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的心思誰也猜不透，朱允炆犯了大錯，結果被送到鳳陽，雖然表麵上看是懲罰，但也未必沒有培養朱允炆，讓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結果現在忽然又做出決定，要讓朱允熥陪同朱標一起去北京，這件事也同樣有兩種解讀，一方麵可能是老朱在培養朱標與朱允熥之間的父子感情，從而讓朱允熥日後順利的接替朱標成為太子。

但另一方麵，朱允熥明明贏過了朱允炆，卻沒有被老朱留在身邊親自教導，反而和朱允炆一樣，都被送到了外地，這實在有點說不通，跟在朱標身邊遠不如跟在老朱身邊的意義更重大。

“姐夫，你說皇爺爺到底是什麼意思？”朱允熥特意找了個時間找到李節，剛一見麵就直接開口問道，他雖然是老朱的親孫子，但論到對老朱的了解，他卻自問遠不及李節，甚至有時他感覺自己的老爹朱標都不及李節更了解老朱。

“彆多想了，陛下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意思，隻不過現在不想太過明顯的表態罷了！”李節一邊抄寫書籍一邊回答道，最近天氣冷了，他也沒怎麼出門，於是閒上來就多寫了一些武俠小說，給朱玉寧她們解悶。

“不想太過明顯的表態？”朱允熥聽到李節的回答也露出思索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兒這才不解的問道，“什麼意思，難道皇爺爺現在還不肯做出選擇？”

“也可以這麼說！”李節這時終於放下手中的筆道，“你和允炆都還年輕，太子都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子了，陛下的身體也頗為健壯，若是早早的將第三代繼承人都定下來，彆的不說，太子會怎麼想？”

“這……”朱允熥聞言也是一愣，他還從來沒有從自己老爹朱標的角度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舍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自己是老爹的話，做了幾十年太子，自己啥都還沒乾呢，結果老爹又幫自己立了一個繼承人，這恐怕換誰都心裡不舒服。

“知道了吧，其實對你和允炆來說，太子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就算陛下真的認定了你們中的某一個，如果太子心中不願意的話，依然可以在最後更換自己繼承人的人選。”李節再次提醒道。

“那這次皇爺爺讓我陪父親去北京，是不是就是讓我與父親培養感情，從而為日後打下基礎？”朱允熥這時忽然精神一震追問道。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陛下有這層意思，至於你能不能把握機會，就看你的表現了，畢竟太子身為父親，以前或者還有些偏向允炆，但現在卻是一碗水端平，並沒有什麼太明顯的偏向。”李節也再次回答道。

“姐夫，你和大姐也要去北京，這次可得幫我一把，一定要讓父親也倒向我這邊！”朱允熥當即抓住李節的手臂再次央求道。

“笨啊！”李節卻是氣的一拍朱允熥的腦門，“這種事怎麼能靠彆人幫忙，你和太子本就是父子，父子之情本就是這世上最深厚的親情之一，平時你隻要老老實實的做好太子的兒子就是了，哪裡還需要彆人幫忙？”

朱允熥也不笨，聽到李節的話也立刻醒悟過來，當即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我明白了，都怪我有些太功利了，竟然連這種事也要姐夫來教。”

“允熥，你一定要記住，太子殿下不但是你的父親，而且也同樣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在了麵前千萬不要耍什麼心機，另外太子殿下最重感情，隻要你以真心待他，殿下也自然回以真心！”李節這時也神情凝重的警告道，他感覺朱允熥最近有些飄了，做事也有點功利，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姐夫教訓的是，我日後定然注意的！”朱允熥也立刻站直身子道。

看到朱允熥的認錯態度很端正，李節也沒有多想，當下又給朱允熥講了一下這次遷都北京的一些內幕，之前朱允熥並沒有參與遷都的事，所以他對這件事也知道的不多，現在李節也要幫著他補課。

時間過的很快，眼看著就要過年了，這天李節也準備了不少節禮，然後乘車帶著禮物來到信國公府，湯和的年紀大了，身體也越來越差，甚至一度放下了武學那邊的事，李節之前也曾經多次前來探望。

不過就在前兩天，湯和又生了一場大病，李節身為晚輩，無論如何都要前來探望，不過他也有些擔心，以湯和現在的身體情況，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李節算是信國公府的常客，所以來到後也立刻被請到客廳，隨後湯和的長孫湯晟也親自前來迎接，兩人聊了幾句後，他就帶著李節來到內宅。

剛進湯和的臥室，迎麵而來的就是一股濃烈的藥味，隨即裡麵就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這讓李節也擔心的低聲問道：“湯兄，湯爺爺的病情如此嚴重嗎？”

“這次的確有些嚴重，甚至昨晚還咳血了，不過爺爺的脾氣你也知道，到這時候還是死硬，甚至嫌藥太苦不肯喝藥，我……”湯晟說到最後也是一臉的無奈，遇到這種長輩，他這個做孫子的也沒辦法。

李節聞言也是暗自搖頭，他也十分了解湯和的性格，如果自己遇到這麼一個長輩的話，恐怕也會和湯晟一樣十分頭疼。

當下李節邁步往裡走，繞過一道屏風後，也很快見到半躺在床上的湯和，隻見湯和這時臉頰凹陷，嘴唇發白，整個看起來蒼老的不成樣子，旁邊還有侍女正在準備給湯和喂藥，但湯和卻把扭到床裡邊，看樣子根本不願意喝藥。

“我來吧！”李節走前接過侍女手中的藥，然後坐到了湯和的床邊。

這時湯和也終於扭過頭，看到李節也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道：“你小子總算有點良心，還記得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

“湯爺爺您這話說的，您哪次生病我沒來啊？”李節聞言也是無奈的回道。

“怎麼，你也嫌這個老頭子生病的次數太多了？”湯和聞言也是眼睛一瞪，甚至還特意看了看旁邊的湯晟，搞的湯晟也是哭笑不得。

“湯爺爺您可彆誤會，其實我每次來看望您，都擔心您是不是又在騙我，比如當初我第一次看望您的時候，您就是在裝病，而且還拿牛肉當成狗肉來騙我！”李節笑著提起了當年的往事道。

果然，這個辦法十分奏效，湯和聽到當年的事也露出懷念的神色，畢竟老年人都喜歡回憶過去，不過緊接著湯和就臉色一變再次道：“你小子還有臉說我騙你，當初你可是拿著我們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脅過我，這件事老子可還記著呢！”

“湯爺爺您也太記仇了，當時那不是形勢所逼，所以我才不得已用了這種辦法，根本當不得真的！”李節聞言也十分尷尬的道，當初自己的確有些過激，但也是為了大局著想，而且當時他除了這個辦法外，也實在沒有其它的辦法。

“行了，都這種時候還解釋什麼，不過你小子可得給我記住，日後我要是真的不在了，你可不能讓湯晟這混小子受人欺負！”湯和卻是一揮手打斷了李節的話道。

“湯爺爺放心，古人一諾千金，我雖然不敢自比古人，但當初答應的承諾卻從來沒有忘記！”李節當即也正色道，不過說到這裡時，他心中也閃過幾分傷感，因為湯和故意提起當年的事，其實也意味著他已經在交待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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