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呂頤浩和陳記感到紮手的事情有很多,但是所有的這些事情,都是有一個原因引起的,就是沒錢!
趙楷的朝廷真的快沒錢了!
北宋朝廷擁有的府兵戶差不多已經達到了六十萬,現在幾乎全部在役。不是在防備南宋、偽宋、大理、西唐,就是在和大金國作戰,或是在鎮壓剛剛占領下來的地盤。
即便是還在家鄉呆著的,也都入了役,不是負責訓練府兵子弟(他們是後備軍人,萬一趙楷的北伐打得不順,他們就得補進去),就是在協助轉運物資,供應前敵。
而且其中的絕大部分,都已經過了四個月的“免費期”!
在這種情況下,朝廷的支出規模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而南宋方麵又把趙楷給“炒”了,不僅斷了趙楷每年600萬貫的“薪水”,還造成漢陽商市一帶形勢緊張,兩宋貿易幾近中斷。這又進一步降低了北宋朝廷的財政收入,而且還威脅到了“四川——漢陽——襄陽”這條川米北運生命線的安穩。
不得已之下,趙楷隻能任命李寶為水軍都統製,讓他去江陵打造戰船,並且組織江北塞防,確保荊江運輸通暢......這可又是一大筆的開銷!
也就是說,從洪武七年開年到如今,北宋朝廷一直處於支出巨大而收入銳減的狀態當中。
如果不是趙楷過去幾年不舍得花用,把自己從趙桓那裡搞來的錢都存了起來,北宋朝廷的財政早就破產了。
可是即便有趙楷的“存款”,北宋朝廷的東西兩府也隻拿出北伐的軍費,至於善後的費用......先不提了,反正還沒打下來,真打下來了,也許可以向燕京、河北地區的地主老財們征一大筆稅呢?
所以真的到了北伐大軍勢如破竹,一口氣打到燕京城,兩口氣打到山海口的時候,管財政的東府兩個大相公就傻眼了。因為花錢的賬單雪片一樣飛到他們眼前了!
而且趙楷這次善後的手筆還特彆的大——他要遷都北京順天府,而且還要從舊的營田諸路遷移大批府兵戶到北京路和河北路的收複區。
另外,趙楷還要設立一個占地極大的“燒錢路”——大同節度使路!
這麼多燒錢的項目一起開動,而北京路和河北路的金國占領區,又因為金人撤退時的擄掠和趙楷對當地漢奸士大夫的鎮壓政策,陷入了一片混亂,自然也就沒辦法提供稅賦了。
雖然由土地兵役製支撐的北宋朝廷並不會因為沒有錢而垮台,但是趙楷交代的那些大事兒,那一樁能不花錢?
想到一個錢字,呂頤浩和陳記都是一聲歎息。
就在這時,之前跟隨樞密院的兩個元樞何灌、王淵一塊兒去迎接趙楷的幾騎傳騎飛也似的趕了回來,遠遠的就朝呂頤浩、陳記這裡大呼:“官家到了!官家奏凱還朝了!”
跟著呂頤浩、陳記二人一起等候了許久的北宋朝廷的官員們都嗡的發出一陣低嘩,紛紛開始整理袍服衣冠了——他們可有一年多沒見著趙楷了,這得多想念這位不怎麼理政就知道打仗的官家啊!
站在這些大宋官員附近跟著一起迎駕的燕地“義民”也跟著議論紛紛起來了。
“這下可好了,官家奏凱還朝,燕京算是永為華夏之土了,我等燕人不再披發左衽矣......”
“真沒想到,咱們燕人被契丹、女真欺負二百餘年,今日能再當中國之人!”
“你們可聽說了,聖天子要遷都來北京順天府,親自守著國門,不讓虜賊再打進來!”
“這是真的?天子真的要以咱們燕京為天下首善了?”
“當然是真的!我家在洛陽的親戚都舉家遷過來了,這還能有假?”
“你家親戚是......”
“鄙姓趙,薊州趙家之人!”
“哦......原來是兩國功臣薊州趙,失敬!失敬!鄙姓高,渤海高氏......不是渤海國的高氏,是大宋女中堯舜,宣仁聖烈皇後的同族晚輩!”
“失敬,失敬......”
聽見趙匡讚(大漢奸趙延壽之子,五代大投降家,宋朝開國功臣)的遼國親戚和高太後(她家祖上是遼國派到南唐的使臣,被南唐扣押,後來投靠後周,成了趙匡胤的部下)的遼國親戚都冒出來了,呂頤浩、陳記二人也不由得莞爾一笑。
趙楷之前的雷霆手段和現在的遷都燕京加一塊,看來還是挺有用的,不信邪的都給宰了,肯服軟的都來認親了,再加上從陝西、西京、河東等地遷來的府兵和勳貴,絕對可以把燕京二百年胡化之風徹底扭轉過來。
如果這位官家有辦法填上遷都和轉封這兩個大錢坑,不僅國門可以永保安寧,這國門之內的一統江山,也為其不遠了。
......
“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萬歲的聲音,震天動地而起,響徹了北京順天府城南的曠野。
當趙楷再回燕京城的時候,這座控扼國門的燕地雄城,已經徹底拜倒在他的腳下了。出城迎接他的燕地百姓和從洛陽遷來的官眷、商人、工匠不下十萬之數,一直從南端門向南延伸出將近十裡。
這些人當中的燕人未必有多擁護趙楷,但是肯定會服從趙楷的統治。所以現在就應該趁著威勢鼎盛,人心懾服的時候,多遷一些可以充當腹心的府兵戶來北京路。
然後再慢慢的將北京路,以及附近的河北路、大同路等處,經營成和陝西同等重要的兵源血稅之地。
刀把子牢牢抓在手,才能保證那些充當錢袋子的地區可以乖乖地掏錢。
而錢袋子滿滿的,也同樣能確保刀把子聽話......兩者是相輔相成的!
現在趙楷還有了平定草原、遼東的低成本方案——棱堡加上駱駝炮!
哪怕是個“家用型”的棱堡,在草原上修一個,一整個蒙古帝國都打不下來,除非鐵木真先到北京來學好數理化,再回草原去當大汗......曆史上羅刹國為什麼能征服草原、大漠、西伯利亞?還不是因為用棱堡占地盤的成本夠低,使得征服有利可圖嗎?
想著自己將來可以靠著棱堡和駱駝炮殖民全世界,趙楷的心情那真是太好,一臉興奮的就入了南端門。
南端門內也有一群人在迎接他,都是女人、孩子和內侍——燕京城的布局很奇怪,皇城無語城市的西南角而不是常見的城北或城市中心,所以入了南端門直接就是皇城了。
朱鳳英、潘采蓮、任寶蓮、武美娘、曹玉娘、禹藏金奴等人帶著十幾個小孩子,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趙楷一進門就看見已經長成了“輕熟婦”的朱鳳英了,她已經替趙楷生了兩兒一女,其中兩個兒子分彆是嫡子趙謙,三子趙詡,都已經到了上小學的年紀,現在正由武美娘、虞允文等人負責教導。
而潘采蓮則有庶長子趙論為靠......今年趙論已經十五歲了,發育得又高又大,和趙楷長得很像,還頗有才華。
他從四年前開始,就在武美娘教導下學習新學,短短的四年,數學就已經達到了相當於“中二”的水平。而且這小子的儒學造詣也不低,打小就跟著胡寅、胡宏兩兄弟習儒,據說頗得那兩個酸儒的真傳,還能將武美娘傳給他的數學和胡寅、胡宏所傳的儒學結合起來鑽研......很有成為大儒的潛質。
當然了,能文不能武也不是全麵發展的人才。這個趙論那是三歲習文四歲習武,小小年紀就已經文武雙全了。
不過這麼一個文武雙全的好孩子,卻得不到趙楷的喜愛,到現在為止連個爵位都沒有。
而趙謙雖然也沒有當上太子,但是他母親朱鳳英卻總是在趙楷出征期間擔任監國,而且還會在趙楷當國理政的時候從旁“輔佐”(其實是學習治國),很顯然朱鳳英是被當成候補太後在培養。
母親是候補太後,趙謙的地位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妾身恭迎官家回宮......”
“兒臣恭迎父皇回宮!”
在一片恭迎聲中,趙楷勒住戰馬,翻身而下,穩穩的立在地麵上,然後大步向前,到了朱鳳英和潘采蓮跟前,笑著對她們道:“鳳英、采蓮,這些日子朕出征在外,國中、宮中真是辛苦你們照應了......一切都還好吧?”
朱鳳英撅著個小嘴,一副超委屈的樣子,湊到了趙楷跟前,低聲道:“官家這一去就是一年有餘,妾身一介女流,如何能應付朝局?真是難煞妾身了......以後官家可不能再這樣了。”
唔,抓鬮很難嗎?趙楷心裡想著,嘴上卻笑著問:“娘子都遇到了什麼難為事兒?可說來給為夫聽聽。”
朱鳳英歎了口氣:“還不是國用不足?連宮中的用度都有些艱難......幸好美娘和玉娘都有些積蓄,要不然這次六宮北遷的用度都拿不出來了。”
趙楷心說:這個朱鳳英管家的水平也真的不咋地,搬個家居然還要靠武美娘、曹玉娘這兩個富婆(武美娘本事很大,特彆善於理財,曹玉娘則是她爹曹丞相有錢)出錢.....不過由此也可以知道如今的財政緊張到什麼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