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章 父子夜話(1 / 1)

沒多久,大相公韓章也入了宮,元祐帝接見了韓章之後,便屏退了眾人,獨獨將太子趙宗全留在了養心殿中。

周遭之人儘皆退去,包括平日裡一直跟在元祐帝身邊,寸步不離的趙內官。

“彆跪著了,坐吧!”元祐帝拍了拍手旁的床榻邊緣,示意趙宗全坐下。

“是,父皇!”趙宗全雖然坐了下去,可卻好似如坐針氈一般,渾身都難受,可這又是元祐帝的說的,便隻能硬著頭皮撐著了。

“太子可知朕為何要將你單獨留下來嗎?”

元祐帝定定的望著趙宗全,灼灼的目光似乎看穿了趙宗全的眼睛,直接看到了他的內心。

“兒臣不知,請父皇明示!”趙宗全依舊如往昔一般謹慎。

元祐帝看著點了點頭,道:“很好,為帝者,便要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要時刻保持著謹慎、理智,不要被彆的事物左右了自己的情感,這一點你做的很好!”

趙宗全哪裡想到那麼多,隻是出於本能的謹言慎行,怕自己說錯了話,或者是會錯了意,惹得元祐帝不快。

趙宗全麵色分毫未動,隻輕聲說道:“兒臣初至高位,還有許多地方都不懂,許多事情都不明白,還要像父皇好好學習呢!”

元祐帝卻搖了搖頭,淡然的道:“朕的時間不多了,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好好教導你為帝之道了,這些東西,都得你往後自己一點一點的去學了!”

“父皇!”趙宗全臉上露出幾分悲意。

元祐帝笑著道:“你日後是要做皇帝的人,莫要露出此等小兒姿態!”

趙宗全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元祐帝道:“不說這些了,抓緊時間,朕囑咐你一些事情!”

“父皇請講!兒臣洗耳恭聽!”趙宗全豎起了耳朵,表情認真。

元祐帝道:“咱們趙家江山,自太祖皇帝而始,一直傳至朕的手上,曆經數代,朕幼年登基即位,先太後垂簾聽政,至朕年及加冠才得以掌權,之後三十餘年,朕在國事之上,可謂是鞠躬儘瘁,殫精竭慮,數十年如一日,從未有過懈怠!

先抗遼國,再退西夏,開邊貿,建互市,平定邊疆,這才有了大周二十餘年的承平;而後又推動改革,整肅吏治,發展民生,與民休息,這才有了如今大周的安定繁榮。”

趙宗全當即便道:“父皇文治武功可比秦皇漢武,功在千秋,利在社稷,兒臣佩服!”

元祐帝卻擺擺手道:“朕和你說這些,不是讓你來奉承朕的,朕是想告訴你,咱們大周的江山,祖宗傳下的這份基業,是先祖們曆經萬難,九死一生才打下來的,咱們雖然比不上太祖、太宗那般雄才大略,可無論如何,也得守好這份基業,看好大周的江山!”

趙宗全一臉正色,沉聲道:“父皇用心良苦,兒臣明白了。兒臣一定竭儘全力,守好大周江山!”

元祐帝又道:“咱們大周曆代先皇,都想要把原本屬於我們的燕雲十六州給收回來,可卻一直拖到了現在,燕雲之地好在遼國的手中,日後若有機會,你定要收複燕雲,祭拜太廟,告慰我趙家的列祖列宗,曆代先皇!”

“兒臣謹記!”趙宗全沉聲道,臉上透著一絲堅毅:“就算兒臣這一代做不到,還有英兒那一代,世世代代,無窮無儘,兒臣就不信,咱們收不回燕雲十六州!”

“你能有此誌,朕也就放心了!”元祐帝有些欣慰的說道。

不過隨即他的話音卻忽然一轉:“如今各國之間雖然承平已久,邊疆之地已然有數十年未起戰事,可臥榻之側,又豈能容他們安睡,不論是遼國、西夏還是吐蕃、大理、交趾,亦或者是東北之外,彈丸之地的高麗,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如今朕還在,他們自然不會輕易生事,可若是朕一去,你又初登大寶,不能立馬掌握大權,恐怕他們即刻便會有異動。”

趙宗全當即失色。

元祐帝卻道:“你也無需驚慌,此事朕早有有了布置!”

趙宗全道:“敢問父皇有何布置!”

元祐帝看著趙宗全,問道:“你對錦衣衛了解幾分?”

趙宗全想了想,才說道:“兒臣隻知道錦衣衛分為南北兩個鎮鎮撫司,南鎮撫司在汴京,有緝拿刑訊之權,與開封府、五城兵馬司一同負責汴京的治安之事。

而北鎮撫司在外,北鎮撫司黑甲軍的威名,兒臣便是在禹州之時,也早有耳聞,於荊襄剿逆之戰中初露鋒芒,屢建奇功,戰力無雙,而後鎮壓逆王叛亂,僅僅八百黑甲軍,便將近四千禁軍攔在養心殿外將近五個時辰,這才給了顧二郎攻入宮門,射殺逆王,救下父皇和母後的機會!”

元祐帝聽得連連點頭,說道:“你說的這些,都是擺在明麵上,為世人所知的東西,你可知昔日朕命衛允創立錦衣衛的目的?”

趙宗全搖了搖頭:“兒臣不知!”

元祐帝道:“昔日衛允尚且還在翰林院之時,見朕經常為城中那些不學無術,四處惹火鬨事的世家子弟頭疼,便獻上了錦衣衛的構想,而後便相繼有了南鎮撫司,北鎮撫司!還有羅網!”

“羅網?”趙宗全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元祐帝卻道:“羅網之事,稍後朕再與你細說,咱們先說回北鎮撫司。

北鎮撫司成立之初,原本隻是想作為一個諜報司來運行的,以汴京為中心,分彆向遼國與西夏,派出北鎮撫司的諜子,深入敵國,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朕便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令衛允組建了北鎮撫司。

不過後來機緣巧合,才有了黑甲軍的誕生!”

“北鎮撫司竟然是諜報司?”趙宗全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震驚。

元祐帝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所以朕才會將衛調去西北,為的就是能夠讓北鎮撫司更快的組建起來,如今有關西夏和遼國的情報,每隔七日,便會送至朕的案頭!”

“父皇!那羅網呢?”趙宗全問道。

元祐帝道:“羅網亦相當於一個諜報司,不過不是對外,而是對內!”

“對內?”趙宗全瞳孔驟縮:“父皇是說…………”

元祐帝點了點頭:“正如你所猜想的那般,羅網原本隻是朕讓內官們在在京中幾處彙聚了達官貴人的酒樓、妓館布下的暗子,可後來交至衛允之手,短短數年的功夫先,羅網便成了一個覆蓋整個汴京城的大網,街麵上所有的茶樓酒肆,明暗娼館,皆有羅網的探子。”

說到這兒,元祐帝的話音一頓,語氣忽然變得有些陰惻惻的:“便連不少朝臣的府上,都有羅網的探子!”

“嘶!”趙宗全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些弱弱的道:“父皇,如此的話,錦衣衛的權柄是否太大了些?恐會有尾大不掉之嫌!”

聽罷,元祐帝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所謂帝王心術,首要便是製衡之道,你能看到這一點,朕很欣慰。”

“父皇謬讚!”趙宗全道。

元祐帝又問:“你可知衛允的來曆、家世?”

趙宗全道:“聽聞衛指使出身寒門,起於微末,後來僥幸拜入了玉章先生的門下,有了秦家的支持,才一路科考入仕!”

元祐帝道:“說的不錯,那你可知為何朕明知他是秦家門下,卻依舊要讓他做錦衣衛的指揮使嗎?”

“兒臣愚鈍,請父皇恕罪!”趙宗全搖了搖頭。

隻聽的元祐帝道:“昔日的秦老太傅,兩朝元老,桃李滿天下,滿朝諸公,幾乎有大半都受過他的指點,後來秦老太傅雖然急流勇退,告老還鄉,可隻要秦老太傅一日不死,秦家的勢力便一日不會削減!”

說到這兒,元祐帝的話音忽然一變:“如今大周看似繁華一片,實則內裡早已出了問題,鹽務糜爛,朝廷歲入不過近百萬兩,土地兼並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朝廷收上來的賦稅逐年減少,每年賣身為奴的百姓不計其數,這些,都是在挖我大周江山的根基呀!”

趙宗全沉著眸子,緊接著說道:“所以父皇需要找一個出身寒門,沒有根基,又能力出眾的人,來當一把鋼刀,一把能夠劃開這些世家大族們遮掩,露出他們真正嘴臉的鋼刀!”

元祐帝笑著道:“不錯,衛允是寒門出身,又與秦家關係不菲,便是驟然提拔,朝臣們或許會有微詞,但顧忌著秦家的關係,也不會如何為難,朕再從後麵推一把,把衛允推向手握軍權的英國公府,如今這把鋼刀已然磨的足夠鋒利,可朕的身體卻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沒有辦法親眼看著他出鞘了!”

趙宗全道:“兒臣還有一個疑問,想請父皇替兒臣解惑!”

元祐帝道:“有什麼就直接問了吧,這裡隻有你我二人,無需在意那麼多虛禮!”

趙宗全眼底閃爍著明暗不定的微光,問道:“父皇就不怕這把刀太過鋒利,雖然達到了目的,但也有很有可能會傷到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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