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蘭州城中圍繞著歸義軍的東歸,已是吵成了兩派。
事實上李浩沒有開了天眼,正如那首漢兒儘作胡人語,卻向城頭罵漢人般。他們對歸義軍並不信任。
這也是人之常情,好比一個幾年,甚至十幾年沒聯係的朋友突然有一日在微信上找你。
你第一個反應就是捂住錢包。
歸義軍覆滅已是整整五十年,其間一直在涼州瓜州沙洲安置,從未與大宋通過任何消息。
而今一個商人帶來了他們的音信,你覺得真的成分有多少?
黨項屢屢在蘭州城下折戟,焉能他們這一次不是用計,以民族大義的名義,誆騙宋軍離開堅固的蘭州城,在黃河北岸設伏殲之?
李浩等駐守在蘭州城中的將領都認為這是計謀。李浩道:“歸義軍後人不可信,不能派出兵力出城救援。”
一旁的王厚亦道:“確實很像是詭謀,從涼州至蘭州有五百裡,數萬人的部族豈能儘數從黨項人眼皮子底下,遷徙至蘭州來?”
“便是有數人號召,怎知下麵的部民百姓會景從之?”
“黨項欲得蘭州,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們不可因幾個商人的言辭,而冒此風險,一旦丟了蘭州,整個熙河路便陷入黨項人的兵鋒之下。”
對於王厚,李浩等一線將領之言,範育卻有不同看法。
將領們關乎時切身安危和利益,但範育卻覺得不可以歸義軍後人數萬南附來單一看此事件。
這對讀書人而言是一個大的命題。
那便是我華夏之文明,自有他的向心力所在。隻要是同文同種,無論是過了多少年都有重歸王化的一日。
這個事在政治上極具意義。
範育道:“方才商人也是說了,黨項屢征其部落不休,又驅使他們攻打阿裡骨,還不斷征其人質,長此以往必是亡族滅種,故而全部和商東歸大宋。”
“此理由,我覺得東歸至少有七成是真,詭伏不過三成。”
孫路也是支持道:“歸義軍向往王化歸來,而我若是以畏事而拒之,以後涼州還有什麼部族肯歸漢?”
範育,孫路與王厚,李浩等將領意見不一。
王厚如今有最後決定權,但錢糧都在範育把著,所以眾人意見不合的時候,還是這邊做好出兵救援歸義軍的準備,同時將決定權丟給朝廷。
這是一種大家都不負責任的辦法。
幸好這時候距歸義軍南下還有五日,所以時間還有些充裕,所以蘭州城以金牌疾奏至中樞。
官家看到金牌疾奏後,立即召章越商議。
章越也被這不知從哪裡冒出的歸義軍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第一個反應,也是認為這是一個圈套,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像。這是一個令人拿不住的東西。
這邊馮京已是出班道:“陛下,這些人自稱是漢人,但臣以為他們的話都不可信。”
“歸義軍被黨項所滅五十年了,很難再有什麼人依舊崇慕王化。”
“其實就是當初的歸義軍,又有多少忠貞於前朝和本朝呢?又怎念五十年後的後人呢?”
馮京說的話很冰冷,確實打破了人一廂情願的念頭。
不過章越卻想起看過了一個視頻,裡麵說的不是歸義軍,而是安西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