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離山,位於大秦國以北,卻在燕國以南。
此山橫貫東西方向,延綿足有千裡,壁立也有萬丈,山猿不能攀登,飛鳥難以橫渡,萬物都難以生長,可以說是難以橫跨的天塹。
自古以來,便是大秦和燕國的天然屏障,也是離州和雁州的分界線,兩國即便有商隊來往,全憑借雁蕩山中斷處的雁門關,除此再無第二條路可走,若是行軍打仗,那更是繞不開這座雁門關。
然而,雁門關是大秦國兵家要地,不但有六萬神武軍常年駐紮在此,還有大秦北地八州金丹宗門的高手守衛,金丹真君都有四五十位,城樓上布設有上百座千裡穿雲弩,守衛堅固世間罕見,元嬰真王都不可破其防,可以說是扼住燕國南進的咽喉,隻要鎮守雁門關不失,即便燕國傾巢而出,都不能傷到大秦根基。
然而,卻是沒有人知道,在此崇山峻嶺的深處,還有一條隱蔽的羊腸小道,卻就是除雁門關以外的第二條路,可以橫貫整座雁離山。
這條羊腸小道的終點,是一條天然的溶洞,溶洞裡道路狹窄崎嶇,可往前走三四公裡,便忽然間寬闊起來,這便是人工開鑿的山洞,竟然足有三四十裡長度,走出山洞便是雁離山南麵,也就是大秦國離州的地界。
這條道路實在太過隱蔽,山洞兩旁都有高階陣法,根本就是不為人知的,怕是連進山狩獵的獵戶,也是未必可以知道的。
然而,卻有一個人是知道的,這個人並非是彆人,正是燕國國君燕無雙,因為這條路是他派人開鑿而出的,曆經二十年的時間。
當年,在他成為燕國公時,便就苦心謀劃攻秦大計,可雁門關是繞不開的坎,隻要大秦派重兵駐紮雁門關,燕國就彆想踏進大秦國領地。
因此,在此二十年時間裡,他將燕國所有死囚派到這裡,悄無聲息的開山鑿洞,終於曆經二十年時間,才將這條數十裡的山洞貫穿,可所有參與工程的人全都死了。
時至此時,這條人工開鑿的隱蔽山洞,也終於將要派上用場,成為攻克雁門關的殺手鐧。
此時,也正是夜晚時分,天上層雲黯淡,星光若隱若現,雁離山仿若被黑暗籠罩,景物變得模糊起來。
然而,在崇山峻嶺當中,卻是人影幢幢的,偶有月色灑落過去,卻可見是黑壓壓的人頭,似乎足有上萬人潛行在此,井然有序的鑽進那溶洞裡,一切都是悄無聲息的。
“君上,在明日清晨,我部三萬神武軍,便可穿過雁離山山洞。”
一位滿臉虯髯黑甲將領低聲彙報,此人便是燕國鎮國將軍秦舞陽,有金丹大圓滿的修為,然而他領軍作戰的天賦,卻完全在他的修為以上。
在玄黃大陸,將領體係是通用的,邊荒靈域也是如此。
十人為一伍,選一伍長;十伍為一隊,選一百夫長;十隊為一營,選一千夫長,十營為一部,選一萬夫長,萬夫長的級彆上,基本都是築基大圓滿以上修為。
五部可設一裨,選一裨將,裨將若無破例,必須是金丹真君。
實力不強的諸侯國,通常裨將便是最高將領,地位不在六部尚書以下,類似鄭宋兩國,便就各自有三位裨將,也因為國力的關係,編製也未必有五部。
五裨可設一軍,選一將軍,將軍若無破例,必須金丹大圓滿以上修為。
在大秦國,便就有四位將軍,燕國雖說實力稍遜,可比其他諸侯國要強,也有著一位將軍存在,便就是鎮國將軍秦舞陽。
“恩,讓前軍加快速度,務必明日清晨趕到。”
燕無雙神色凝重起來,蹙眉問道:“那厲山北的鎮北軍,何時趕到雁門關?”
“啟稟君上,根據前方細作來報,厲山北尚在伍胥口,尚且沒有到離州地界。”
說到這裡,秦舞陽聲音一頓,沉聲說道:“按照鎮北軍的行軍速度,應當在兩日以後,便可趕到雁門關前。”
“好!”
燕無雙說一個‘好’字,便就沉聲下令道:“明日傍晚,我們便發出信號,讓天火侯率軍南下,跟我軍前後齊攻雁門關。”
“是,謹遵君上命令!”
秦舞陽立即恭聲應是,便就悄無聲息的退下,前往那溶洞裡督促行軍。
七十年蟄伏,隻為今朝。
燕無雙仰望眼前的雁離山,那高不可攀的山脈,似乎成為腳底的踏腳石,讓他陡然生出豪情萬丈,相信明日的此時,他應當是登上雁門關的城樓,欣賞這座山脈的錦繡山川。
同樣的夜晚,同樣的天空,可在洙泗山上,卻是那般的晴朗。
一輪圓月懸掛在空,乳白色的月色灑落在地,洙泗山宛若披上白色薄紗。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在白雲觀裡,莫問天手把酒盞,仰望著天上明月,發出引吭高歌聲。
“叮咚,叮咚咚!”
青靈子撫琴,莊慧子鼓瑟,琴聲冷清,瑟聲空靈,皎皎兮宛若明月。
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莫問天仰頭飲儘美酒,將手中酒盞摔落在地上,地麵湧起汩汩才氣,立即化為一股徐徐清風托他而起,在山巔白色雲霧當中,飄飄然宛若仙人般。
琴聲悠揚,瑟聲婉轉,悠悠兮若清風,似是撫慰人的心靈。
“善哉,妙哉!”
聖賢子自斟自飲,在旁擊節讚歎,隻覺得是妙不可言。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莫問天朗聲放笑起來,隻覺得人生際遇奇妙,簡直是莫過於此。
三甲的吊尾車,沒想到免於殿試,恐怕在這洙泗山上,自己也是這頭一個。
聖人石像,每年都要精心修繕,可卻在自己的跪拜下,轟然間化為齏粉,這若是傳將出去,簡直都沒有人相信。
好在,眼前三位教習親眼所見,雖然說都是震驚莫名,但卻並沒有為此遷怒自己,反倒是迎為座上賓,連莊慧子這位魯國儲君,都變得畢恭畢敬,似乎對自己敬若神明。
“莫掌門的才華,簡直是冠絕古今,極儘詞藻也無法形容,可謂是千古第一人,難怪聖人都不願承一拜?”
聖賢子搖頭歎息起來,時至此時他才明白過來,為何聖人石像萬年不倒,可在此人的跪拜下轟然倒塌,化為一地的齏粉。
“詩仙滴落人間,文曲星下凡,也不為過也。”
莊慧子由衷附和,心中震撼難以形容,滿臉都是敬佩的神色。
青靈子雖然沒有說話,可在心裡卻感慨萬分,父親傳信讓我幫助莫掌門,可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可幫的,這簡直是妖孽一般的存在,也是傳承聖儒宗衣缽的最佳人選。
儒家傳承,並不在於靈根天賦,在於是否具有才華?
若是才氣在身,詩可殺敵,詞能滅軍,文章可安天下,當年聖人駕臨,口誅筆伐,以一敵國,協助秦王平定江山。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便是儒宗終身奮鬥的目標,以莫掌門的不世才華,將是傳承儒家理念的最佳人選。
便就是這一點,聖儒宗上上下下,絕對沒人會為難於他。
“莫掌門,以你的才華而言,若不能傳承儒宗絕學,實在未免太過可惜。”
果不其然,聖賢子拋出橄欖枝來,滿臉期待道:“老朽便代表宗主,可否鬥膽的問一句,莫掌門可願意成為聖儒宗的客聊長老?”
“客聊長老?”
莫問天神色不由一呆,似乎完全沒有想到,聖賢子會拋出這樣的邀請,所謂的客聊長老,無極門也聘請有一位,但是跟門派並沒有隸屬關係,基本上是聽調不聽宣的,在門派享受有崇高地位,可卻不用承擔什麼責任。
“莫掌門,本宗不設長老職位,那客聊長老的地位,尚且在六院教習以上。”
聖賢子似乎怕他不答應,繼續說:“然而雖說是客聊,可莫掌門可以修習聖儒宗各院絕學,甚至於本宗的鎮派秘典。”
“有這等好事?”
莫問天頓時便就心動起來,在聖儒宗當客聊長老,居然可以學習儒家鎮派秘典,這可是讓人難以想象的,天下多少讀書人趨之若鶩,可不就是想要修習聖人所傳的秘典。
言出法隨,傳說中具有本源力量的神通,然而傳說畢竟是傳說,當真修煉成的確實沒有見過,即便眼前的這位聖賢子,也未必精通這一門神通。
“是的!”
聖賢子神色鄭重起來,頷首說道:“雖說本宗宗主不在,可這也是夫子的意思,相信他也不會反對的。”
“夫子?”
莫問天神色不由一呆,這夫子到底何許人也,似乎地位淩駕於宗主以上,聖儒宗竟有這樣的人物,似乎是頭一次聽說。
在忽然間,他想到登上洙泗山時,那道蒼老悠久的傳音,似乎猶在耳畔回響。
“小友可知,君子之心,昭之天下,不可使人不知!”
難道說,夫子便就是他?
“夫子,便是本門的太上,也是老朽和宗主的師尊,隱居在洙泗山秘境裡,已經上千年不問世事。”
說到這裡,聖賢子聲音放緩,似乎是賣起關子,緩聲道:“莫掌門,在你跪拜聖人石像時,夫子傳音於老朽,他老人家說……”
莫問天不由大奇,不解道:“說什麼?”
聖賢子手撫長須,滿臉如浴春風般的笑容。
“夫子說,時隔五十年,他想要再見你一麵?”
頓時間,莫問天目瞪口呆,半晌都沒有緩過神來。
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