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放亮,葫蘆穀卻是濃煙衝天。
北風順勢吹過來,濃煙隨風舞動,宛若一條長龍似的。
葫蘆穀裡,喊殺聲漸歇,在虎豹真君死以後,虎豹騎更是樹倒猢猻散,隻有等死逃命的份。
在狂風裡,有焦臭的味道,更是充斥著血腥味,顯然有些是被烈火燒死的,而更多的卻是死在屠殺當中,葫蘆穀已經是橫屍遍野,血流成河,宛若人間地獄一般。
孫世雄白發在風中狂舞,望著橫屍在前的虎豹騎,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眸子裡掠過冷漠的神色,仿佛屠戮掉的數百人,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石震風伸手一抖方天畫戟,將上麵的血漿抖落,此役他殺敵過八百,臉上卻是掠過興奮的神色,作為異靈根當中的鬥靈根,他在血液裡都流淌著戰鬥的瘋狂,似乎天生是為戰爭而生。
在穀內有一處懸崖峭壁,仍舊有一些虎豹騎沒有死亡,但是他們驚恐萬分,連大氣都是不敢喘一下。
這些人是趁著慌亂,拚死爬上峭壁的山洞裡,才可以僥幸活命的。
在諸位修士的簇擁下,雷萬山神色威嚴走上前來,那寬闊的雙肩,宛若可以扛起一座偉岸的山峰。
這一場戰爭,完全是在他的主導下,殺敵近萬堪稱經典,是足以載入鄭國的史冊,他雷萬山立下此等大功,這討狄聯盟軍的盟主,是沒有人可以質疑的,即便是掌門回來,也是完全有所交代。
這時候,靈獸堂堂主謝天走上前,滿臉放光的說道:“雷長老,這一次萬獸穀的虎豹騎全軍覆滅,本門得到的三階虎豹妖獸足有六千以上,不知道該如何的處置?”
雷萬山微微的點頭,六千多的虎豹獸並非小數目,即便是用門派的靈獸園馴服,也是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沉聲吩咐道:“全部帶回地指城,才做打算吧!”
“是,雷長老!”
謝天當即轟然應是,當即招呼幾位弟子領命下去,這死去的虎豹騎兵身上,都是有著馭獸袋,隻要將虎豹獸收進去,帶回地指城倒並非什麼太難的事。
葉寒庭這時候上前恭聲道:“雷長老,此次伏擊我們殺敵過九千,還有一千藏在山洞裡,現在都已扔掉兵器投降,不知如何處置?”
“不用,敵首已經伏誅,這一千騎兵已經降服,就不必再造殺戮。”
雷萬山畢竟心懷仁慈,輕輕的擺手,也同時讓葉寒庭輕鬆一口氣。
“這一千俘虜留下來實在麻煩,現在地指城本來就沒有兵力,根本沒有人去看守他們?而且留下來也浪費糧食,倒是不如殺光的好。”
這時候,在葫蘆穀的進口方向,金爪貂熊破空而來,先前萬獸穀讓它身受重傷,對於萬獸穀的獸騎兵也是心生懷恨,雖然對方已經投降,但是卻仍舊想要斬殺他們。
一時間,金爪貂熊雙眼裡凶光大盛,朝著那些降兵走過去,大地都在輕輕的顫抖起來。
“饒命!饒命啊!求給一條生路,願意為牛為馬忠心效勞。”
那些降兵早就已經被嚇破膽子,不由的連連後退,跪在地上頭如蒜搗,是滿臉的惶然失措。
“不行!”
雷萬山卻是擺擺手,沉聲說道:“殺之不祥,現在守城缺少勞役,留著他們加固城防,卻是最合適不過。”
“但是這一千俘虜,卻是如何押送他們?”
雷萬山可是門派的大長老,金爪貂熊卻也不敢違逆,但帶著這些降兵行軍,也確實是一件麻煩事。
但在它的聲音落下,葫蘆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一陣陣的煙塵衝天而起,雷萬山抬頭舉目遠眺,卻見在葫蘆穀的羊腸小道,忽然的豎起一麵軍旗,上麵‘鎮關’兩字在風中獵獵作響。
“報,鎮關將軍領三萬神武軍,已經趕到葫蘆穀。”
在前麵負責警戒的無極門弟子,當即飛身前來稟告,聲音傳遍葫蘆穀的任何角落。
“不錯,來的正是時候,這些俘虜正好交給神武軍。”
雷萬山放聲的大笑起來,當即周圍的金丹修士循目望去,果然見在那羊腸小道上,在那一麵‘鎮關’大旗的後麵,卻是神武軍護衛著重型床弩和投石車徐徐而進。
在此同時,地指城的傳送陣上,一陣陣光芒閃爍。
在空間裡傳來一陣波動,白色的光芒籠罩傳送陣,看守傳送陣的是萬勝門的六將長老,卻都是不由的神色一驚。
這一座傳送陣,本來的傳送能力是極弱,但是經過陸遺風加固以後,在傳送能力上已經有明顯提升,倒是不時有修士傳送前往地指城。
隻是這一次到底是誰?傳送陣的威勢極大,簡直都是聞所未見,傳送過來的人定然並非簡單。
萬勝六將的神色鄭重起來,都已經悄然的運轉法力,隻要來人若有任何的不軌,便就施展出淩厲的一擊。
在此同時,而在宋國的天指城,卻是晨曦初現,天邊泛起魚肚皮的白光。
在昨日的清晨時分,神刀公子領著神刀營已經啟程,這時候怕已在九指山脈的路上,不過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帶到天指城有五萬神刀營的將士,然而在離開時雖然大張旗鼓,浩浩蕩蕩的離城開撥,但是在人數上似乎並不如先前那般壯觀。
甚至於神刀營的統領狂刀真君,也並沒有跟隨大軍出發,誰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即便是屬下發現異常,但是卻沒有人膽敢質疑,神刀公子用兵如神,往往都是可以料敵於先,定然是另有其他安排。
此時的天指城,卻是已清冷很多,傳來一陣陣的雞叫鳴聲,陣陣的炊煙在城池裡升空而起,已經有百姓開始起床燒飯。
在城門外不到十裡,忽然間一道青煙冒起,一道聲音在裡麵傳出。
“本真王一路追過來,想來是應當不會有錯,那暗靈根的小子,一日以前在此逗留。”
這一道青煙裡居然是鬼煞真王的元嬰,他的鬼仆被莫問天用靈器斬殺以後,便就逃在深山裡施展陰陽尋靈大法,結果讓他萬分驚喜的發現,在西北方向有著極為精純的暗屬性氣息,顯然是極為合適的奪舍人選,甚至比他在天魔教備用的好上數百倍。
鬼煞真王豈能是放過這等天賜良機?便就一路的追循而來,此時在天指城的城池外,發現那人殘留的氣息,自然是欣喜若狂。
“這小子倒是小心,不過被本真王陰陽尋靈大法鎖定,逃到天涯海角都是沒有用,看樣子他已經去往九指山脈,雖然不知道他卻那裡乾什麼?但是荒山野嶺正適合本真王奪舍。”
鬼煞真王放聲的狂笑起來,那一股青煙似電一般掠向長空,在九指山脈的方向轉瞬即逝,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時候,朝陽在東邊升起,將金色的光輝灑落在大地上,傳送陣上倏然暴起耀眼光芒,漸漸的顯露出三道人影來。
“什麼人?”
萬勝六將當即是如臨大敵,閃電般的變換方位,已經悄然的布好六合陣法,即便他們都是金丹中期的修士,但在此陣下足可擊殺金丹後期的修士,當年吞靈殿的百目蟲魔就殞命於此陣當中。
這時候,那三道人影在金色的陽光裡,漸漸的清晰可見,一陣磅礴的威壓潮水般湧向四周,萬勝六將不由自主的往後倒退,似乎在他們的麵前,忽然屹立著三座高山,都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不必驚慌,是鄭國公!”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萬勝六將不由的心神大震,當即的抬頭望過去,果然見到當中是一位女修士,秀發挽起戴著金釵,渾身披著一件蟒袍,麵容雍容華貴不怒自威,有著一股天生高貴的氣質。
可不正是當今君上鄭國公,此時簇擁她左右而來的,卻是萬勝侯和升仙侯,那剛剛出聲提醒的正是萬勝侯。
這三人似是山停嶽峙一般,渾身的氣息滂湃似海一樣,萬勝六將當即滿臉的肅然,躬身施禮道:“恭迎國君大駕,國君萬歲萬萬歲!”
鄭羽兒微微的點頭,她開啟老國君的陵寢以後,實在是心係前方的戰事,領著萬勝侯和升仙侯傳送到地指城。
這時候走出傳送陣,三人的眉頭都不由的皺起,這座城池顯然是曆經戰事,不但是冷冷清清的鮮見路人,而且滿目都是殘恒敗壁的廢墟,神識潮水般的傾瀉而去,城牆已經是千瘡百孔,上麵倒是有數百位築基修士在駐守。
這時候,萬勝門的擎天真君接到消息,領著逍遙山莊、天機府、萬花閣、彭家寨等諸派金丹修士,神色慌忙的前來覲見。
“萬勝門擎天真君拜見國君,國君親臨地指城,實在不勝城惶!”
擎天真君領著諸派修士神色恭敬,將鄭羽兒等三人眾星捧月般迎在城主府,在議事大殿分賓主落座。
“升仙門?還有無極門的人呢?”
不光是鄭羽兒有些不明白,萬勝侯和升仙侯對視一眼,俱都是有些莫名其妙,他們從傳送陣一路而來,隻是看到零零散散有無極門的築基弟子在布設陣法,以及修葺守城的器械,那升仙門的弟子卻是一個都沒見到。
不但是這兩個金丹宗主,而至於離火門、玄天派、天元宗等卻是一個都沒有見到,這些金丹門派雖然實力不強,但是涉及寧州地指城,他們是沒有理由置身於事外。
“這是怎麼回事?升仙門的東木真君何在?”
鄭羽兒風目橫掃而去,神色不怒自威,大戰當即居然見不到升仙門弟子,她的心裡卻是如何不怒?
擎天真君的臉色難看起來,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此這個問題?要知道國君出身於升仙門,以前就是此派的掌門,此番狄軍兵發地指城,升仙門沒有理由會置身事外。
不過此事實在是隱瞞不住,他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啟稟君上,東木真君身受重傷,在本人安排的密室修養,至今都是昏迷不醒。”
“什麼?”
鄭羽兒當即是吃了一驚,不由的霍然起身,在旁的升仙侯更是臉色大變,失神驚呼說道:“怎麼回事?”
逍遙山莊的宋莊主按耐不住,上前伏地痛哭道:“啟稟君上,前日升仙門出城請戰,已經敗在萬獸穀的獸騎兵下,六百築基弟子全軍覆滅,南火和虛日兩位長老怕也已隕落,隻有東木掌門重傷逃回來。”
“這……”
升仙侯隻覺得心神大震,忍不住往後退兩步,腳步踉蹌差點坐倒在地上。
鄭羽兒同樣是花容失色,完全的呆立在當場,她沒有想到在短短數日時間,升仙門便就出現這等變故。
“升仙門興盛千年,難道要在今日式微?”
升仙侯心裡是憤怒不已,稍微的定定神,便就將目光落在逍遙山莊的宋莊主身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要一五一十告訴本侯!”
升仙侯幾乎控製不住怒火,他的那一聲大吼,幾乎是傳遍地指城。
宋莊主渾身一個哆嗦,卻是不敢有半分隱瞞,從諸派修士齊聚地指城商討守城大計,如何的推選雷萬山為討狄聯盟軍的盟主?東木真君領升仙門主動出城請戰,再到傳出他們全軍覆滅的消息,甚至到井木真君逃回地指城,同真假南火真君那場鬨劇都是說的事無巨細。
宋莊主的口齒清晰,除有些不知情的不敢妄談以外,其餘的倒是說的八九不離十,隻是在井木真君這裡,連他也是不敢斷言。
“侯爺,井木長老的話不儘不實,但無極門亦可能彆有用心,此事必須要查一個水落石出。”
宋莊主神色激動起來,他深受升仙門的大恩,倘若此事乃無極門有關,他血濺當場也要一張報恩。
擎天真君微微的皺眉,卻是說道:“君上,依在下所見,這井木真君品性不端,怕是已經淪落萬獸穀爪牙,不過隻要東木真君醒來,此事定可真相大白。”
“一派胡言!”
升仙侯當即是怫然作色,有些不悅道:“井木真君,是本侯從小看著長大,升仙門對他是恩重如山,怎麼可能淪為叛逆?”
井木真君臨陣叛變的消息,升仙侯是怎麼也難以接受的,此子的父母對他有救命大恩,從小抱養在升仙門撫養,並親自傳授於神通法術,平時是伶俐乖巧怎麼可能叛變?
不過鄭羽兒對井木真君倒是有所了解,此人表麵上正義凜然,卻實則是貪生怕死,不過好在他有幾分天姿,在升仙二十八宿真傳弟子裡脫穎而出,很快成為新的金丹長老。
這時候,聽到擎天真君推斷他是叛徒,她在心裡倒是反而相信,但也不忍升仙侯心裡難受,卻是說道:“升仙侯,此事等到東木真君醒來,定然可水落石出,切不可為此而傷心。”
鄭羽兒雖然嘴上是這樣說,心裡同樣是壓抑一股怒火,這井木真君將升仙門陷進這般絕境,處以極刑都不能恕其罪。
築基弟子是門派的基石,至此一戰卻隕落大半,升仙門想要發展起來,怕是沒有數百年的光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此事木已成舟,即便自怨自艾也是沒有辦法,隻能暫且壓下不談,而應付眼前危局才是當務之急。
這輕重緩急,升仙侯自然是明白,不過此事同無極門有關,卻沒有見到此派的人在這裡,他不由的詫異問道:“無極門的雷長老何在?既然他是討狄聯盟軍的盟主,怎麼不前來覲見國君?”
他的話音一起,包括鄭羽兒在內,在場所有修士都是心中大奇,說起來也是奇怪的很,怎麼沒見到無極門的金丹修士?不但是金丹修士,似乎築基弟子也在地指城消失一樣,
不但是無極門,那青靈門、道德門、玄天派、離火門、天元宗,以及白家堡的金丹修士也是一個沒見,像是領著門下弟子已無聲無息的撤離地指城。
“這……這無極門在搞什麼鬼?”
擎天真君不由的臉色大變,自從鬨出井木真君大鬨城主府,他就將傳送陣和城門全然控製,但是始終沒有發現,這無極門等諸派上千修士是怎麼離開地指城的?
這時候,守衛在殿外的弟子,卻傳出一聲唱諾。
“無極門,內務堂堂主錢玉成,陣堂堂主陸遺風、器堂堂主單嶽峰前來覲見。”
喊聲驟歇,立即在殿外走進來三人,正是錢玉成等三人,此時無極門留在地指城的金丹修士,也隻有他們三人,聽到國君蒞臨地指城,當即聯袂前來覲見。
“無極門錢玉成、陸遺風、單嶽峰拜見國君!”
錢玉成等三人躬身施禮,然而沒等他們站好,那擎天真君便就劈頭問道:“三位堂主,你們雷長老何在?”
錢玉成等三人麵麵相覷,卻是正待說話時,忽然在殿外城牆的方向,傳來一片的嘩然聲,忽然間捷報頻頻傳來。
“報!無極門斬萬獸穀左護法於仙女湖,金烏真君已被梟首!”
“報!葫蘆穀大捷,無極門領青靈門等諸派弟子,斬萬獸穀長老虎豹真君,殺虎豹騎九千,俘虜一千。”
“報!鎮關真君領神武軍三萬,已到地指城城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