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西風烈烈,黃沙遮天蔽日般,連萬裡晴空都要染成橘色。
夜幕降臨,肆虐的狂風漸漸平息,一輪圓月懸掛在夜空上,乳白色的月色傾瀉而下,茫茫大漠映射的銀白如雪。
白晝黃雲昏,夜幕沙如雪。
這是沙洲的真實寫照,也隻有在夜晚寂靜時,沙城全貌才能得以全窺。
沙城,這是一座古老的城池,有數萬年的滄桑歲月,那時候的沙洲不是茫茫的戈壁灘,而是邊荒靈域最大的湖泊,沙城依山傍水而建,林草茂密,繁花似錦,素有綠色水城的美譽,形勝繁華可比肩九指皇城。
然而,在數萬年以前,上古神獸鱄魚遊曆於此,千頃湖泊讓它流連忘返,在此遲遲的不肯離去,卻為此埋下禍根。
據古書記載,鱄魚渾身豬毛,叫聲狀如豬嚎,此怪魚遊過的地方,都會發生持續的旱災,何況那鱄魚賴著不走,邊荒靈域的修真大能也沒辦法,旱災便就持續上萬年,煙波浩渺湖泊漸漸乾涸,那條鱄魚才舍棄沙州離開。
生態被嚴重破壞,漫天黃沙生起,不斷侵蝕著沙州全境,千裡綠洲漸漸消失,演化成茫茫的戈壁灘。
夜幕下,沙城橫臥在茫茫荒漠裡,那千斤巨石堆砌的城牆,高足有二三十丈高,延綿到天際的儘頭,仿佛是一條沉睡的巨龍,渾身布滿黃沙鱗甲,在夜色下燁燁生輝,粗獷雄偉的氣勢,讓任何人都不由震撼。
然而,卻讓人奇怪的是,在這座沙城的數裡開外,同樣也有著一座城池,也似巨龍般橫臥在戈壁灘,月色照耀在那城牆上,同樣是布滿厚重的黃沙,似乎是飽經歲月的侵蝕,形勝地貌可不就是沙城。
海市蜃樓?
隻要是看到這一幕的,都會在腦海裡打出這樣的疑問。
同樣,沙城的百姓們,便就是這樣想的,他們在城牆上駐足而觀,遙遙凝視著遠處這座城池,都發出宛若神跡般的讚歎。
甚至,若是有視力好的,都會在那座城池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沙州,本就是沙漠地帶,海市蜃樓並不稀奇,時常在茫茫戈壁裡出現。
可是,讓沙城百姓驚詫莫名的是,他們竟然能看到沙城的蜃景,就好像眼前有一麵巨大銅鏡,將沙城完全的複製在眼前。
“諸位,你們怎麼看?”
沙城城樓上,一位金袍老者負手而立,月色灑落在他的身上,金袍泛出紅色的光芒,好似落日的餘暉似的,說不出的神昏目眩。
落日侯,狄國兩侯之一,金丹大圓滿的修為。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凶戾公子欺人太甚。”
一位銀袍老者聲音憤恨,月色將他的影子拖在城牆下,好似煙霧般嫋嫋飄動,一道孤煙延綿不絕。
此人正是孤煙侯,落日孤煙兩人形影不離,修為自然是相當,也有著金丹大圓滿的修為。
在兩位侯爺的左右,有五道人影肅然而立,雖說他們也有著金丹修為,都是狄國各州金丹大派的掌門至尊,可在兩位實力強橫的侯爺麵前,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
在大戎國的修真界,天魔教可謂是一家獨大,魔門分支遍布在大戎各國,狄國向來是萬獸穀和吞靈殿勢力範圍,這兩支魔門分庭抗禮數千年,倒也是相安無事。
但是,也造成一個問題,大戎各國本土門派式微,也很難造就出金丹高手來,狄國同樣是這樣的情況,本土門派並不是很強,原本分彆受製於萬獸穀和吞靈殿,但是地指城的那場大戰,讓魔門兩脈全軍覆沒,狄國修真界頓時群龍無首。
獸魔真君,人魔真君;
狄國的兩根擎天巨柱倒下,似是樹倒猢猻散,狄國的修真界立即混亂起來。
但是,卻也就在這時,魔門枯骨峰趁虛而入,立即填補權勢的空白。
骨魔真君率眾駕臨,枯骨峰是高手儘出,更有落日孤煙兩侯陪同而來,特彆是值此關鍵時刻,狄國公居然蘇醒過來,局勢立即變得波詭雲譎起來。
狄國公蘇醒以後,便就傳下命令,調兵遣將守衛沙城,甚至調動狄國五州金丹大派,就在這樣大勢所趨的形勢下,五派掌門卻是焉能不從?
沙城在緊急布防,也就在這時候,凶戾公子領敗軍回國,雙方對峙於沙城的城牆前,可謂是劍拔弩張,形勢變得緊張起來。
“凶戾公子,好大的膽子,他這是藐視君權。”
落日侯滿腔的怒火,他實在有些想不明白,凶戾公子不過戰場上的逃兵,在鄭國落得铩羽而歸,落地鳳凰不如雞,這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居然如此的膽大包天。
原本,骨魔真君想給一條生路,狄國公傳下旨意召他進城,可此人居然不識好歹,不來沙城拜見狄國公不說,居然在城外製造蜃景幻象,複製出一模一樣的沙城。
更讓人氣憤的是,凶戾公子有樣學樣,也同樣傳下一道命令,讓狄國公前往那假城覲見,好像他才是狄國的主人一樣。
豈有此理?
簡直是目無王法,不把狄國公放在眼裡,也不把枯骨峰放在眼裡。
“在凶戾公子眼裡,卻哪裡有什麼君權王法?”
孤煙侯冷笑連連,滿臉陰沉道:“狄國公昏迷不醒,本來就是他做的手腳,此人謀權篡位,實在是罪大惡極。”
“凶戾公子,活路你不走,偏偏要找死。”
落日侯環顧左右,神目如電一般,依次落在五派掌門的臉上,沉聲吩咐:“地煞真君、太嶽真君、巨石真君,煩勞三位掌門,你們帶本門高手去探一下虛實。”
那被點名的三派掌門,身形不由的一顫,臉色俱都變得難看起來。
人的名,樹的影!
凶戾公子再是敗軍之將,那也是如假包換的假嬰大能,在狄國的凶名早已根深蒂固,人魔真君和獸魔真君都是魔道巨擎,然而卻不得不臣服於他。
可是,此時卻是拒絕不得,畢竟已經投靠枯骨峰,這投名狀肯定是要納的。
這時候,他們雖說惶恐難安,但對於其餘兩派掌門,更是心懷憤恨不平。
長河落日圓,澤州長河幫,落日侯未封侯前,曾是此派掌門。
大漠孤煙直,沙州大漠門,孤煙侯也是以此派掌門獲封侯爵。
沒有辦法,誰讓自己沒有後台,隻能被兩位侯爺當做炮灰。
“是!”
地煞真君實力最弱,隻有金丹初期的修為,但他倒也頗為的光棍,立即上前抱拳稱是,倒也算搏一個臉麵。
太嶽真君和巨石真君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臉上的無奈,形勢比人強,眼下隻得抱拳領命。
此行被狄國公召見沙城,五派掌門帶來的都是精英弟子,特彆是土州的地煞門,可以說是傾巢而出,地煞真君領著二百餘位築基修士,紛紛的從沙城禦空而下,朝著那座幻化的城池掠去。
其實,彆看地煞門現在弱,當年他們可是非常強的,隻可惜前任掌門不知死活,居然率眾前往死亡深淵,在九指皇城裡損失摻重,包括前任掌門在內,門派金丹真君悉數的隕落,眼前的這位地煞真君,也是近兩年晉升金丹修為的。
“莽夫!”
太嶽真君和巨石真君搖頭歎息,幻城正門的防務定然最強,也是最為暗藏凶險的,地煞真君不知死活,自己送死倒也沒什麼,卻要連累門派二百餘位築基弟子。
巨石真君領左右兩位護法,掠向那座幻城的左側城牆,三位真君化為滾滾的巨石,如果那座城牆當真存在,肯定要被砸成殘垣斷壁。
太嶽真君領著四位金丹長老,前往那座幻城的右側城牆,他選擇在這一方位出手,其實也未嘗沒有其他心思,如果實在難以匹敵的話,不行就直接逃往嶽州藏起來。
在三派當中,以地煞門的實力最弱,可卻偏偏的浩浩蕩蕩的,沒有半點掩飾行蹤的意思,在地煞真君的領路下,朝著那座幻城正門衝殺過去。
在夜色下,那座城池似乎就在眼前,不遠便是乾涸的護城河,一座鋪麵黃沙的吊橋橫貫南北,同城門相接的鐵鏈上堆滿砂塵,城牆似是千瘡百孔一般,到處可見風沙侵蝕的痕跡,赫然是一座飽經滄桑歲月的古城。
地煞門的弟子揉一下眼睛,都懷疑自己有些眼花,倘若不是剛從沙城裡出來,還以為眼前才是真正的沙城,實在是難以分辨真假。
不過,眼前這座城池的城門,一直黑漆漆的洞開著,仿佛是凶獸張開擇人而噬的巨嘴,正待等著自投羅網的美味,似是透著不同尋常的詭異。
“哪裡來的臭蛇?”
在護城河前,一位地煞門弟子神色厭惡,使勁的踢向前麵地麵,那裡盤踞著一條小蛇,隻有指頭般的粗細,長也不過隻有三寸。
然而,卻就在下一秒,那位地煞門弟子驚駭欲絕,因為就在他一腳踢去,那隻小蛇張開嘴來,突然間變成血盆大嘴,將他的腿全部塞在裡麵。
“啊!”
這位弟子發出慘叫聲,咬住他那條腿的蛇嘴,在瞬間變得越來越大,好似巨大的黑洞,讓他完全的滑落進去,掉進黑暗的深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