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晌午,正是最為炎熱的時候,而趙括卻並沒有去休歇,他不斷的在院落內漫步,麵帶微笑,前世癱瘓在床的時候,他最大的念頭,就是能夠這樣轉一轉,如今的他不隻是能走動,還能跑,還能跳,趙括已經是非常的滿足,這讓他不肯停下來休歇,他幾乎走遍了院落內每一個角落。
趙括一邊走動著,一邊思索著未來。他前世是個文科生,並不懂什麼造酒造肥皂之類的,理工這條道路,是徹底走不通的,他要是自己動手,怕是連個椅子都做不出來。至於文抄公,名言名句,經典詩詞或許能說上幾個,倒是要倒背如流,完整的默寫出來,趙括就做不到了。
那自己能做些什麼呢?
對於曆史,他也隻是知曉大概罷了,這些還是他從網文上所獲得的知識,也不知能頂多少用,唉,早知如此,就該早些將《秦吏》刷上幾遍。趙括想來想去,最後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出路,還是安心的宅在家裡,騎馬鬥劍,享受貴族的生活好了,自己又不愁吃喝,何必要去做這些事呢?
就在趙括做好了準備,要安心的當一個戰國米蟲的時候,院落大門卻是被推開了。
戈走了進來,戈是他門客裡年紀最大的一個,或者說,戈並不是他的門客,而是他父親趙奢的,當年趙奢還活著的時候,身邊的門客足足有十幾人,奈何,趙奢一向不看好自己的這個兒子,在逝世之前,他將這些門客都勸走了,按著他的原話就是:“二三子跟隨我了數十年,我不希望你們與趙括陪葬,請你們去往平原君那裡罷,我會為你們寫介紹信。”
跟隨一個毛頭小子,還是天下聞名的平原君?這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似乎都不是一個難題。
而戈卻留了下來,據說,他當年是趙奢最不看好的門客,沒有什麼能力,故而沒能去平原君府上,留在了此處,如今也就成為了趙括的門客。
戈身材短小,卻留著三綹長髯,若是他有狄那樣的高大的身材,這三綹長髯定然會讓他看起來格外的雄壯,奈何,對於他這個身材而言,這三綹長髯實在是太長,太茂盛,極為的古怪。他年紀不小,胡須也有些灰白,他抬起頭來,有些無禮的瞥著趙括,冷哼了一聲,甕聲甕氣的說道:“少君,主母請您與她一見。”
趙括下意識的便皺起了眉頭,在記憶裡,他一直與此人不對付,戈為人非常的苛刻,不隻是與趙括,就是跟幸,狄這些人的關係也非常的惡劣,這個老頭不受趙府人喜愛。趙括沒有多說什麼,便朝著門口走了過去,戈昂首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出了院,這裡有很多類似趙括家的院落,排列在此處。
趙家有三處房產,一處在邯鄲,兩處都在馬服,隻是,一處靠近馬服山,另外一處靠近牛首水,趙括便是住在此處,他的母親因為年紀大了,受不得酷熱,在夏日,便會搬去靠近馬服山的彆居,此處依山傍水,還有存好的冰塊。剛剛走出了家門,便見到了一車架,這車架與影視劇裡的車也很不相同。
最大的區彆,就是這車架是沒有遮蓋的,類似於後世的三輪車,享受不到卷開車簾私訪民情的快感。趙括正要上車,卻聽到戈冷冷的說道:“我聽說,當兒子的與母親離彆了很久之後,是沒有空著手去見母親的道理的,少君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趙括並不理會這個老頭的挖苦,對於這個曾經享受過祖安狂轟亂炸的電競少年而言,這老頭還差得遠呢。不過,他還是停了下來,接受了趙括的記憶,對於這位主母的感情,也是被他一同繼承了下來,這讓他內心覺得有些古怪,有些不安,不過,的確是不該空手去拜訪,他問道:“那我該帶上什麼東西呢?”
“主母每次讓臣前來拜見,都是會讓臣帶著桃,她從不曾忘卻少君所喜歡吃的。”
趙括想了想,在回憶裡,母親似乎是很喜歡吃棗,他大手一揮,說道:“戈,你去買些棗子來!”,戈這次沒有再開口挖苦什麼,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院落,沒過多久,便兜著些棗走了出來,交給了趙括,自己便去駕車了,趙括有些尷尬,原來自家裡便有,熟練的上了馬車,戈駕馭著駿馬,車架迅速朝前行駛而去。
趙括正好看一看這兩千年之前的河北風光,這裡雖是一處鄉邑,可也是與城池一樣,有著圍牆的,土黃色的矮牆將整個鄉邑囊括在內,而在鄉邑之中,隻有一條道路,道路很是狹窄,隻能容納一輛馬車,道路兩旁都是院落,有大有小,不過,趙括的院落,顯然是這些建築裡最為寬闊的。
此刻在道路上,行人還是不算太多,偶爾有幾個玩耍的孩子,見的馬車,也是急忙躲避到一旁,偷偷伸出頭來,打量著趙括,趙括隻是微微一笑,正行駛著,前方忽出現羊群,看到前方的馬車,那驅羊人也不慌張,手中的長鞭熟練的打出,羊群竟是自然的分成了兩股,為馬車讓開了道路,看的趙括不由得稱奇。
趙家的兩處院落,相隔並不是非常的遙遠,監門在看到趙括車架之後,大老遠的便打開了鄉邑大門,點頭哈腰的目送趙括離去,甚至都沒有盤問一聲,而尋常人進出,就沒有這麼方便了。出了鄉,一路朝著西邊行駛而去。
“臣聽聞,嬴異人來行刺少君?”,戈忽然開口詢問道。
“嗯?你是如何知道的?”,趙括有些驚訝的詢問道,這次,戈卻沒有回話,專心駕駛著車。趙括無奈的長歎了一聲,本能的就想起了一個名字,狄。
說實在的,能在幾個時辰內,就將一件事傳到十裡之外的馬服山,這也算是一種本事了。
忽然,趙括感覺到了不對,嬴異人??不是趙異人麽??這麼一思索,關於嬴異人的回憶也慢慢浮了上來,嬴異人本是秦安國君的兒子,趙氏嬴姓,而在這個時代,隻有在藐視的情況下,才會以姓來稱呼一個男子。
他因為不受寵愛,被送到趙國為質子,因秦趙關係惡劣,趙國人對他並不是很好,有一段時日,趙異人都是沒有出行的馬車,生活窘困,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趙括與這位趙異人認識了,趙括覺得此人很欣賞自己的才學,便整日與他交談些關於行軍的道理,偶爾還會資助他。
可是不知為何,漸漸的,他便又富裕了起來,出手大方,拉攏了不少的士,聲名鵲起。
原本的趙括並沒有想明白這是為什麼,可是如今的趙括,卻知道其中原因...奇貨可居..奇貨可居啊,趙括有些激動,他對曆史再不了解,也知道嬴異人是誰...他可是日後的嬴政他爸!始皇帝他爹啊!
難怪啊,趙括一時間就明白了很多,為什麼秦人會知道有自己這麼一個人,為什麼知道自己的真才實學,這定是嬴異人在其中起到了傳遞消息的作用,作為自己的朋友,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也知道自己是多麼的自大驕橫,他就是將自己舉薦給了秦軍那邊的罪魁禍首!
始皇帝他爹來行刺我??
想明白了這些,趙括對嬴異人的感情卻變得有些複雜起來,說實話,他很厭惡這種被利用的感覺,甚至,他想報仇,可是又一想,他侍妾肚子裡的那個孩子。那位對於來自兩千年之後的靈魂而言,是一個值得敬佩,或者是仰慕的存在,那可是統一華夏大地,塑造了華夏根本的千古一帝啊,若是與他的父親交惡,將來他得了天下,自己豈不是要糟?
趙括還在這裡胡思亂想,馬車卻已經停了下來。
戈牽著韁繩,站在一旁,用鼻孔瞪著趙括。
“少君,不是要臣將您抱下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