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二十九章 狹路相逢勇者勝(1 / 1)

得到中軍的回答後,種師道咬了咬牙,當即召集眾將。

眾將們攻了半日,幾度攻上山口,又被冷雞樸部數度碾下山口來。眾將各個麵色焦躁,走進中軍時口乾舌燥,汗流浹背。

種師道見此命隨軍的廚子立即作了湯餅端上來,眾將每人一盆吸溜吸溜地吃了,不少人肩上還帶著箭傷,種師道命軍醫當場包紮傷口。

眾將吃了個半飽,便開始訴苦罵娘。

種師道見血染戰袍的眾將,便吩咐左右親兵捧出兩個大盒子。

種師道用刀撬開盒子,卻見裡麵裝滿了金銀珠寶。

眾將見此一幕不約而同地放下碗快,種師道對著眾人抱拳道:“諸位弟兄,方才大帥下令拿不下此山口,種某將以軍法從事!”

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種師道緩緩地道:“種某為官日子短,就攢下這麼多錢財,今日還請諸位拿去分了。以往……以往種某有哪些地方對不住,還請諸位兄弟們見諒。打不下山口,種某便是今日要死了,諸位也可出胸中一口惡氣!”

種師道平日治軍嚴苛,而且盛氣淩人,哪個將領平日沒受過他的責罵,說對他心底不怨那絕對是假的。

說到這裡,種師道將腰間的刀柄解下插入地上大聲道。

“不過今日種某絕不會死於軍法,要死也要死在陣前。我種家為將至今三代,從來沒有出過窩囊子孫,報效君王而死那是光宗耀祖的事。當然諸位弟兄不必學我,我如今隻求你們看在這些金銀的份上,一會種某衝在前頭的時,你們幾個肯與俺把肩靠在一起,朝山口砸過去!”

說完種師道走到裝滿金銀的盒子前,雙手深深插入盒中捧起了一大把,然後塞入一名將領的懷裡,如此這般十幾名將領各個懷揣金銀,直到兩大盒子金銀全部散儘為止。

“拜托諸位弟兄了!”

在眾將目光中,說完這些話種師道向眾將跪倒,深深一拜。

帳內沉默半響,突然一名將領將懷中的金銀向地上一倒,此人平日與種師道最是不睦。

但見此人道:“太尉這是哪裡話?要打了勝戰,這些錢財章經略相公不會賞我等嗎?還要用得著將軍你賞賜嗎?”

其餘將領聞言也是紛紛將懷中的金銀往地上一拋,其中一名將領則道:“太尉湖塗,俺們此番豈是為了你?而是為了俺們自個的前程!”

“太尉就這點家當,俺也看不上,還是收起來吧!”

黃白之物如同糞土般掉了一地,眾將竟沒有一個肯要,種師道難以言語。

唯獨一名老將則捧起地上的金銀裝入盒子中道:“打得下打不下山頭,太尉都留著這些錢財給我等買幾口上好的棺材便是!”

說完老將旋即走出帳門,眾將一一向種師道抱拳魚貫而出。

……

午後,種師道全軍麵對冷雞樸部把守的山口發動進攻。

在六纛和禦賜旌節下,章越與眾將與幕僚登山向此眺望,遠處但見種師道一襲紅袍,披掛整齊立在全軍麵前,全軍將士都好似不要命了一般冒著箭失向山口仰攻。

章越回身對眾將道:“各位有何高見?”

話音剛落,一人便出聲道:“十七郎這般難打下山口?”

章越視說話之人正是種諤。種師道是種諤侄兒,絕沒有說風涼話的道理。

章越與種諤不和,但對方絕對是現在除郭逵之外的西軍第一名將。

因此章越放下成見道:“那依子正之見當怎麼辦呢?”

種諤道:“大帥給我精兵,我從那處穀口攻!”

章越目視種諤所指的穀口,那邊地勢更險。

“你要多少人?”

種諤道:“我有本部精兵五百,再給兩千精兵!”

“包順,姚麒,姚兕,劉昌祚……”章越分點四將道,“你們各引本部五百人隨著種子正攻去!”

隨後種諤率四將朝穀口攻去,戰場之上殺聲震天。

章越手上牌已是出儘,此處就一處山口和穀口可以通行,自己雖具有兵力優勢,但卻無法展開,隻能旁觀種諤與種師道叔侄大戰冷雞樸部。

但見宋軍的火紅的戰旗,一會兒壓上了山口穀口,一會兒又被壓下。

箭石如雨,刀槍如林,遠處無數騎兵來回奔馳,煙塵滾滾。

喧囂聲在山間回蕩。

戰事膠著,宋軍似差一步可以勝了,但總是功虧一簣。左右大將們見此一幕,都是非常的心焦,恨不得上去以身相代,可是卻幫不上忙。

隨著日頭偏西,時間慢慢耗儘。

頃刻間天邊霞光大盛,刺眼的陽光照向山穀處的番軍,令他們睜不開眼。宋軍趁此猛攻。

就在這時山穀處傳來勝利的歡呼聲!

“破了!”

“破了!”

“種太尉勝了!”

章越見山口處宋軍紅旗壓倒了一切,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山口被衝破,山穀亦不能守,最後還是靠種師道贏下這一戰。

……

而敗報傳至雞冷樸與邊廝波結大帳時,二人都是瞠目結舌。

他們特意選擇了這處險地派精兵強將駐守阻擊宋軍,本以為可以抵擋上十天半個月的,宋軍十幾萬大軍在山中,糧草一定吃緊。不料不到一日即被攻破了。

這一戰打得二人是信心全無。

這位號稱與鬼章齊名的名將冷雞樸此刻搖著頭道:“勝不了勝不了,宋軍兵比我們多,兵也比我們精,你看呢?”

邊廝波結喉嚨動了一下,強撐著道:“不過丟了一處山口而已,我們二人合並一處還有五六萬兵馬,不是不能與宋軍一戰的……”

邊廝波結說完,卻見冷雞樸臉色有異,他心底一驚卻見帳外的縫隙裡透出士卒的身影。

……

一日後,被五花大綁的邊廝波結被押入宋軍的大帳中。

邊廝波結抬起頭看見冷雞樸已作無比謙卑狀坐在大帳的一旁,手中還捧著宋朝官袍。而溪巴溫更是坐在一群宋將之中,高高在上地嘲笑著自己。

“呸!”

邊廝波結重重地朝冷雞樸,溪巴溫吐了一口吐沫,上首的章越笑道:“我知你定不服,放你回去收拾兵馬再與我一戰如何?”

章越說完帳內宋軍眾將都是笑起。

邊廝波結澹澹地道:“我豈可再被羞辱一次,隻恨天不使我收複故土……你殺了我吧!”

章越搖了搖頭道:“我不殺你,反會將你送回汴京。我大宋天子乃有德之君,他已在汴京為你建好華居,你可以與你的家人在此享儘榮華富貴而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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