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訛答剌的城主府中卻依然燈火通明,沙哈魯眼睛血紅的盯著病床上痛苦的父親,周圍是噤若寒蟬的一群大夫,他們已經用儘了辦法,卻依然沒辦法緩解帖木兒的病情,甚至現在帖木兒已經完全陷入到昏迷之中,連呼吸都變得微弱起來。
“你們……還有沒有治療的辦法?”沙哈魯滿是血絲的眼睛掃視了一下眼前的這幫大夫,聲音中也蘊含著無儘的殺氣,如果父親死在這裡,這幫大夫絕對是第一批陪葬的人。
大夫們也都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可是他們真的拿帖木兒的病束手無策,之前早就想儘了辦法,可是對方的病情根本沒有半點好轉,所以哪怕殺了他們,他們也拿不出更好的治療方法了。
不過就在這時,忽然隻見大夫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戰戰兢兢的站出來道:“我……我也許還有一個辦法。”
老大夫的話一出口,所有大夫全都看向了他,眼睛中也爆發出無儘的希望,而沙哈魯更是精神一震,當即追問道:“什麼辦法?你快說!”
“有一種藥,據說對瘧疾極為有效,隻是……隻是……”老大夫說到這裡時,卻忽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似乎不敢再說下去。
“隻是什麼,你倒是快說啊!”沙哈魯氣的一拍桌子怒道。
老大夫嚇的全身一哆嗦,最終一咬牙接著開口道:“這種藥據說十分有效,隻是我也從來沒用過,而且它還是明人使團送給大汗的!”
“什麼?明人使團送給父親的?”沙哈魯聽到這裡也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神色。
“不錯,之前明人使團送給大汗許多的禮物,其中有一種名叫金雞納樹皮的東西,據說來自於遙遠的海外,是治療瘧疾的特效藥,隻是這些全都是明人使團的說法,所以我們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效,更不敢給大汗使用。”老大夫這時再次道。
這個老大夫是帖木兒的隨身大夫之一,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所以才提起了明人使團送給帖木兒的金雞納樹皮,這種藥物沒有經過他們的驗證,當然不敢給帖木兒使用。
沙哈魯聞言也露出沉默的神色,這次他們東征就是為了攻打大明,可是現在父親病重,竟然要服用明人送來的藥物,這讓他也有種荒誕的感覺。
不過很快沙哈魯就做出決定道:“明人之前並不知道我們要東征,所以應該不會拿假的藥物送給父親,你們快把藥物取過來,給父親試一試!”
“是!”老大夫答應一聲,當即親自去取藥物,雖然金雞納樹皮是大明使團的禮物,但因為它是藥物,所以也被分配給帖木兒的隨身大夫,隻是時間太短,他們也沒來得驗證藥物的作用。
不一會的功夫,金雞納樹皮就被取了過來,數量並不多,隻是勉強裝滿了一個小盒子,裡麵放著幾塊褐色的樹皮,並不怎麼厚,樹皮上有不少的裂紋,看起來十分普通,就像是隨便從某顆枯死的樹上剝下來的。
“這東西怎麼用?”沙哈魯拿起一塊樹皮端詳了片刻,隨即又向老大夫問道。
“隻需要磨成粉衝服即可。”老大夫再次回答道,這也是明人使團禮單上的說明。
“好,立刻給父親服下!”沙哈魯當即吩咐道。
其實按照最穩妥的辦法,沙哈魯應該找幾個患病的人來,然後讓他們先服用金雞納樹皮看看效果,可是現在帖木兒的病情危急,根本沒有時間再讓彆人試藥,所以沙哈魯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反正不治也是死,還不如賭一把。
老大夫這時也豁出去了,對於他來說,給帖木兒服用金雞納樹皮同樣也是一場豪賭,如果賭輸了,那肯定是難逃一死,可能比之前死的還要慘一些,但也沒什麼區彆,但若是賭贏了,那他就發達了,不但他會受到重重的賞賜,甚至連他的兒孫都會跟著沾光。
樹皮很快被磨成粉末,然後加水調成一碗湯汁,昏迷中的帖木兒也被扶了起來,隻是這時他已經失去了意識,更不知道吞咽,所以湯汁根本喂不進去。
麵對這種情況,沙哈魯也隻能命人將帖木兒的嘴巴撬開,然後將藥汁硬灌了進去。
接下來就是讓人焦灼的等待了,所有大夫全都伸長脖子,觀察著帖木兒身上的任何變化,特彆是那個老大夫,幾乎守著帖木兒一動不敢動。
沙哈魯同樣也耐著性子等待,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耐心也在一點點的消磨掉,特彆是看著父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絲毫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這讓他也慢慢的將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隨時都可能抽出腰刀將這些大夫砍殺當場。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終於到了下半夜時,沙哈魯的耐心也終於消磨光了,隻見他霍然起身,眼看著就要拔刀殺人時,卻忽然隻見那個守在帖木兒床前的老大夫驚喜的大叫道:“退了!大汗的燒退了!”
“什麼!”沙哈魯聞言先是一愣,隨即驚喜的衝上前推開擋路的大夫,快步來到了帖木兒的床前。
“大汗的燒退了!大汗的燒退了!”老大夫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一個勁的衝著沙哈魯重複著這句話。
沙哈魯一把將他推開,然後伸手放到了父親的額頭上,結果讓他驚喜的發現,父親的額頭果然不像之前那麼燙了,甚至呼吸好像也平穩了一些。
“太好了,藥果然有效!”沙哈魯驚喜的大叫一聲,隨即一把拽過狂喜中的老大夫再次吩咐道,“這次你立大功了,繼續給父親用藥,隻要治好了父親,我保你祖孫三代的榮華富貴!”
老大夫這時也從狂喜中清醒過來,當即連聲應是,而他身後的其它大夫也都是神情各異,有些慶幸自己終於不用給大汗陪葬了,有些則懊惱為什麼不是自己提出用金雞納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