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並不是一個規則的圖形,如果站在熱氣球上向下看,會發現金陵城的外郭城像是一個大鴨梨,而裡麵的京城則像是一個頭枕西北,盤膝而坐的佛像,佛像的左腿位置是方方正正的皇城,右腿位置則是水西門到聚寶門的區域,據說這一片區域正是當年沈萬三資助朱元璋修建而成。
至於聚寶門的由來,傳說是因為當時修建城門時,工程老是出意外,於是老朱就把沈萬三的聚寶盆征收過來,然後埋在門下,這才把城門建成,這座城門也由此得名。
當然所謂聚寶盆肯定是無稽之談,不過沈萬三卻是真有其人,可惜他的財富卻引起老朱的嫉妒,最終被流放雲南而死,但沈萬三的不少後人卻依然生活在金陵城。
(注:關於沈萬三的生平有爭議,有人說他是元朝人,在朱元璋之前就死了,不過按照本書需要,還是取他流傳最廣的事跡。)
聚寶門東北方向,一座占地極大,但建築卻十分低調的府邸座落在那裡,府門也並不大,門上也沒有懸掛匾額,隻是在門的右側位置,刻了一個巴掌大的“顧”字,表明這家主人的姓氏。
如果是有經驗的人,光從顧家這座宅子,就能猜到這家主人是做什麼的,比如這座宅子占地這麼大,顯然這家主人肯定不差錢,但卻建築低調,甚至連匾額都不敢懸掛,顯然身份比較低,所以這家主人很可能是個有錢的大商人。
顧家內宅的書房之中,兩個中年人正在小聲的商議事情,其中一個身材中等,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一臉喜色的道:“姐夫,信國公他們剿滅了倭寇,朝廷對海禁似乎放鬆了一些,咱們海外的生意也好做多了,估計今年的收益應該能超過去年!”
對麵的中年人身材修長、相貌儒雅,如果隻看長相,甚至會讓人以為他是個讀書人。
不過這個儒雅的中年人卻是歎了口氣道:“今年沿海的生意雖然好了一些,但也十分有限,朝廷的政策一日三變,天知道日後海禁會不會再次收緊,相比當初嶽父在的時候,現在咱們海外的生意已經十不存一,說起來真是愧對嶽父對我的信任啊!”
儒雅中年人說到最後時,也露出一臉的愧疚,他叫顧學文,是沈萬三的女婿,而對麵的中年人名叫沈旺,正是沈萬三的兒子,當初沈萬三被流放,沈家的生意就交給顧學文這個女婿打理。
說起來顧學文曾經是個不得誌的秀才,從小讀書卻沒能考取什麼功名,後來沈萬三看他聰明過人,是個經商的人才,於是就招他為婿,而顧學文也棄文經商,深受沈萬三的器重,之前沈家兩次受到打擊,差點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麵,正是靠著沈學文才扛了下來。
看到姐夫歎氣,沈旺也立刻出言安慰道:“姐夫不要這麼說,海外的生意做不下去,全都因為朝廷的封鎖,這種情況下,換做是父親也沒辦法,而且海外的生意雖然不行,但咱們其它的生意還在,甚至在姐夫手裡越加的興旺了,父親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十分欣慰的!”
聽到妻弟的安慰,顧學文也感覺好受了一些,當年他隻知讀書,家裡窮的都快過不下去了,若不是遇到嶽父,恐怕他早就餓死了,所以早就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支撐沈家走下去。
“對了,上次給藍大將軍送的銀子他收了沒有?”顧學文忽然想到一件事,於是開口問道。
“收是收了,可我聽說,陛下似乎對藍大將軍心懷不滿,之前讓他去蜀中,其實就是貶他去的,咱們現在巴結藍大將軍,是不是找錯路子了?”沈旺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道。
顧學文聽到妻弟的話卻是微微一笑道:“陛下讓藍大將軍去蜀中,反而是在保他,畢竟他之前強上元主的妃子,又縱兵毀了喜峰關,朝中許多大臣都等著要參他一本,結果陛下讓他去了蜀中,彆人想參他都找不到人了。”
“原來如此!”沈旺聞言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藍大將軍可是一條大粗腿,他是太子的妻舅,又戰功赫赫,以陛下的態度來看,估計是想把他留給太子,說不句不好聽的,以陛下的年紀,太子登基的日子已經不遠了,所以咱們隻要抱上藍大將軍的粗腿,日後也就不愁朝中無人了!”顧學文說到最後時,也露出幾分疲憊的神色,做生意最難的不是生意場上的爭鬥,而是背後是否有人撐腰。
“姐夫所言極是,剛巧海外那邊得到一些奇珍,我讓我挑撿一下,找出一些再給藍大將軍送去,他現在被貶蜀中,正需要人支持,正是與他打好關係的時候!”沈旺聞言也立刻點頭道,他對自己這位姐夫的能力十分佩服,畢竟家中經過兩次沉重打擊,如果不是姐夫撐著,恐怕他們沈家早就完了。
不過就在沈旺的話音剛落,忽然隻聽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見一個老仆慌慌張張的闖進來稟報道:“啟稟老爺,錦……錦衣衛都指揮使毛驤來了!”
“誰來了?”顧學文與沈旺也全都站了起來,隻是臉上卻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毛……毛驤!”老仆一臉驚懼的道,現在錦衣衛的名頭如日中天,毛驤的名字更是能止小兒夜啼。
“不可能,毛驤怎麼會我這裡!”顧學文幾乎想也不想的道,他雖然掌握著大量的財富,但說到底還是個地位低下的商人,毛驤這種人根本不會拿正眼瞧他,更彆說親自登門了,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他們顧家犯了死罪,也輪不到毛驤這種大人物親自出麵抓人。
“是真的,毛驤不但來了,而且還帶了一隊錦衣衛,老爺您想,現在誰敢冒充錦衣衛的名頭?”老仆再次著急的道,他本來也不信毛驤會來,但看到那幫氣勢洶洶的錦衣衛,卻也由不得他不信。
顧學文聽到這裡也終於不敢再懷疑,當即與沈旺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幾分恐懼,畢竟錦衣衛登門絕不是什麼好兆頭。
“姐……姐夫,要不你躲一躲,我去見他,就說你不在京城!”沈旺猶豫再三最後猛然一咬牙道,他怕錦衣衛是衝著顧學文來的,所以才想讓姐夫躲一躲。
“錦衣衛既然敢登門,肯定早就查清了我的行蹤,現在躲也晚了!”顧學文卻是搖頭苦笑道,眼神中也滿是絕望。
不過顧學文畢竟是個見慣了大風浪的人,很快就穩定了心神,當即長吸了口氣道:“躲是躲不開了,我去見一見這位毛指揮使!”
“姐夫!”沈旺聞言也是臉色大變。
不過顧學文卻反而鎮定下來,隻見他整了整衣服,然後又對沈旺道:“三弟,若我出事,你記得幫我照顧你姐姐,另外通知伯熙他們,沈家的農業絕不能敗!”
伯熙是沈旺兒子沈莊的字,也是沈家第三代中最為出色的一個,年紀輕輕就已經獨當一麵,顧學文對他也十分看重,甚至有意培養他接管沈家的家業,可是現在看來,可能需要讓沈莊提前扛起家中的重任了。
顧學文說完轉身就走向前廳,後麵的沈旺也已經暗自垂淚,今日這一彆,可能就將天人永隔了。
顧學文走的時候十分決絕,畢竟他是一家之主,這時候也容不得他退縮,甚至他心中已經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大不了一死而已,他們沈家已經遭受了兩次大難而不倒,這次肯定依然能挺過去!
顧學文邁步來到前廳,果然看到一隊錦衣衛站在門前,而他進到客廳時,隻見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人坐在廳中,隻是對方的臉色卻黑的如同鍋底一般,見到顧學文進來時,甚至都懶的看他一眼。
看到對方的表現,顧學文更是心中一沉,當即快步上前行禮道:“草民顧學文拜見毛指揮使!”
隻見毛驤依然陰沉著臉,也沒有理會顧學文的行禮,而是端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口,隨即猛然站起身來,嚇的顧學文退後了一步,一張臉也再無半分血色。
卻沒想到毛驤伸手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然後看也不看的扔到顧學文懷裡道:“給你的,明天必須給我準時到場!”
毛驤說完轉身就走,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的好臉色,畢竟他堂堂一個錦衣衛都指揮使,卻被人逼著做了跑腿,給這幫低賤的商人送請柬,這要是傳出去,恐怕他就要成為整個金陵城得笑柄了!
“請……請柬!”顧學文這時也終於看清了懷裡的東西,當即也一臉不可思議,他倒是想問一下為何給自己送請柬,但毛驤這時卻已經走出客廳了。
其實就算毛驤不走,顧學文也不敢多問,畢竟毛驤的臉色難看的嚇人,但凡有點眼力的人,都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黴頭。
當下顧學文打開請柬,卻發現上麵隻寫了明天下午請他去鎮撫司一聚,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信息,甚至連誰請他去都沒寫,這下顧學文也再次擔心起來,誰會在鎮撫司那種地方請客?這該不會是鴻門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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