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垂青史......
宗澤聽著這話,就有一種將要成為忠烈的感覺!
不過就如他自己說的,他都六十多了,不怕死了......能夠有這麼一個博一下身後名的機會,又怎麼能放過?
他如果不去,這輩子就是個權發遣的太守了。如果去博一下,沒準就是封疆大吏,一代名臣了!
想到這裡,宗澤已經下定了決心。不過他也不會輕易鬆口,他得知道趙楷有什麼辦法可以成就一番大業。
“官家,老拙是奉了錢總製、範帥使的鈞命來此地迎駕的......他們二人則會留在京兆府內為陛下準備宮殿和禦用之物。”宗澤道,“所以關隴用武之地已經大定!
不知陛下何時可以親提關隴壯勇之士,東出函穀,以爭中原呢?”
他要去了開封府唱空城計,那可就得日夜巴望著趙楷帶著關隴大兵來了!
所以得問清楚了!
趙楷歎了口氣,很有些為難地說:“關隴之地,有兵而無錢......朕雖然可以在關隴廣設軍府,分田土以養壯士,但是要東進以爭中原,靠關中的這點薄田還是不足的。田少兵多,不夠分配啊!而且關隴田薄,產出也太少。”
陝西六路的“薄田”大約有四千萬畝,其中沿邊五路的土地不是分給了營田弓箭手,就是被營武世家所占。關中平原的土地,小半也屬於營伍世家。
而這些營伍世家和營田弓箭手都是趙楷要拉攏利用的對象......所以在陝西搞清田檢地是不可能收獲多少土地的,最多就是把陝西的營伍世家和營田弓箭手都編入軍府,使之成為府兵。
考慮到陝西府兵的數量很可能會超過二十萬......光是授田、蔭田(免稅)、免稅(丁錢等)、免役(免家人的役)這些措施推開來,就有可能覆蓋陝西大部分的土地和相當部分的人口!
這樣一來,陝西的田賦、免役錢、丁錢什麼的就收不到幾個了,而陝西的商業也不發達,各種商稅除了鹽稅多一些(解池鹽田現在屬於陝西),其他的都非常有限,所以商稅的總量也不會多。
因此陝西對趙楷而言就是個“血稅之地”,可以獲得大量的兵源,但是卻沒有辦法獲得多少收入。
而趙楷目前推行的府兵製也做不到“不花錢養兵”.......因為他沒有足夠多的土地可以分。陝西這邊的營田弓箭手因為本就分了地,變成府兵後就算分過土地了。
可是那些營武世家他們擁有的土地,不管是隱田還是私田,趙楷都不能把它們當成職分田。對於這些人,趙楷就隻能“欠分田”了,先欠著,以後搶到了再補上......
所以在目前情況下,趙楷的府兵製隻能做到省錢養兵。比如不上番不發錢,上番時發個半餉。
同時還可以建立一個類似“預備役”的征召體係——如果能清點一下陝西六路的土地和營武世家以及營田弓箭手,大約可以把二十萬戶編入軍府。
加上趙楷手頭現有的近十萬之眾,理論上的兵力上限可以達到三十萬!
這個數目可就遠遠超過趙楷的朝廷可以養活的程度了。都要來長期上番拿錢是不行的,彆說半餉,三分之一都發不起啊!
所以趙楷目前隻能保持幾萬人的常備之兵(相當分在河東授田的府兵,目前隻是名義上授了田,實際上沒法接管土地,能不能收到租子也難說,所以隻能讓他們當常備兵),餘下的就隻能在農閒時期在軍府訓練一下(不算上番)......如果要大用,還是得去搞錢啊!
宗澤捋著胡須,若有所思道:“官家如今得了陝西,兵是夠了,如果錢夠多的話,二三十萬大軍也能召集起來吧?隻是這錢......”
趙楷笑道:“宗卿放心,朕有辦法的!
有兵無錢,總好過有錢無兵啊!亂世當中,兵就是命啊,有兵就有辦法,沒兵就沒辦法了!”
槍杆子、刀把子出政權嘛!
趙楷頓了頓,又道:“給朕兩三年時間,應該就能搞到錢了,再有兩三年練兵選將......最多五年,朕就可以東出以爭中原了!”
他的辦法當然是搶下有錢無兵的地盤了!要不然還能怎麼辦?守著陝西任誰都變不出錢啊!
趙楷的府兵製隻是在一部分地盤上搞,不可能在全國攤開,要不然就沒有養兵、訓練、裝備和用兵的錢了。
而且宋朝有軍事傳統的地盤不多,就是陝西的沿邊五路,河東、河北的一部分地區。
而搶地盤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戰而取了。
要不然這些地盤就被亂兵洗了又洗,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複元氣了。
宗澤已經明白趙楷的想法了,點點頭道:“好吧,老拙就去試試看,大不了就當了大宋的忠烈!”
趙楷聞言,馬上站立起來,衝著對麵的宗澤就是一禮,宗澤沒有想到趙楷會這樣乾,一下沒有反應過來。趙楷卻已經肅然開口道:“宗老先生此去開封府千萬保重......若有危難,不可勉強為之。
老先生可以趁著冬日黃河結冰之時入得開封府,這樣金賊就很難放水淹城了。
隻需數月時日,朕便可以全有巴蜀、荊襄之地。待到開春,老先生便是撤出開封府,也算立了不世之功!”
宗澤站起身,也向趙楷行了一禮,笑道:“大宋有陛下這樣的官家,值得老拙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
“臣等恭迎官家,京兆府城中行宮以及一切禦用之物,都已齊備,但請官家入主!但有所命,臣等無不遵從!”
在京兆府城以北的玄武門外,一處接官亭畔的官道之上,大批京兆府城內的文臣武將,分班站好,大禮恭迎在上萬白衣軍(白衣是孝服)護衛下,策馬而來的大宋官家趙楷。
因為趙楷的軍隊是帶孝出征的,所以出城迎接他的京兆府這邊的官員也都穿上了孝服,遠遠看去就是一片白。
連續一個多月頂著夏季和初秋的酷熱行軍打仗,讓趙楷變得又黑又瘦,不過胡子卻讓郭天女仔細修剪過了,看上去清爽了不少。而且整個人的精神也好的出,看著遠處的京兆府城的北門,顯得異常興奮。
“諸卿免禮......錢龍圖(錢蓋是龍圖閣待製)、範帥使、王通判,真沒想到能在京兆府見著你們!”
趙楷並不是呆在王府裡吃閒飯的大王,而是領著皇城司這個要職的大王,所以他的人頭是很熟的。錢蓋、範致虛、王庶這三位和他都挺熟。所以也不必什麼人引見,趙楷就笑著招呼他們了。
而錢蓋、範致虛、王庶三人,卻都有點不認識趙楷了......這才多久沒見啊!這個大王,不,現在是官家了!真的跟變了個人似的!
不僅長相變化極大,連舉止神態都不一樣了!
趙楷從馬背上翻了下來,笑著招呼三人上前說話。
錢蓋、範致虛、王庶三人全都湊了上去,也不敢湊太近,就在趙楷三步開外站成了一排,錢蓋居中,範致虛、王庶二人一左一右。
趙楷笑著問三人道:“不知三位和應天方麵有聯絡嗎?”
錢蓋麵無表情地說:“陛下,老夫日前曾經收到以先太子之名發出的詔書......不過詔書發出的時候,這個偽太子已經不在應天了,而是到了徐州。”
“到了徐州?”趙楷聽到這個消息,臉上已經露出笑容了,“這詔書是幾時發出的?”
“六月上旬。”
“哦。”趙楷舒了口氣,“好好,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到了江南!”
趙楷最擔心的是自己的哥哥趙桓還一堆兄弟姐妹都留在應天府不跑,最後再給人逮去黑龍江吃雪。
當然了,如果趙桓能在中原堅持下去也麻煩,真的搞成了東西兩宋,非得打內戰不可!
所以趙桓肯跑路去江南,那是再好不過了。
王庶看見趙楷麵露喜色,擔心他要發兵東南,於是就鬥膽提醒道:“陛下......您和徐州方麵畢竟是兄弟,現在應該齊心協力,為先帝報仇,再言其他。”
趙楷擺擺手道:“朕當然不會和兄長起刀兵了......不過報仇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出手,他就是個無用之人,在東南享福就行。
朕想封他當一個吳國王,割江南東路給他,讓他當一輩子大王,這樣可好?”
錢蓋、範致虛、王庶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位官家是什麼意思?
“陛下,您要封誰?”王庶問。
“封趙桓!”趙楷笑道,“朕重開大宋,而他終究是先帝長子,朕之兄長......不能封個國王嗎?”
“能......”
“自然是能......”
“陛下果然是仁義之君!”
三個人嘴上誇得好聽,心裡卻明鏡似的。
趙楷是夠不著哥哥,隻好用這個辦法!
趙楷看著三人,笑道:“你們誰能走一趟洛陽、滎陽,將朕的這個意思告訴宇文虛中和姚古他們,讓他們派人去和趙桓分說一下......這個皇帝朕必須得當,因為他不行,而且先皇遺命也是給朕當皇帝,不過朕絕不追究他擅自稱帝的過失。隻要他願意去了帝號,朕可以讓他在東南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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