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魯國,埠州。
落龍坡,是南下泰州的咽喉通道,不論是去東南吳越大地,亦或是西南邊陲城池,這裡都是必經之地。
然而,這卻是不祥之地,因為曾經在這裡,有三位諸侯君主隕落。
有死於刺殺的,有死於暴斃的,甚至還有自爆金丹的,三位諸侯君王都並非魯國人,隻不過是途徑路過於此,便就莫名其妙隕落於此。
此時,落日沉淪,將大地染成血色。
落龍坡,有紫色雲霧彌漫而來,似乎披上神秘的色彩。
忽然間,遠處有揚塵飛起,馬蹄聲轟然傳來,鳥雀雲煙般的被驚起,似是打破落龍坡往日的平靜。
“君上,前麵便是落龍坡!”
一位髯須大漢聲如洪鐘,朗聲說道:“我們在泰州取道東南,不出半月的時間,便可回到姑蘇城。”
“落龍坡?”
另外一位白眉老者眉頭微蹙,蹙眉說道:“君上,據傳此地不詳,有三位諸侯君主隕落於此,不如繞道而行?”
“繞道?”
髯須大漢神色愕然,不悅道:“白眉叟,若是繞道的話,又要耽誤兩三天時日,趙燕兩國開疆辟土,君上大業刻不容緩,卻是你能耽誤得起?”
“落龍坡,可笑?”
在這隊人馬當中,有位蟒袍大漢被眾星捧月簇擁當中,滿臉都是不可一世的桀驁姿態,可不正是吳國國君吳道元。
“髯須客說的不錯,不過是尋常的荒嶺,凡人以訛傳訛,便傳出荒誕無稽的凶名來。”
吳道元滿臉的不然,冷然道:“若是為此裹足不前,甚至是繞道而行,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君上,可是……”
那白眉叟正待再勸,卻見吳道元大手一擺,沉聲道:“在數日以前,燕國已然奪取雁離關,將疆域擴展到大秦伍胥口,趙國也奪取韓魏兩國基業,坐擁十五州泱泱疆土,我們吳國若是再等下去,連湯都是喝不上。”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微微一頓,沉吟道:“白眉叟若是不放心,寡人便派人前去探路,看這落龍坡到底有何不祥?”
“君上,屬下願往!”
在吳道元的聲音剛落下,便就有道沙啞的聲音響起來。
說話的,卻是一位赤發鬼麵人,他滿頭紅發宛若火焰般,戴著詭異的鬼頭麵具,聲音裡透著沙啞難辨,似乎根本聽不出是男是女。
這位在吳國被尊稱赤發魔,有著金丹大圓滿的修為,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也沒有人見到過他的麵目,在二百年前來到吳國,帶來的還有不少越國美女,很快便就得到吳道元的信賴,被封為吳國三侯之一。
白眉叟、髯須客、赤發魔!
此三位便是吳國三侯,貼身護衛在吳道元身旁,保護著他的安全,也為吳國鏟除無數強敵。
“好!”
吳道元說出一個‘好’字,那赤發魔便就抱拳領命,渾身化為火焰掠空而去,消失在那淡紫色的雲霧裡。
然而,卻不到片刻功夫,便就看到他掠身而出,朝著吳道元遙遙抱拳道:“啟稟君上,裡麵並無異常,不過是漫山遍野紫霧花開。”
紫霧花,不過是低階的花草,在落日以後花開,會凝結有淡淡紫色雲霧,漫山遍野的紫霧華開,那景觀是可想而知的。
“難怪如此?”
吳道元當即緊拉坐騎轡頭,厲聲喝道:“諸位將士,都給寡人跟緊,若有掉隊者,就不要回吳國了。”
話音一落,他坐下流馬倏然而立,便如箭一般的衝上前去。
同時,有一位白衣女子踏足跟上前,她目光全然呆滯注視前方,裸露的腳踝踏足在地上,好像在煙波浩渺的湖麵淩波微步,很快消失在茫茫紫霧裡,隻剩下那翩然出塵的驚魂一瞥。
當然,這便是那位元嬰傀儡,吳道元高價在萬寶樓拍賣來的,在掌握粗淺的操控法門,便就放出來保護他的安全。
緊跟著,在白眉叟和髯須客的帶領下,上千騎兵護衛著浩蕩的牛車,朝著落龍坡風馳電摯般馳去,雖然牛車上滿載貨物,可卻半點都不影響速度。
吳道元的護衛騎兵,雖然不過區區的千人,可卻都有築基以上的修為,並且常年跟隨他在深海獵殺妖魚,實力不可謂是不強。
此行,他們帶來數以千計的深海妖魚骨,品階俱都是不低,都是難得的煉器材料,這些都是他們數年獵殺所積攢的,並以此作為交易的定金,跟魯國工部定下大型樓船三百艘、鬥艦八百艘,艨艟三千艘等。
當然,造船需要時日,此時也並非交割的時候,此時牛車上所運送的,也是同工部直接訂購的戰爭器械,主要有二百霹靂車和上百千裡傳雲弩,都被拆分零件裝在牛車上,隻要運到吳國組裝便可使用。
這些戰爭器械威力極強,倘若妥善的操作起來,甚至對元嬰真王形成威脅,也足以覆滅一個諸侯小國,吳道元所以訂購這些器械,便就是為攻占越國所備。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所籌劃的一切,根本沒有瞞過越國耳目,當然也會有針對於此的謀劃。
大秦以東的吳越大地,吳國將越國視為鍋裡的肥肉,越國何嘗也不是將吳國視為獵物?
茫茫紫霧,落日餘暉灑落在上,透著淡淡的血紅色。
漫山遍野的野花,可卻沒有花香味,也沒有任何的生息,透著莫名死寂般的味道。
吳道元雖然桀驁不馴,行事猖狂沒有顧忌,可他卻是名副其實的假嬰大能,當然能感受到這裡不同尋常的氣氛。
“赤發魔?”
吳道元蹙眉厲聲嗬斥,想要召他質問一番,可卻沒有任何的回音。
“不好!”
這時候,吳道元已經察覺到不妙,可沒等到喊出聲來,在身側便就狂風乍然而起,那位輕紗薄麵的白衣少女掠身而過,飄然間落在他的眼前。
刹那間,在她足踝落地的瞬間,就像是踩在平靜的湖水裡,鏡麵被立即的打破,蕩漾起無數的漣漪來,不斷朝著遠處擴散而去。
紫色雲霧翻滾起來,在半空當中凝聚而起,幻化成紫色的人影,負手屹立在雲端上。
紅日餘暉灑落大地,似乎再也沒有阻礙,落龍坡被照的明亮起來,在亂石嶙峋的荒嶺裡,似乎潛伏有數千人,森然殺機撲麵而來。
“殺啊!”
刹那間,淩厲的破風聲傳來,上千把長矛掠空而出,在半空交織成矛雨傾瀉而下。
緊跟著殺出來的,卻是三千披著藤甲的越國勇士,他們左手持盾,右手卻抓著一把赤色寶刀,潮水般的湧上前來。
吳道元臉色不由大變,他的目光很快找到赤發魔,也找到站在這位侯爺身邊的人,那是一位披著鬥篷的黑袍修士,體形看起來頗為的頎長,雖然遮擋住半邊的臉頰,可是那熟悉的氣息卻是隱藏不住的。
“越士謙?”
吳道元瞳孔不由一縮,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隻會委曲求全的越國公,居然會帶人在這裡伏擊自己。
頭頂上空,一位紫袍老者負手屹立雲端,滿臉冷漠的俯瞰大地蒼生,似乎可以掌控生死。
“天權府紫霧?”
吳道元那顆狂怒的心,頓時間跌落在穀底裡,越士謙居然得到天權府的支持,難怪有膽量在此伏擊自己?
落日沉淪,灑儘最後餘暉,落龍坡完全被黑暗淹沒。
然而,在萬裡開外的雲州邙山,夕陽依舊那般的燦爛,照耀在邙山群峰上,宛若渡上金色的光輝。
無極峰上,在門派大殿裡,雷萬山、穀傲雪和牧雨宣俱都神色凝重。
巡山犬在地上低聲的咆哮,它的雙眼已經開始泛紅,不時的露出尖銳的牙齒,暴躁不安的來回走動。
即便陸鐵柱在旁伸手安撫,甚至投喂上等的飼養丸,可卻都是無濟於事的。
這是門派元老級的靈獸,在靈獸園修煉三十餘載,此時早就已經晉升到四階,對有強敵迫近門派時會發生示警,大概範圍在五十裡地以內,如果在百裡開外的範圍內,它可能會有焦慮不安的表現。
其實,倒也不因為巡山犬狀況,而是在傍晚前,接到永州君城傳來的消息。
玄陰公,即將趕到邙山來,似乎是要找鄭國公。
然而,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從巡山犬的情況來看,對方似乎是抱有極大敵意。
在這時,雷萬山似乎下定決心,做出一個艱難無比的決定。
“撞響殿前大鐘,全部弟子開始戒備!”
卻在他命令剛傳下去的同時,仿佛是應驗他的猜想似的。
“汪!汪!汪!”
巡山犬忽然仰天狂吠起來,似乎是積累的戾氣全部得以泄,那犬嘯聲有些撕心力竭,仿佛是想將聲音裡的信息傳遍整個邙山山脈。
“鐺!鐺!鐺!”
同一時間,便有弟子撞響殿前大鐘,沉重鐘聲響徹邙山山脈,傳遍每一個角落。
在巡山犬示警後,立即便有鐘聲傳出,傳遞全派戒備的信息。
有強敵正在靠近無極門?
無極門的弟子,誰都知道意味著什麼?
然而,他們卻沒有人知道,這次來的,可是一位元嬰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