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的心裡一突,聽到自家舅舅過來的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悄悄抬眼瞥了瞥對麵的賀弘文,瞬間就猜出了衛允次來的目的,臉頰頓時就變得有些滾燙。
賀弘文和賀家老太太自然不知道盛老太太說這話的意思,可另一邊的明蘭就不一樣了,尤其是盛老太太方才說話之前的那一眼,把明蘭這小丫頭的臉都給看的微微一紅,頗有些不好意思,忙端起茶盞灌了口茶水,想要掩去心中的羞澀。
可越是如此,在盛老太太眼中,便越等同於是欲蓋擬彰,看著明蘭此時不經意之間流露出的些許小女兒家的姿態,盛老太太臉上的笑意不由得愈發濃鬱,看向賀弘文的目光之中,也帶上了幾分滿意。
旁邊的賀老太太卻是一臉的好奇,問道:“老姐姐,這位衛三爺是何許人也?方才聽老姐姐話裡的意思,這位衛三爺和你們家似乎頗為親近,可我怎麼不記得你們盛家還有姓衛的親戚?難道是我記錯了?”
賀老太太早年是盛老太太的手帕交,後來雖然都嫁了人,可彼此之間的聯係卻從未斷過,尤其是近期兩個老姐妹打起了結成兒女親家的注意,是以兩家對於彼此也都頗為了解。
盛老太太幾不可查的瞥了一眼明蘭,一臉的神秘說道:“瞧你著的什麼急,待會兒等人來了,你親自見上一見不就知道了嘛!”
盛老太太越是如此,賀老太太越發的好奇,說道:“那我待會兒倒要瞧一瞧,這位衛三爺的廬山真麵目了。”
盛老太太打趣著說道:“記得睜大眼睛,待會兒保管叫你大吃一驚!把眼珠子都給驚的掉下來!”
盛老太太越是這麼說,賀老太太便越是好奇,不僅如此,就連賀弘文也對這位即將到來的衛三爺生出濃濃的好奇心。
祖孫倆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心裡不禁開始猜測其這位衛三爺的身份來。
衛這個姓氏在汴京城並不多見,如今在汴京城風頭正盛的,也就隻有衛允一個了,可是來人卻是行三。
據賀家祖孫所知,衛允的頭上貌似隻有一個姐姐,如今也在汴京城裡,那這位衛三爺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夠讓盛老太太如此重視!
而且聽盛老太太話裡的意思,似乎這位衛三爺和今日的事情也有關聯!
祖孫倆越想越亂,實在是猜不出這位衛三爺的身份,還有他和盛家之間的關係。
不多時,壽安堂之外,便傳來了腳步聲。
堂內四人的目光,悉數朝著門口的位置投了過去。
隻見一侍女的身後,跟著一個二十歲許,身穿青色長衫,身形修長健碩,修長的雙臂被寬大的長袖包裹著,垂在身側。
膚色微白,卻又不是那種純粹的白皙,而是帶著微微的古銅的白。
一對入鬢的劍眉之下,是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的溫和麵容之上,透著堅毅和果決。
尤其是那一身氣勢,舉手投足之間,隱約帶著幾分霸道的氣息,頗具壓迫之感。
在賀家祖孫的注視之下,之間那青年走至堂中,衝著上首的老太太拱手躬身,禮道:“老太太安好,冒昧登門,多有叨擾,還望老太太莫怪!”
盛老太太笑著道:“許久都沒看到三郎了,今日三郎能來,我老婆子高興都來不及,怎會責怪!”
衛允微笑著說道:“近日公務實在繁忙,一直都不得空閒,這不一日一得了閒,晚輩就來看往年您老人家了嗎!”
衛允的聲音醇厚溫和,聽在耳中,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盛老太太抬手道:“三郎莫要站著,快快入座!”
衛允拱手說道:“那晚輩就不和老太太客套了!”
衛允走至明蘭身側,提起衣擺,優雅的坐下。
明蘭起身衝著衛允福身一禮,臉頰微紅,帶著幾分羞意:“明蘭見過舅舅!”
衛允抬手溫柔的笑道:“行了,無須多禮,快坐下吧!”
明蘭微微頷首稱是,坐回了椅子上,不過卻好似如坐針氈一般,怎麼做都不舒服,目光總是有意無意的往旁邊的衛允身上撇去。
另一邊,賀家祖孫聽到明蘭叫衛允舅舅,當即便震驚了,可轉念一想,貌似明蘭的生母衛小娘便是衛姓,難不成這個衛三郎就是衛小娘的弟弟?可若是如此的話,那為何盛老太太會對一個小娘的兄弟如此熱情,縱使是愛屋及烏,因為寵愛明蘭,而對衛家人多有好感,但也不至於此吧!
祖孫倆還疑惑著,坐在上首的盛老太太便說話了。
“聽說如今西北戰事吃緊,馬上又快到秋收了,三郎合該正是忙碌的時候,今日怎會得空來老婆子這兒!”
西北的戰事再吃緊,收繳賦稅的事情再重要,也不及自家侄女兒的終身大事。
不過這話衛允可不會傻傻的說出來:“正是近些時日太過忙碌了,今日尚書大人才特意讓晚輩休息一日,這差事雖然要緊,可咱這身體也得注意,若是把身體給累垮了,豈非更耽誤事兒!您老人家說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盛老太太點頭說道:“勞逸結合,張弛有度,方為長久之道,如今西北戰事膠著,數十萬大軍的糧草軍械皆要戶部調撥,隻怕接下來一段時間,三郎都有的忙了!”
衛允亦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歎息道:“誰說不是呢,誰叫晚輩運氣不好,正好趕上了呢!先前在大理寺的時候,正好趕上了逆王叛亂,忙的是不可開交,好不容易等咱們這位新官家登了基,從大理寺被調到了戶部,本以為能夠清閒幾日,沒成想又遇上了這麼個事兒!”
盛老太太對著明蘭道:“明丫頭,瞧瞧你舅舅,得了便宜還跟這兒賣乖呢!”
明蘭微笑著說道:“舅舅素來是個憊懶的性子,喜歡清閒安逸!”
老太太對著身側的賀老太太說道:“你瞧瞧他們舅甥,簡直跟一個模子裡頭刻出來似的,都一樣的鬼靈精!”
賀老太太微笑著說道:“老姐姐說的極是!”
“哎呀!”盛老太太這才哎呀一聲,說道:“人老了,這記性也就差了,竟忘了給你們介紹了!”
說著便抬手給衛允介紹賀老太太:“三郎,這位是太醫院院正賀大人的大娘子,亦是老身在家做姑娘時的手帕交,你叫她賀老太太便是!”
盛老太太又指著賀弘文道:“這位就是她和賀太醫的孫兒賀弘文,得了賀老太醫的真傳,一身醫術已然頗為出色!品性也好,是個很不錯的後生。”
說賀弘文的時候,盛老太太臉上帶上了笑容,目光之中不由自主的帶上了打量。
盛老太太又對祖孫二人介紹衛允:“這位衛三郎,便是我家明丫頭的親舅舅,如今的戶部左侍郎,兼錦衣衛指揮使衛允!”
待盛老太太說完,衛允當即便拱手道:“原來是賀太醫的家眷,失禮失禮,賀老太醫醫術高超,隻是常年在宮中替官家和貴人們看診,衛某雖然神交已久,卻始終未曾得見,一直引以為憾,不想今日卻在這兒見到了賀老太醫的家眷,緣分二字,當真是奇妙!”
而賀家祖孫,雖然方才自盛老太太和衛允的談話之中已然對衛允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但當盛老太太當真把衛允的身份當麵說出來的時候,祖孫二人還是麵色微變,眼底,臉上都寫滿了震驚。
祖孫二人趕忙起身,賀老太太衝著衛允福身一禮道:“原來是衛大人當麵,老身老眼昏花,有眼無珠,竟識不得大人,實在是失禮!”
賀弘文亦衝著衛允拱手躬身禮道:“晚輩賀弘文,見過衛侍郎!”
衛允趕忙一臉‘驚嚇’的起身回禮道:“老太太莫要如此!莫要如此!您是長輩,這世上哪有長輩向晚輩見禮的道理,縱使是見禮,也該是晚輩向老太太見禮才是,老太太這般,豈非是要折衛某的壽嗎!”
賀老太太強笑道:“是老身有有欠考慮了,還望衛大人莫要見怪!”
衛允亦微笑著說道:“老太太說的哪裡話,您和盛家老太太是手帕交,便是衛某的長輩,何必一直大人大人的叫著,豈非太過見外了,您便和盛老太太一般,喚晚輩三郎便可!”
盛老太太說道:“行啦,你什麼性子我還不知道嗎,就隨著我一道喚他三郎便是!”
賀老太太笑著道:“都聽老姐姐的!”說著便坐了回去。
衛允亦坐了回去,對著賀弘文頷首道:“弘文是吧,你也莫要拘著了,坐吧!”
賀弘文這才坐下,隻是卻再也找不到先前的從容和舒適了,衛允沒來之前,賀弘文雖然有些忐忑緊張,但那也是出羞澀。
可衛允來了之後,那種羞澀就全部消散了,心裡更加忐忑,也更加更加緊張,如今的賀弘文,就跟如坐針氈似的,不論怎麼做都不舒服,但卻又不得不坐,不敢不坐。
掌心之中,都已經滲出了細微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