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戶人家選書僮，除了聰明伶俐外，長相最少也得眉清目秀，畢竟書僮經常要跟著主人外出，不能長的歪瓜裂棗惹人笑話，所以李節雖然沒有見過那個崔安，但也能猜到對方的相貌絕對不會差。

相比之下，崔二個頭不高，長相也隻能說是平常，再加上他家三代都是崔府的下人，根本沒有什麼地位可言，所以按照常理來推斷，那個女子隻要眼不瞎，就絕不可能舍棄崔安而看上崔二。

不過李節的話一出口，崔二卻一下子暴怒的大吼道：“她喜歡的是我！是我！不是崔安那個混蛋！”

崔二突如其來的暴怒，也把李節和黃化都嚇了一跳，隨後反應過來的黃化上去就是一頓拳腳，不過最終還是被李節製止了。

挨了打的崔二也變得老實了，整個人縮成一團，低著頭不再言語，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狗一般，隻是眼神中還閃爍著幾分倔強。

李節看到崔二的模樣也暗自歎了口氣：人生啊，有時候活在謊言中反而會感覺比較輕鬆。

一行人回到鎮撫司，李節連茶都沒有喝上一口，直接來到詔獄提審杜正，幾天不見，杜正似乎憔悴了許多，畢竟坐牢的滋味可不好受，雖然暫時無法給他定罪，但他知道李節這段時間肯定會拚命的尋找他的罪證，所以他每天都活在煎熬之中。

李節悠哉遊哉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進來的杜正時，還給他倒了杯茶，示意他坐下說話。

不過杜正看到李節的表情時，臉色卻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隻見他坐到李節麵前，然後將茶水一飲而儘後，這才開口道：“看駙馬勝券在握的樣子，應該是找到什麼重要的證據了吧？”

“杜尚書果然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可惜你的聰明卻沒用在正路上，反而用在了貪汙受賄、養凶殺人這種事上！”李節說到這裡時，也從懷中取出從崔府取回的證據甩在對方麵前。

杜正拿起這份證據看了一下，隨即就露出一個苦笑道：“果然如此，我就知道崔靈運手中肯定會藏著一些東西，本來我已經吩咐手下殺掉他後毀掉證據，可是沒想到這份證據還是保存了下來。”

“沒有人是傻子，你讓崔二去殺人，雖然給他設計好了脫罪的後路，但他同樣也擔心你會殺人滅口，所以他就將這份證據私藏了下來。”李節慢條斯理的解釋道。

“駙馬果然厲害，既然你知道凶手是崔二，那宏興賭坊那邊肯定也已經派人去了吧？”杜正這次倒也沒有再狡辯，畢竟他知道有了份證據，他就算不承認也能被定罪。

“不錯，皇陵衛親自出動去抓人，現在也應該回來了，之前吳禦史遇刺一案，應該也是獨眼牛這幫人做的吧？”李節也點頭回道。

“駙馬都已經知道了，何必再來問我？”杜正把手中的冊子放回桌子上道，他其實很想現在就毀掉這本冊子，但他知道就算毀了它也沒用，畢竟獨眼牛那邊已經暴露，很快就會挖掘出自己更多的罪證。

“沒什麼其它的意思，就是來看看杜尚書認罪伏法的樣子，隻是沒想到杜尚書到現在都還能保持冷靜，真是佩服佩服啊！”李節笑著諷刺道，為了查案，他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現在終於查清楚了，當然要來看看杜正這個主犯的表現。

“嗬嗬，恐怕是讓駙馬失望了，沒有見到杜某痛哭流涕的淒慘模樣，不過說實話，自從進到詔獄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提心吊膽，生怕駙馬你找到指認我的證據，結果你現在找到了，我反而放下心來了，反正大不了一死，我也早就看開了。”杜正竟然十分豁達的道。

“也沒什麼可失望的，大凶大惡之人，本來就有著超乎常人的心智，杜尚書你走上這條路的第一天開始，就應該料到今日的下場。”李節冷笑一聲回道。

當然話是這麼說，李節心中其實還是有些失望的，杜正的冷靜出乎他的意料，使得他也沒能感受到太多勝利的喜悅。

聽到李節的話，杜正反正淡定的笑道：“我覺得駙馬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你不顧一切的將案子一查到底，我也實話告訴你，整個江南官場，幾乎有過半的官員都參與其中，現在你已經抓了上百人，難道接下來還要將所有涉案的官員全都抓起來問罪嗎？”

“那又如何，既然我已經決定動手，就絕不會放過一個！”李節再次冷笑著回道。

“好，當初太祖皇帝對你最為看重，你的性子還真和太祖皇帝很像，如果是他老人家在位，我們這些人肯定難逃一死，可惜太祖皇帝已經不在了，你抓了那麼多的官員，整個江南官場都為之一空，到時說不定會引發更大的亂子，難道你就不怕嗎？”杜正再次反問道。

看到杜正淡定的模樣，李節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隨即這才一指對方道：“那天抓你的時候，你就問過我同樣的問題，當時我沒有回答道，現在你再次問起這個問題，是不是覺得法不責眾，朝廷不敢殺你們這些人，所以你才妄想自己還有一絲希望？”

“不是嗎？”杜正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品了一口反問道。

“當然不是，既然你提到這件事，那我也不妨告訴你，好讓你做個明白鬼！”李節說到這裡眼睛逼視著杜正，然後一字一句的道，“其實我還要謝謝你，因為如果沒有你的話，恐怕我還要等上十幾年布局才能開始這件事。”

“謝我什麼？”杜正與李節對視，但他卻從李節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絲不妙的意味，神情中也多了幾分不安。

“當然是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清掃出這麼多官場上的蛀蟲，而我也剛好可以趁著現在，將吏轉官的事推行下去，區區上百個官員算什麼，大明還有無數的吏員可用，他們熟悉各種事務，接替你們這些官員簡直再合適不過了！”李節笑嗬嗬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