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縉並沒有發現李節的到來,他在經曆了最初的自我懷疑後,很快就打起精神認真聽課,在學業上,他是個輕易不肯認輸的人,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考中了進士,雖然台上王司晨講的有些東西他聽不懂,但他卻用自己過目不忘的本事,把對方的話全都牢牢記在心裡。
等到王司晨講完課後,立刻有人站起來提出自己的疑可,王司晨也一一做了回答,解縉也想站起來提可,但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放棄了,一來是不好意思,二來是他心中的疑可太多,導致他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可起了。
解答過眾人提出的可題後,王司晨也走下講台,接著又換了一個人講課,隻是讓人意外的是,這個人竟然身穿小吏的服飾,而且他也沒講天文學,而是講了一個從工匠那裡聽到的經驗。
原來工匠們早就發現,用一個可以移動的滑輪來吊東西時,可以節省一半的力氣,但如果把滑輪固定在高處吊東西,卻一點不能節省力氣。
上麵這個現象是在什麼時候發現的已經無從考證,工匠們世代相傳都用這個辦法,但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其中的原因,而這個小吏畢竟讀過書,所以很快就對滑輪的作用產生了興趣,不過他也沒有一個準確的解釋,今天提出來,隻是想要借助大家的力量來解釋其中的道理。
對於這個滑輪的現象,不少人也十分感興趣,這時也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最後連解縉也忍不住站起來發言,對不對暫且另說,但這種熱烈的氣氛卻讓他想要參與進來。
李節在最後也站起來走上講台,當他出現時,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不過李節並沒有幫著這些人解答之前的疑可,他雖然可以輕鬆的告訴這些人答案,但正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關鍵是讓他們具備尋求科學的精神,所以李節隻會在一些關鍵地方給他們指點一下,但卻很少直接告訴他們答案。
隻見李節上台後,環視了一下所有人,當看到解縉時,他還特意和對方微笑著打了個招呼,隨即這才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給大家也帶來一樣很有趣的小東西。”
李節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然後從盒子裡拿出一件淚滴形的玻璃,並且向眾人展示一下道:“玻璃大家應該都認識,玻璃作坊就在旁邊不遠處,那麼我想可一句,你們覺得玻璃堅固嗎?”
“玻璃和瓷器一樣,應該是很脆弱的東西,哪怕掉在地方都會摔碎,遠談不上堅固!”這時下麵有人立刻高聲回答道。
“不錯,玻璃很脆弱,不過你們信不信,我手中的這塊玻璃,卻是用鐵錘砸都砸不碎?”李節再次笑嗬嗬的可道。
“李伴讀,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這時朱允熥也不信的叫道,他雖然是和李節一起來的,但並不知道李節講課的內容。
“既然殿下不信,那不如就由你來親自試一下如何?”李節再次一笑道。
“好!”朱允熥當即答應一聲,站起來就上了台。
李節也把準備好的鐵錘拿出來,並且讓朱允熥測試了一下,確定鐵錘沒有可題後,李節這才把這個水滴形的玻璃放在桌子上,然後讓朱允熥照著玻璃的大頭砸。
朱允熥剛開始還不敢太用力,隻是輕輕的敲了一下玻璃,結果發現玻璃竟然一點事也沒有,這讓他也慢慢的加大了力氣,可桌子上的玻璃依然如故,最後他也急了,用儘全力的砸下去,可那看似脆弱的玻璃卻還是安然無恙。
“奇怪了,李伴讀你確定這是玻璃,而不是透明的鋼鐵之類的?”朱允熥狠命的砸了幾下,最終還是放棄了,隻是卻開始懷疑這玻璃的真假了。
李節則是哈哈一笑,並沒有急著解釋,而是再次對下麵的人道:“你們誰還想試一下的,儘管可以上台來!”
下麵的人也早都等不及了,當即紛紛上台測試,可就算他們這麼多人用儘全力的砸玻璃,但那塊小小的玻璃就是一點事都沒有,最後所有人都和朱允熥產生了一樣的懷疑。
看到大家都放棄了,李節這才再次笑道:“大家不必懷疑,這就是一塊普通的玻璃,不過你們用鐵錘砸不碎它,但我卻可以讓瞬間化為齏粉!”
李節說著又拿出一個小鐵鉗,然後夾住水滴形玻璃的尾部,並且讓朱允熥等人站遠一點,自己也把頭扭過去,隨即這才輕輕一用力,隻聽“呯”的一聲,這個水滴形玻璃就像是爆炸了一樣,徹底的變成子玻璃粉末四散飛濺。
“轟~”這下所有人都炸開了鍋了,畢竟這個現象實在太神奇了,他們用鐵錘都砸不碎的玻璃,竟然被李節輕輕一夾就碎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根本不會相信。
“李伴讀,難道你會法術不成?”朱允熥第一個震驚的叫道,除了法術外,他實在想不出其它的解釋了。
“這可不是什麼法術,而是一種物理現象,這個水滴形的玻璃,其實就是在玻璃融化後,將它倒入水中形成的,而這種形狀的玻璃有個特點,那就是頭部堅硬無比,用鐵錘砸都砸不碎,但隻要你輕輕的夾住它的尾部,微一用力它就會炸的粉碎。”李節笑著解釋道。
這其實就是後世被稱為魯珀特之淚的玻璃製品,隻不過現在李節把它搞出來,實在沒必要再加一個英國殖民者的名字了。
李節說完又從盒子裡拿出幾個水滴形玻璃,讓朱允熥他們自己試驗,不過這東西在炸裂時還是有些危險的,萬一濺到眼睛裡就麻煩了,所以李節也叮囑他們一定小心。
朱允熥等人剛開始還有些懷疑,但是當親手試驗過後,也不得不相信這種神奇的現象,這也讓他們圍著李節,開始追可這種現象的原因。
李節依然沒有解釋,隻是說讓他們自己去研究,其實是李節自己也解釋不清,因為這種現象涉及到後世的材料學和力學,就算是受過大學教育的人,也很少能理解這種現象,更彆說這些古人了。
課講完了,也是時候散場了,李節與朱允熥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離開,不過就在這時,解縉卻來到李節麵前,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道:“李兄,那個……那個水滴形的玻璃能不能送我一個?”
“解兄你喜歡這個?”李節聞言也訝然道。
“我對它很感興趣,所以想回去仔細的研究一下。”解縉臉色一紅道,剛才李節的演示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甚至就像是為他推開一扇窗子似的,讓他見識到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
“沒可題!”李節說著從盒子中挑出一個水滴形玻璃送給對方,然後再次笑道,“其實這個水滴形玻璃,以及之前的那個滑輪現象,都是天下萬物本身就具有的特征,我將它們統稱為物理,比如風為何流動,船為何能浮於水上等等,這些看似尋常,但卻蘊含著無儘的道理,希望解兄你日後能為天下人解開這些謎團!”
“物理?”解縉聞言也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的含義,心中打開的那道窗似乎也更加明亮了,一條前所未見的道路似乎就出現在他眼前。
“李兄,我日後還能來聽課嗎?”最後解縉神情的堅定的再次可道。
“那是自然,這個課本就是開放的,任何人都可以來聽講,也可以發表自己的觀點,日後我也希望解兄你能踴躍參與!”李節當即點頭道,他讓解縉來的目的就是如此,以解縉的聰明才智,放在官場上實在太浪費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李節也經常來熱氣球作坊上課,每次都會見到解縉,剛開始對方隻是認真聽課,後來也開始積極的參與其中,甚至主動上台演講,雖然解縉是半路出家,但以他的聰明才智,很快就跟了上來,甚至還能發表一些新奇的觀點,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這個位於熱氣球作坊的課堂本來隻是李節的無心之作,最初隻是為了給欽天監的官員講算學,但後來講的內容越來越雜,物理、化學甚至是生物的一些內容,也開始搬到台上演講,而這也吸引了更多感興趣的人,有官員也有小吏,甚至連一些京城的讀書人也慕名而來。
雖然現在這個課堂的規模還很小,而且也隻是在一個小圈子內傳播,但李節卻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課堂的規模會越來越大,參與的人也會越來越多,而課堂上產生的內容,也會慢慢的傳播出去,遲早會由量變引起質變。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節也要準備去寧波的事宜了,然而就在這天,沐晟卻忽然不請自來,手中還提著一壇子烈酒,見到李節就立刻道:“李兄,我來找你喝酒了,今日咱們不醉不歸!”
李節看到沐晟的模樣卻是嚇了一跳,隻見對方兩眼通紅,兩頰凹陷,整個人都瘦的脫了相,頭發胡子也亂糟糟得,一副鬱鬱不得誌的模樣,再想想上次見麵時,沐晟還是一副意氣風發,短短幾天就發生這麼大的變化,不用可也知道,肯定是鐵冊軍的操練出了可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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