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匆匆而逝,從來都不會因為某些人或者某些事而停下腳步。
書院的學子們忽然發現,不知從哪天開始,他們的小同窗衛允身邊多了一個更小的書童。
在繁華揚州城中,城南大街之上,多了一家叫做衛記熟食的鋪子,每天隻要路過這間鋪子,人們便會不覺的被裡麵飄散出來的奇特香氣所吸引。
衛記食肆的衛是小衛氏的衛,而不是衛允的衛,雖然鋪子和二進院子的房契上麵寫的都是衛允的名字,但鋪子卻是小衛氏的。
鋪子是小衛氏帶著劉嬤嬤還有丁香一起在管,一張三尺寬的長桌台橫在鋪子的前頭,鋪子的一側留了一個三尺寬的小過道,上麵還用一寸厚的木板給蓋住了。
桌台上麵擺滿了各種鹵製的食物,葷的有鹵雞,鹵鴨,豬頭肉,豬耳朵,豬尾巴,豬大腸,素的有鹵香乾,還有涼拌的木耳、麵筋、海帶、豆芽。
因為蔬菜的時令性太強,所以素菜的樣式並不多,且數量也比較少,桌上擺的大多都是葷菜,且鋪子的生意異常的火爆。
每天早上辰時三刻鋪子開門,到了下午差不多未申交替之時,就都賣的差不多了。
因為是獨門生意,且味道極好,所以熟食鋪子收獲了一大批的回頭客,而且在知道衛家開熟食鋪子的消息之後,李掌櫃便登門過來祝賀,試過了小衛氏做的鹵味之後。
李掌櫃當即就和小衛氏商定,醉仙居每天都會在小衛氏這裡定上三十斤的鹵香乾,用做茶點。
一個小小的熟食鋪子,每天能夠替小衛氏帶來十幾兩銀子的利潤。
而家裡的肥皂生意,則全權交給了丁健在管,矮坡上麵那五畝地的地契,也早就寫上了小衛氏的名字。
由林族長家的二兒子林光平帶著人已經將地基給打好了,因為那個矮坡並不高,海拔隻比衛家這裡高出一丈五尺左右,也就是大概五米的高差。
連著三堆小山一樣的青磚整整齊齊的碼仔平地上,足足有二十萬塊,青磚一文錢三塊,花了足足六十五兩銀子,這還是磚窯的老板去了抹去了零頭之後的價格,
還有預定的黑瓦還沒有送過來。
三堆青磚的旁邊,是一堆小山一樣的大木頭,都是村裡的青壯們進山裡砍回來的,隻要再稍作處理,便可以使用了。
如今平地上幾個婦人和青壯用臨時壘起來的土灶,架著大鐵鍋,熬了滿滿一大鍋的糯米汁,裡頭還摻雜了一些一些隻有工匠們才知道的東西。
這就是建肥皂作坊的主要材料。
時值盛夏六月,天氣雖然炎熱,但村民們的乾勁卻異常的充足,一個個累的汗流浹背也不肯休息。
小衛氏便時常帶人送來降暑的綠豆湯,還是特意用冰鎮過的,每天的飯食也異常的豐富,衛家每天包一頓午飯,兩葷一素,還有一個蛋花湯,葷菜之中,必定會有一個肥的流油的紅燒肉。
吃得好了,工匠和村民們的乾勁自然更足,乾活也更加的利落。
花了隻一個月的功夫,一座占地五畝的肥皂作坊,便拔地而起。
兩層青磚壘起來的圍牆足足有一丈高,那二十萬塊青磚還有些不夠用,丁健又去磚窯那邊定了十萬塊,才把這堵高牆建了起來。
同時,在肥皂作坊建起來之後,丁健讓人把衛家也重新修繕了一遍,原先的一進院子變成了三進的大宅子,後院變成了二進的院子,後院後邊的那五分菜地也被圍牆包了起來,變成了第三進的院落。
除了原先的大門之外,衛家又分彆在東北角和西北角的圍牆上開了兩個小門。
七月初,肥皂作坊正式開業,稻香村村民們,每一戶人家都和肥皂作坊建立起了合作的關係。
衛家將揚州城和附近幾個鄉鎮的肥皂售賣生意都交給了稻香村的村民,由裡正林三叔還有林族長以及村中的耆老們負責管理。
林族長和一眾祖老以稻香村的名字,按戶入股,在稻香村裡頭募集了資金,在揚州城和附近的兩個鄉鎮裡各自辦了一家雜貨鋪子,主要是賣肥皂,還有一些村裡人自己做的竹筐竹婁什麼的。
肥皂依舊是每塊十六文的售價,衛家拿十五文,他們抽取一文的提成,隻是沒有了那基本的十文工錢。
然後每三個月進行分成,收益之中的三成歸林氏一族所共有,用於維護三間鋪子的正常運行,其餘七成按戶平分(因為募資的時候每一戶出的銀子都一樣多)。
村裡還和衛家進行肥皂生產鏈上麵的合作,有的負責收購肥皂作坊所需要的用到的草木灰,再轉手賣給衛家。
有的則是為肥皂作坊提供每日熬煮肥皂之時需要的柴火,而且因為肥皂作坊的人多,所以肥皂作坊的菜蔬也是從村裡頭購買的。
為了肥皂作坊的事情,小衛氏又重新去了一次牙行,找的還是上次那個餘牙婆,又買一批人。
在肥皂作坊裡頭工作的,全部都是和衛家簽了死契的下人,不過衛家也很公道,沒有壓榨他們,每個人每天分到的工作並不繁重。
還給他們開出了不菲的月錢。
小衛氏和丁健還專程跑了一趟泰興縣,和柳縣令的夫人,也就是柳存的母親海氏,簽訂了合作售賣肥皂的契書。
衛家每個月向柳家提供五萬塊的肥皂,價格則依舊是每塊十五文,除了稻香村負責的府城和那兩個鄉鎮之外,柳家可以將其賣到任何地方,還有賣多少,也歸柳家自己定。
衛家也借此靠上了柳家這顆大樹。
柳家是淮南大族,族中許多子弟出仕,在朝中為官,其中官位最高的一個,是柳家嫡係的二爺,柳縣令的堂叔,如今已經做到了正三品的禮部右侍郎。
更不用說朝堂之中,那些個和柳家交好的官員世家,門生故吏了。
半個月之後,衛家向海大娘子那邊交出了第一批的肥皂,足足有五萬塊,也從海氏的手中得到了七百五十兩的銀子。
但其實衛家能夠得到的真正純潤,卻隻有四百多兩,因為衛家在這製作肥皂上麵投入的成本也是巨大的。
且先不說材料的成本,光是將生產線建立起來所耗費的龐大人力物力,就將這段時間衛家掙來的銀子給徹底掏了個空。
衛家在拿到第一個月的利潤之後,便立馬又開始籌備起了榨油作坊的建造。
選址就在稻香村邊上,也是背靠著青牛山,肥皂作坊半裡之外的一塊荒地,榨油作坊建好之後,小衛氏先是斥巨資定做了了五套榨油的設備,然後又花了大價錢從榨油作坊裡請來了一位榨油的老師傅,專門負責榨油作坊的工作。
八月中旬,榨油作坊開始購入大量的大豆,榨油作坊正式投入運行。
自此,衛家的生意日漸趨於穩定。
小衛氏也終於有時間開始考慮將衛記食肆擴大經營了。
擴大經營自然是開分店了,這些衛允都沒有參與,而是讓小衛氏自己去處理。
而且隨著衛家食肆的擴張,所需要的原材料自然也會大大的增多,如今衛家已然不再從屠戶那兒進貨了,而是專門和村裡人簽訂了契書,以市麵上的價格,像他們收購雞鴨豬肉這些原材料,為村民們又增加了一項不小的收入。
八月十五,中秋節,書院修為,這一天,也是衛家稻花魚收獲的季節。
一大清早,卯時初刻,衛允就帶著小白楊先去了田裡,解下鞋襪,卷起褲腳和衣袖,衛允在溝渠邊上放上丁健新做好的竹排之後,將用來存水的小水壩挖開了。
而小白楊則在水渠和稻田連接的位置,先是用石頭和泥巴在原先放竹排的位置,挨著竹排堆起了一座小水壩,徹底將水渠和稻田隔離開。
徹底斷了稻田裡頭水的來源。
兩人在旁邊你的水渠裡頭洗乾淨手腳,穿好鞋襪便回了衛家,正好趕上早飯。
“二姐,姐夫,待會兒吃完飯咱們去田裡捉稻花魚唄!”衛允手裡頭還拿著一個吃了一半的水煮雞蛋。
小衛氏的吃相很優雅,瞥了衛允一眼,不鹹不淡的說:“今天是中秋,城裡很多人,我還要去城裡看鋪子呢!你和你姐夫去吧!”
丁健也跟著說:“我待會兒也有事兒!”
衛允的目光落在丁健身上:“姐夫,你有什麼事兒,肥皂作坊和榨油作坊那邊不都已經正常運營了嗎?”
丁健喝了口粥,拿著調羹道:“你二姐得去看鋪子,準備節禮的事情不就落到我身上了,我先在家準備,你和白楊帶上幾個下人去田裡把魚捉回來。
到時候我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咱們帶著節禮,提上幾條新下來的鮮魚,去村裡各個長輩的家裡逐一拜訪,豈不正好!”
衛允把剩下半個雞蛋丟進粥碗裡頭,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冷聲道:“不行!你和二姐都必須和我去田裡捉魚,鋪子的事情讓丁香帶幾個丫鬟去就行了,至於節禮,交給劉嬤嬤來辦,定然不會出什麼差錯。”
衛允的語氣之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這還是衛允第一次表現得這麼霸道。
而且,看著衛允那張冷著的臉,夫妻兩個莫名的感覺到有些心虛,對視一眼,夫妻二人俱讀懂了對方眼神裡頭的一絲。
同時咧嘴笑道:“允哥兒說的是,咱們一起去田裡捉稻花魚!”
衛允的臉色這才變得好看了一些,拿起調羹繼續吃起了粥。
夫妻倆又是一陣目光碰撞,眼神裡頭皆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輕鬆。
衛氏的身後,劉嬤嬤和丁香並排站著,相隔數尺,對於眼前的這一幕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一樣。
依舊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笑意。
那是因為對於這樣的畫麵,她們的早就已經免疫了。
彆看現在衛家的日子越來越好了,小衛氏的威嚴也與日俱增,就連丁健,也逐漸的在擺正自己的位置,身上也多了一些讓人不容忽視的威嚴。
可這夫妻倆不論是哪一個,亦或者是兩個一起,在衛允的麵前,都有些不夠看。
衛家的下人們心裡也都很清楚一點,衛家明麵上做主的是小衛氏,但其實真正一言九鼎的,是他們隻有十歲的小主君衛允。
用食物鏈的方式來比喻的話,在衛家三個柱子裡頭,處在最頂層的是小主君衛允,然後是二姑奶奶小衛氏,排在最底下的才是他們姑爺丁健。
總得來說,就是小衛氏聽衛允的,丁健聽小衛氏話的同時也聽衛允的。
說一句在這個時代算是大逆不道的話,隻要是衛允做出來的決定,在衛家那就和皇帝老爺下的聖旨一樣,擁有絕對的權威。
並且還擁有最終解釋權。
所以下人們得出的結論就是:如果三個主子吩咐下來的事情有衝突的話,首先就是要把小主君的事情辦好,然後才是小衛氏和丁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