記小人過。說得章越好似不原諒何七就是一個心胸狹隘之人一般。

甚至章越不原諒何七,吳安詩還給自己甩臉色,好似自己不給他這大舅哥麵子一般。

但是章越很想告訴吳安詩把諸葛亮的出師表多讀幾遍。

有一句話是親賢臣,遠小人。

小人再有用處,終究是小人。自己避之不及,你還要我主動往人家身上湊,你這般簡直情商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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