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壓壓的黑雲籠罩著天空,電閃雷鳴震撼山嶽,下一瞬,狂風驟起,暴雨傾盆,幾株百年老樹被吹得東倒西歪。
山中的一間茅屋裡,躺在床上的陳莽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目光掃向了門口。
驟然一陣妖風刮起,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一隻白狐將腦袋探入了屋裡。
看到坐在床上一副書生打扮的陳莽,那白狐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身子化作一道白光,猝然朝著陳莽懷中跳來。
突然又一聲炸雷爆裂,一道閃電劈開屋頂,朝著陳莽頭頂便劈了下來!
然而,那攜帶天地之威的雷電仿佛生了眼睛似的,發現陳莽不是它的目標後,刹那間在陳莽的頭頂拐了個彎,劈到了床前的空地上。
轟的一聲過後,屋外的暴風雨戛然而止,頃刻間雲消雨散,天空之上架起了一道彩虹。
陳莽抓住白狐的一隻後腿,將它倒提起來,眼神發亮的道:“好漂亮的白狐,不如拿去河邊烤了!”
白狐用兩隻毛茸茸的前爪捂住了狐狸臉,嘴中發出一個嬌媚的聲音:“公子莫要玩笑,快鬆開奴家的腿,這個姿勢好羞人呀。雖然公子助奴家渡過了雷劫,奴家以身相許也是應該,但這也太快了……”
“喲,還是個母的!”
陳莽笑了一聲,將白狐一把丟了出去。
白狐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四腳穩穩的落在了地上,聲音中略帶不滿的道:“公子好粗魯呀。”
陳莽斜了它一眼,道:“你要是十年裡被雷劈了二十幾次屋子,我保證你比我還粗魯,眼下你的雷劫已經渡過,沒事趕緊走吧。”
白狐露出個人性化的害羞表情,小聲道:“真的不用奴家以身相許麼,奴家幻化成人很漂亮的……”
“滾!”
陳莽一甩衣袖,一道法力透體而出,將白狐彈出了屋外。
“哼,真是不解風情!”
白狐抱怨的聲音在屋外響起,接著化作了一個容顏嬌麗的少女,氣呼呼的走下了山。
片刻後,陳莽抬起頭看向屋頂,一群大雁從頭頂飛過,不禁歎了一口氣,感覺這屋子應該是沒法再住人了。
這一世,陳莽生在了一個神道昌盛的世界。
天地間靈氣充沛,精怪鬼狐皆可得道,香火願力還可輔助修行,各路神仙為爭奪香火,轉世下凡皆是常事,是一個佛爭一炷香的奇異世界。
精怪的修煉比起人來,要更加的多災多難,結成妖丹時有雷劫,化形時有雷劫,修煉每逢百年也有雷劫,若是倒黴,一道雷劫劈下來,立刻便會形神俱滅。
為躲避雷劫,它們經常找些身懷正氣的讀書人避難。若是躲過劫難,便要報恩,這報恩的方式,大多都是許以錢財,以身相許的也偶爾有之,因此造就了不少鬼狐和書生的愛情故事在世間流傳。
於是乎,陳莽這個自幼被稱為神童的“大讀書人”便成了香餑餑,從他八歲考上秀才起,前來找他避難的精怪已經不下二十隻了。
雖然這些精怪大部分都成了他的盤中餐,但遇見沒有殺過生的精怪,陳莽通常會放它們一馬。因此,它們雖然知道來找陳莽避難有風險,但絕望之時,還是會選擇前來碰碰運氣。
陳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怕彆人把他當做妖怪,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從城裡搬了出來。
收拾好行李之後,陳莽下了山,來到了城裡的家中,吩咐老管家阿福弄了點飯,吃過飯後,來到了書院裡報道。
陳莽所在的書院名叫鬆濤書院,是縣裡的縣學,裡麵共有十三個生員,年紀最大的已經五十多歲,最小的才十五。
平日裡,陳莽很少去書院,這次過去,主要是因為科考臨近,要前去領取考憑文書,也就是準考證。
他之所以參加科舉,是因為這一世他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祖上還曾出過狀元,近百年間家道中落,連個舉人都沒有再出過。
陳父臨死前最後的心願,就是希望陳莽能考上進士。
陳莽當時的修行也遇到了瓶頸,感覺可以出去行走了,因此便答應了下來。
來到書院後,陳莽去見過了縣學的張教諭,領取了考憑,然後就要離開。
這時,一個二十來歲的俊秀書生走了過來,朝著陳莽做了個禮,打招呼道:“陳兄。”
陳莽認出他是同窗寧采臣,回禮道:“寧兄,可還安好。”
寧采臣笑道:“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才對,你昨天是怎麼了,來書院的時候慌慌張張的,好像撞了鬼一樣。”
陳莽微微一愣:“我昨天沒來書院啊。”
“嘶!”
寧采臣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有些結巴的道:“陳、陳兄你莫要說笑!”
陳莽臉色古怪道:“我沒說笑,昨天我一直都呆在山上讀書,連山都沒下,寧兄你可能真的遇見鬼了。”
寧采臣一個激靈,連忙閉上了眼睛,默念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子不語怪力亂神……”
陳莽看著臉色逐漸變白的寧采臣,不禁對他生出了一絲同情,這個家夥,好像注定和鬼有著不解之緣啊。
緊接著,一股怒意升上了他的心頭。
從來都是他冒充彆人,竟然還有人敢冒充他的?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必須抓出來弄死,給天下的老實人一個交代!
陳莽氣憤的想著,朝寧采臣問道:“寧兄,昨天那人在書院都乾了什麼,你看到他出去後去哪了嗎?”
寧采臣麵無血色的睜開了眼睛,顫聲道:“沒、沒乾什麼,來書院逛了一遭,然後便走了,我當時見你、見他神色慌張,有些擔心,送他出了書院,目送他去了土地廟的方向。”
“土地廟?”
陳莽微微皺眉,印象裡本地的土地廟裡並沒有土地神,隻是個空殼子。
冒充自己的人若是鬼怪,土地廟確實是他棲身的好地方。
陳莽點了點頭,朝著寧采臣道:“寧兄,你最近運氣有點不好,最好呆在家中不要外出。”說完,便轉身走出了書院,朝著土地廟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