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天氣放晴,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可奇怪的是,高懸在半空的那輪紅月,卻是始終沒有落下去。
白日的血月,似是死人的眼球,卻是說不出的詭異。
“世子,找到秦王了!”
在半空中,純陽公的聲音傳下來,連同他在內的四道人影,便就立即的從天而降。
然而,此刻他們所落腳的地方,方圓數千丈都塌陷下來,看樣子好幾座山峰被摧毀,河流也被淹沒掉,到處是崩飛的亂石亂枝,殘留著恐怖的法力氣息。
顯然,此地在不久以前,曾經有過一場鬥法。
而且,這是兩位實力恐怖的元嬰修士,隻有他們出手,才能造成眼前這般局麵。
“是秦王,還有七星殿的殿主。”
純陽公閉目感應著,在那若有若無的法力波動裡,讓他尋到到兩縷熟悉的氣息。
邊荒靈域的元嬰真王,本來都是屈指可數的,更何況最為頂尖的那麼兩三位。
所以,隻是憑借這點蛛絲馬跡,他很快便就做出這樣的推斷。
“果然,父王說的沒有錯,他確實是來找七星殿主算賬。”
刺血公子臉色潮紅起來,眸子裡掠過興奮的神色,這讓在旁的風月公和血勇公茫然不解,兩人不由對視一眼,卻是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此行,不就是前來營救秦王,可為何世子看起來並不著急?
“父王原本就大限將至,七星燈便是他的命格,燈滅以後再也無法點燃,這是誰也沒辦法改變的,可大秦國卻不能衰敗下去。”
刺血公子神色冷漠如霜,他望向身旁的純陽公,目光裡卻透著希冀的色彩。
“所以,我們卻要必須尋到他們,唯有得到神廟遺跡所傳承的寶物,大秦國才有崛起的希望,才能有希望剿滅亂黨。”
純陽公卻並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的站著那,張嘴徐徐吐出一股白色真氣,化為白霧般彌漫而去,潮水般的往前淹沒,數裡荒野頓時白霧繚繞,宛若是人間仙境一般。
純陽真氣!
天下最為純正至陽的真氣,可以破除任何的邪佞,這也是純陽公名揚邊荒的絕學。
在這樣的真氣下,任何的偽裝假象,都如同鏡花水月般,再也沒有辦法隱匿下去。
也包括禁製,所以很快在白霧裡,便可以看到無形的屏障,有著陣石組成的五座大山,似乎是在鎮壓著什麼,白霧宛若棉被般覆蓋在上麵,形成白色的霧山。
“陣法,連老夫純陽真氣都不能滲透,這應當是八階陣法。”
純陽公神色凝重起來,語氣沉重道:“此陣應當是七星殿主所布,秦王是被困在裡麵,雖然並沒有傷及性命,可是無時無刻不在鎮壓當中。”
“也就是說,若是不能從外界破開陣法,父王也隻能是坐以待斃,耗儘所剩無幾的壽元,就此隕落在裡麵。”
刺血公子沉吟半晌,神色有些疑惑起來,蹙眉說道:“七星殿主也是將死之人,他煞費苦心布下此陣,莫不成要同歸於儘?”
“世子,後麵的人追上來了,是在這裡動手嗎?”
純陽公神色有些不忍,其實他並非弑殺的人,可是世子是未來大秦的掌舵者,他的命令卻是不能不遵從。
“獵犬循著氣味而來,以為可以飽餐一頓,然而卻殊不知,這是走向死亡的陷阱。”
刺血公子神色變得陰冷起來,嘴角掛起殘忍的冷笑。
“所以,我們需要布置一個陷阱,可以完美的殺掉所有人,不會有任何漏網之魚。”
純陽公無奈的點點頭,可是他確實不想殺人,這樣的任務隻能交給其他人。
風月公在旁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知道他施展什麼神通,緩緩的伸出手指來,上麵纏繞著一縷青色絲線。
“情絲網?”
血勇公神色不由微變,可沒得到他說出第二句話,那風月公伸手的往前一點,那縷青絲驟然間化為大網,鋪天蓋地的被撒落在地。
這張網,似有無形的絲線,不斷的往前縈繞蔓延著,遍布在眼前的任何空間。
這便就是情絲所布的網,也是人世間最難擺脫的網,遠勝於任何天羅地網。
那是因為在這張網,有著顛倒迷離的作用,有情之人很容易沉淪其中,縱然修為高深的修士,都是未必擺脫這張網的折磨。
風月公修煉的這門神通,莫要說在邊荒靈域,即便玄黃大陸都是極為罕見。
“你的情絲纏繞訣,雖然可以困住人,但卻是不能索命的。”
血勇公在說話的同時,他伸手的一拍納寶囊,一件血紅色大鼓破空而出,宛若磐石般重重落在他腳下,衝天殺氣撲麵而來,仿佛是來到上古戰場,到處是淩厲的刀光劍影,連耳畔隱約傳來喊殺的聲音。
破軍魔鼓!
血勇公是軍中出身的國公,這件下品靈器是他征戰沙城的寶貝,平日在大秦王城容易誤傷百姓,所以並不敢隨意的使用,可在此處就沒有這樣的忌諱。
一將功成萬骨枯,作為征戰沙場的無敵將領,他不介意在手上增添幾條人命。
純陽公卻是微微搖頭,似乎是已經猜到結局,臉上掠過黯然的神色,他伸手拂袖徐徐掠過,寬大的袖袍生出空間來,將他們四道人影全然吞沒,就此便消失在此間。
這陷阱,也不過隨手布置的,但因為獵人的強大,便就有足夠的致命性。
顯然,對於搖光府來說,可謂是滅頂之災,他們如同懵懂不知的獵物,正在鑽進這張大網裡,走向通往死亡的道路。
在此同時,在此三百裡開外,有一座高不可攀的連綿山脈。
此山脊背銜接天地,飛鳥力竭不可度,山猿難以攀爬,可謂人跡罕見的不毛之地。
“在這裡,可居於漁翁之位,隔岸觀火最為合適。”
山巔上,一陣陣冷風呼嘯而來,天一真王披風獵獵作響,他仰頭望著頭頂那輪血色紅月,在嘴角掠過一抹不屑的冷笑。
“聽說,在死人的眼裡,月亮才會是血紅色的,可見死亡的盛宴即將開始,是誰將拉開這場宴會序章?”
天一真王的目光如電一般,此處儼然是位於雲端上,讓他可以輕易俯瞰天地間,然而即便是元嬰真王,目力始終是有限的,神識的感應也隻有二百餘裡。
“夜梟!”
在說話的同時,天一真王伸手朝前一擺,夜梟頓時間便就明白過來。
“放千眼鷹!”
當即,立即有十八位金丹真君,伸手的拍向腰間馭獸袋,一隻隻白色神鷹振翅而出,轉瞬消失在天地間,藏身在那厚重的雲層裡。
夜梟發出桀桀的冷笑聲,他伸手的摸向納寶囊,取出一麵巨大的銅鏡來,足有圓桌那般的大小,憑空浮現在山巔上空。
突然間,一道道人影闖在銅鏡裡,領頭的正是那搖光真王,這些人全部是搖光府的弟子,他們正往著東邊方向掠空而去,全然不知道被人所窺視。
在這銅鏡裡的景象,居然都是那千眼鷹所看到的畫麵,十八隻千眼鷹翱翔在天際間,以它們千裡眼的獨特天賦,將所有的景象都囊括其中,全然都反映在這麵銅鏡上。
居於漁翁之位,反觀鷸蚌相爭!
毫無疑問,天一真王很想做這樣的漁翁,然而在北鬥山脈裡,也有人有同樣的想法。
不過,他的漁翁之位,卻是在北鬥山,準確的說是在天權峰上。
“府主,紅月降臨,此乃千年才有的凶兆,七星殿恐有大變!”
紫霧神色凝重起來,然而他更多的卻是不解,蹙眉說道:“在北鬥七府裡,已經有三府前往東南方向,甚至玉衡真王似有動靜,可是我們天權府……”
話沒有說完,在高台上的旋風龍柱裡,卻有一道聲音飄蕩而出。
“紫霧,所有可以看到的,不過都是利益驅使而已,很容易蒙蔽掉人的雙眼,從此埋下覆滅的凶險。”
天權真王聲音微微一頓,卻是繼續說道:“局勢詭譎,陰陽互轉,在沒有看清局勢前,最好是不要輕舉妄動,其實在漫漫的修真道路上,最為艱難的便是生存下去。”
“府主的意思是?”
紫霧似乎有些不明白,遲疑說道:“天樞府不問世事,遠離亂世的紛爭,開陽真王閉關修煉,開陽府當然不敢隨意妄為,若是我們天權府視若無睹,在這場紛亂當中,卻要如何的分上一杯羹?”
“紫霧,眼前的局勢,你還看不出來嗎?”
天權真王哈哈大笑起來,朗聲說道:“爭者摩拳擦掌,有著死亡的凶險,不爭者平淡處之,甚至什麼都不需要做,卻能坐收漁翁之利。”
頓時間,紫霧恍然大悟起來,心裡由衷的敬佩起來。
不爭,便是最大的爭!
天權真王的按兵不動,看似是消極避世,可卻是知曉進退規則的釋然,也是一種不急功近利的心機。
在目前,北鬥四府角逐這場遊戲,其中以天璣府和天璿府最強,分彆掌控著大秦國和大燕國,可不論他們誰勝誰敗,天權府都將會以最低的代價,換取較為豐厚的回報。
為而不爭,天下莫能與之爭!
這是一種大智慧,效法於天道,以坐而不爭,換取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