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泉的目光一轉,語氣有些責怪的說道:“毐兒,說好是要帶你去見奶奶的,你卻是不快點走,非要在路上磨蹭什麼?”
“父親!”王毐的眼睛似乎不敢看他,低垂著腦袋說道:“孩兒,孩兒不想去見奶奶。”
“什麼?”王寶泉的眉頭頓時皺起,不解說道:“為什麼不想去?你奶奶人挺好的,毐兒不用擔心。”
王毐的神色頓時黯然起來,低聲說道:“毐兒雖然是從未有下過邙山,但是料想以毐兒的怪異模樣,怕是在人世間都是罕見,奶奶見到恐怕要害怕的,而且一定是不會喜歡毐兒的。”
他的話音一落,王寶泉頓時沉默起來,雖然他相信以母親豁達的性子,一定是不會嫌棄毐兒的,但是以她目前的身體而言,實在是再經不起驚嚇,他此次帶著王毐下山探親,便就是因為擔心母親的身體拖延不起。
陸有福瞧出他的心思,便說道:“王師弟,師兄有一枚二階的易容丹,隻要是服用以後,便可以改變容貌,普通的凡人是根本識不破的。”
王寶泉尚且未有說話,王毐便搶聲說道:“陸叔叔,實在是太好了,隻要是改變容貌,奶奶便就不會嫌棄我了。”
陸有福微微一笑,說道:“毐兒,你願意去見奶奶了?”
“願意,當然願意!”王毐點著頭,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柳月眉當即抱拳稱謝,說道:“師妹和寶泉師兄都是有些欠思量,還是陸堂主思慮的周到。”
她和王寶泉心裡都很明白,雖然服用此靈丹是能夠改變容貌,但卻是隻能糊弄一下普通凡人,即便是煉氣三四層的修真者,都是能夠輕易的察覺,以陸有福築基初期的修為而言,實在是沒有道理攜帶這一枚二階的易容丹,自然是為王毐早早的就準備好的。
陸有福微微的一笑,便在納寶囊裡摸出一枚靈丹,放在手掌心裡,說道:“毐兒,服用掉此靈丹以後,便就可以改容換貌,但是卻隻有一天的效果,等到明日的清晨,藥性散掉以後,便恢複到原來的容貌。”
“謝謝陸叔叔!”王毐便當即上前去,從陸有福的手裡取過靈丹,並且塞在自己的嘴巴裡,丹藥進腹即融,他的容貌開始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原本的禿頭上長出黑發,臉上的皺紋已然全部消失,肌膚變得細嫩光滑,乾枯的兩頰的紅潤起來,一雙渾濁的眼睛轉瞬明亮起來,輕輕的眨動兩下,顯得水汪汪的童真可愛。
隻是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王毐仿佛是換掉一張臉皮,由橘皮般的怪異老臉,換成粉雕玉琢的臉頰,任憑誰見到都是心生喜歡。
王毐用手輕輕的撫摸著,自然能夠感覺到其中不同,頓時便高興的躍雀起來,臉上洋溢出興奮無比的神采。
陸有福等三人對視一眼,卻都是微微一笑,柳月眉在儲物袋裡摸出一張符籙來,淡然笑道:“毐兒,在下山以前,為娘求符堂的董堂主討要幾張三階化毒符,隻要是貼在你的身體上,便可控製毒氣的外泄,不會因此傷害到彆人。”
“謝謝娘親!讓毐兒可以變成正常的孩子,雖然隻有一天的時間,但是毐兒也是知足的。”
話說完以後,他乖巧的走上前去,讓柳月眉在符籙裡灌注靈氣,貼在他的胸口上,符籙頓時光華閃現,轉瞬消失於無形。
王寶泉微微的歎氣,說道:“陸堂主,前麵便是青石鎮,我們進去吧!”
陸有福微微點頭,他雖然在青石鎮長大,但除有一個形同陌路的哥哥陸來福以外,卻是並沒有任何的牽掛,因此十四五年沒有回過青石鎮,在心裡並沒有任何的感觸。
他們四人便沿著官道,朝著青石鎮走去,在相比十年以前,鎮子的麵積擴展四五倍有餘,上麵街道縱橫交錯,道路兩旁店鋪林立,有大衣行,鞍轡行、絹行、鐵行、肉行等,此時正是上午時分,店鋪紛紛的開張,市麵上往來客商熙熙攘攘,販夫走吏嘈雜囂亂,一副熱鬨的情景。
陸有福望著眼前的一切,心裡忽然生出無限的感慨來,歎然說道:“王師弟,我們兩人都在青石鎮長大的,鎮子能夠發展到今日的繁華熱鬨,我們在那時何曾能夠想到?”
王寶泉和柳月眉雖然在年前已來過一次,但是青石鎮日異月新的變化,讓他們兩人都是深有同感,不由的微微點頭。
王毐自從懂事以來,便在邙山上生長,平日裡過得清淡無為的生活,何曾能見到如此熱鬨的場麵?頓時極為好奇的東瞧西望,眼睛仿佛不夠用似的,那小嘴總是問一個不停,柳月眉卻在旁邊耐心解釋。
卻正在此時,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擠出人群,用哀求的語氣說道:“幾位公子小姐們行行好,賞幾個銅板吧!”
陸有福見到那小乞丐瘦骨嶙峋的,顯然好久沒有飽食過,沉靜數年的心湖不由的微微蕩漾,思緒飄在十五六年以前,在那時候的他,不正是和眼前的小乞丐一樣,在青石鎮的街頭上以行乞謀生麼?
他心裡微微的感慨,但是當手摸向納寶囊時,神色卻不由的尷尬起來,作為在邙山苦修數年的修真者來說,倘若要說是靈石,倒是有上一些,但是世俗的金銀卻半點都是沒有,更不要說是什麼銅板了?
王毐的年齡雖然幼小,但是天性卻是善良,扯著王寶泉的袖子,在旁邊說道:“父親,大哥哥好可憐啊!我們幫一幫他吧?”
王寶泉同樣是心生惻隱,他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小塊銀子,塞在那孩子的手裡麵,語氣溫和的說道:“孩子,去買上一些吃的,補一補身體吧!”
他在文峰塔經營商鋪數年的時間,在平日也要離塔去飛雲城活動,世俗界的金銀自然是有些,但是眼前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卻是不能給他施舍太多,否則將會無端的招惹來禍事,這樣的事情他實在見的太多。
那小乞丐的眼睛頓時便亮堂起來,他完全是沒有想到,眼前的幾位公子小姐,雖然在穿著上樸實無華,但出手卻是極為闊綽,當即緊緊的捏住那一小塊銀子,跪在地上連連拜謝,陽光在半空裡灑落下來,映射在他沾滿泥土的臉頰上,卻已經是滿臉的感激神色。
王寶泉怔怔的望著他的麵容,腦海裡忽然掠過似曾相似的感覺,連忙上前扣住手腕將他扶起來,沉聲說道:“孩子,你的父親是誰?”
那小乞丐臉上頓時泛起厭惡的神色,卻是猛搖其頭說道:“俺沒有父親的。”
王寶泉卻不理會他,彆過頭來向陸有福說道:“陸堂主,你且看看他長的到底是像誰?”
陸有福的心裡原本是有些疑慮,聽到他如此的一說,當即便凝神目視過去,神色卻不由的怔忡起來,伸手摸向自己的臉頰,不由的驚異萬分道:“卻倒是奇怪的很,這孩子,怎麼越看越是像我了?”
王寶泉微微的點頭,便就轉過臉去,語氣溫和的說道:“孩子,你的母親叫做什麼名字?”
小乞丐的眼睛頓時濕潤起來,伸手抹了一下眼睛,語氣哽咽的說道:“幾位公子小姐心腸好,鐵牛也不怕告訴你們,俺娘叫做張珠兒。”
“珠兒?你叫鐵牛?”王寶泉微微的點頭,便含笑說道:“那便是了,你是陸來福的孩子,叫做陸鐵牛。”
那小乞丐的神色厭惡無比,卻立即說道:“我沒有父親,我隻有娘親。”
王寶泉的話卻是讓陸有福吃了一驚,神色怔怔的望著那小乞丐,有些不解的說道:“你是我的侄兒?”
他越看越是像自己少年的時候,特彆是眉宇間的那份倔強,幾乎都十足是一個模子給刻出來的,當即便上前懷抱住他,欣喜說道:“鐵牛,我是你的叔叔陸有福啊!”
“怎麼可能?公子看起來隻是比我大十來歲,但是鐵牛的叔叔早已是年過而立,是不可能有這樣年輕的?”
陸鐵牛的神色極為不信,頭搖的好似撥浪鼓一般,但是當他目光落在陸有福空蕩蕩的左袖時,臉色卻忽然微微一動,有些遲疑的說道:“公子當真是鐵牛的叔叔麼?”
陸有福神色鄭重的點頭,沉聲說道:“自然是沒有假,叔叔在邙山修道,自然是要比尋常人看起來要年輕一些。”
陸鐵牛的神色頓時激動萬分,撲通跪倒在地上,上前緊抱著陸有福的雙腿說道:“陸叔叔,你在邙山修道,肯定是神通廣大,求你救一救鐵牛的母親吧!”
陸有福當即將他扶起來,語氣柔和的說道:“鐵牛,站起來說話,你娘到底是怎麼了?”
陸鐵牛的臉上掠過一抹悲愴,神色黯然的說道:“自鐵牛懂事以來,娘親便一直勞累幸苦,以至於積勞成疾,現在已經臥病在床上有兩個月了。”
王寶泉不由的眉頭緊皺,神色不解的說道:“鐵牛,你娘每個月都能得到
王氏府邸的幾兩銀子資助,要養活你們娘兩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為何還要幸苦的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