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鬥嘴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呂武覺得可惜的是,很多典籍目前還沒有著作,聽不到“子曰啥啥啥”之類。
晉國第一才子和第二才子,他們本身就是“子”。
而“子”現在是一種敬稱,類似於先生、大佬、BOSS。
魏相和智罃聊的是這一次與吳國順利會盟,將對楚國產生什麼影響。
所以,他們講的是以後,並不是講以前。
隻講以前,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聊起來不過是在“講古”,能汲取教訓或成功,自然是極好的。
談論以後則很考驗一個人的智慧以及對局勢的判斷力。
呂武覺得這是才子該有的樣子,不像宋和明兩個朝代,才子隻是文化科方麵優秀,其它基本上就乾啥啥不成,甚至滿腔熱血地儘幫倒忙。
漢和唐,才子還是挺牛逼,隨便拉出一個都能乾一些實事。
漢的才子能文能武,典型的人物太多太多。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係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即便是吃軟飯寫軟文的司馬相如,擔任參謀也能出很靠譜的主意。
更不用提更風華絕代的幾個人了。
隻是他們絕沒想到,自己乾的一些豐功偉業,到了後世會成為某些忌諱。
唐的的才子?留下太多的絕美傳世詩篇,更有力挽狂瀾的郭子儀。
宋代才子很多,隻是染了太多的胭脂水粉氣,無論詩篇或詞,不見了雄壯威武。
個彆才子,比如砸缸的那個,壓根就是遺禍萬年。(割西北,棄交趾,還特麼能上教ke書,還是黨爭中保守派大佬)
對了,包黑子不審案,也沒狗頭鍘。
人家作為首都shi長,乾的是總覽民政的事,審判有衙司。
不過大天朝將演義當成曆史已經是一種趨勢。
就好像狄仁傑被塑造成偵探那樣,誰管狄仁傑是日月當空的智囊啊!
自明代的“蛐蛐皇帝”之後,才子是一些米蟲不說了,他們不乾事才是國家的大幸運,任官隻會使國家滅亡得更快更慘。
呂武一邊聽智罃和魏相講時勢,一邊琢磨著來南方獲取了多少收獲。
這個收獲不是搶劫的戰利品。
他已經習慣每到一地,會去當地的市場走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麼熟悉的植物類種子,或是稀奇物件、水果之類。
並且,他還會到鄉間走走看看,有時候能碰上驚喜。
例如一些就在曠野上的植物,彆人不懂那是什麼,又能有什麼用。
他碰上了熟悉的東西,肯定會收集起來。
“武!”智罃說不過魏相,想要讓呂武來拉偏架,說道:“罃以為吳弱於楚,難以助晉甚多,可是實言?”
現在的吳國當然比楚國弱小,正麵肯定剛不過楚國。
要說吳國幫不到晉國,要看晉國付出多少,又是想要獲得什麼樣的回報了。
呂武假裝沒搞懂,頻繁眨著眼睛。
年紀小的趙武嘀咕道:“眾‘卿’擬策,必有其意。”
就是呀!
拿主意的八“卿”認為吳國能在晉國與楚國的爭霸過程中幫上忙,他們難不成沒經過深思熟慮?
魏相忍不住樂了。
智罃一下子漲紅了臉蛋,氣咻咻地看向趙武。
“昂?食肉……”呂武迷糊著一張臉,勸智罃多吃點。
趙武這孩子現在這麼耿直的嗎?
又或者說,他是故意的?
一插刀,直接一刀插得智罃說什麼都不對。
魏相一吸溜地將一長串肉羊肉片卷進嘴中,滿臉爽快地嚼動起來。
其實智罃現在也沒多大,不到二十歲的小夥子而已。
魏相大智罃沒幾歲。
他們四人中,趙武的年紀最小,呂武比智罃大一歲,魏相又比智罃大三歲。
要是不出意外的話,等當代的“卿”都去曆史長河躺著,他們肯定會接過各種“棒”,成為掌權的一代。
外麵有人通報,說是韓無忌來了。
這家夥進來之後很不像話地抖著身上的雪,笑嘻嘻地掃了一眼吃火鍋的四人。
趙武看到韓無忌立刻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行禮。
還在生悶氣的智罃隻是看了一眼韓無忌,無比鬱悶地又低下頭猛吃。
呂武和魏相沒站起來,卻放下手裡的餐具,挺直腰板對韓無忌行了一禮。
他們是分開坐,並不是圍著。
所以,每一個人的案幾上都擺著火爐,上麵就是一個盆狀的鐵鍋。
至於說裡麵的其餘人?
有貴族聚會時,隻有貴族才算是人,其餘等當然是會走路和說話的工具,俗稱工具人。
吃的羊肉薄片和牛肉薄片,是冰鎮之後用工具給刨成片,並不是刀工厲害的廚師去切。
後麵,魏絳和魏頡,還有韓起,相繼也都過來。
這些都是呂武能玩得來的小夥伴。
其餘貴族家跟著來南方的孩子,他們即便知道呂武這邊聚了不少年輕一代,想過來之前需要先思考自己夠不夠資格。
而一些有資格的人,他們則是要先考慮過來之後會有什麼影響,再決定來不來。
因為是雨夾雪的關係,不是必要壓根不會有人閒逛。
這種天氣待在室內烤烤火,吃吃熱的食物活湯,不香嗎?
幾個“卿”一開始是各自待在自己的地方,後來得到欒書的邀請。
像往常那般,韓厥是最先到的“卿”;郤氏一叔二侄則會是最後到的一批。
欒書等人都到了,沒有任何客套地說:“吳君已距‘鐘離’不足五裡安營紮寨,君上已命巫臣前往。”
他說的這個巫臣,其實原先是楚國的貴族,隻是在二十三年前(公元前599年)就叛離楚國。
巫臣原本是不叫這個名字的。
他之所以叛離楚國跟一個叫夏姬的女人有關,算是諸夏曆史上比較出名的一個“貪色誤國”的例子。
晉國之所以會看重吳國,跟巫臣有非常大的關係,他更是提出“聯吳疲楚”計策的策劃者之一。
後麵智罃的“疲楚之策”其實是拾了巫臣的智慧。
巫臣現在全稱叫申公巫臣,他的封地在“申”,本來是羋姓,屈氏,名號叫子靈。
另外,他還是當代“楚才晉用”的典範!
在楚國他的名聲極差,不簡單是因為叛國,一切是因為帶著美女私奔,自己或許爽翻了天,卻是導致一眾親族被殺。
這麼個年頭,某個誰去哪個國家謀官效力,於道德其實無損,自己的行事作為致使家族受到傷害則是十惡不赦,牽扯上美色的話,名聲必然壞掉。
晉國前兩年發生了一件事。
郤氏內亂,伯宗出逃去了楚國。
現在伯宗已經被楚國接納,成為楚君熊審的智囊之一。(他們自己稱王,既楚共王)
晉國取的不是申公巫臣的名聲,甚至都不一定需要他有多高的才能,哪怕隻是能讓楚國難堪都行。
申公巫臣卻是一個有才能的人,尤其是十分了解吳國,肯定也了解楚國。
這不,晉國要跟吳國正式展開邦交,眾“卿”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申公巫臣,也派了出去。
晉國和吳國相距很遠,儘管已經極力想要了解吳國人是個什麼情況,能夠得到的信息卻是極為有限。
話說,不是有個了解吳國的申公巫臣在嗎?
關鍵是,了解吳國就是申公巫臣在晉國的立身之本,他需要凸顯自己的作用,卻又不能不留一手,是吧?
智罃挽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問道:“元帥,吳國人數多寡?”
欒書說道:“探子回報,不下貳‘軍’。”
吳國跟其餘列國的軍職一樣,還是采取周王室的製度,一軍為一萬兩千五百人。
韓厥問道:“戴甲者幾許?”
欒書笑嗬嗬地說:“以晉國標準,少也。”
沒錯,現在就有標準了。
晉國對甲胄的有幾套標準,對箭矢或近戰兵器的防禦力是其一,再來就是看材質。
不同的材質,相同的防禦力,依然存在區彆。
最為簡單的區分,銅甲肯定最為高大上,再來就是犀牛皮甲。
現在又多了一個標準,出產自陰氏的鐵甲也是極好的。
他們正交流著,外麵的謁者報告,說是胥童攜帶國君意誌求見。
郤錡立刻冷哼了一聲。
郤犨和郤至也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陰沉。
這一叔二侄對一再為國君衝鋒陷陣的胥童極其不爽。
來的是胥童和步毅、欒糾。
胥童就不用說了。
步毅是郤至的同袍弟弟,職務是國君的禦戎(車夫)。
欒糾則是欒書的兒子,他是國君的車右(戎右)。
三人以胥童為領前者,一塊步入軍帳。
“諸位大夫!”胥童行禮,說道:“君上有命,展旗昭昭,歡欣奉教,儘知法式,……,應時劫事,是維天子。”
呂武要是在場的話,會覺得有點熟。
晉君姬壽曼的意思是:趕緊地讓吳國知道俺們的強大,教導他們屬於我們的道理,能讓他們行使晉國製度最佳,聽從俺們的指示,一塊歡樂地團結在周天子的領導下,一起乾楚國呀!
幾位“卿”聽完行禮,齊聲應道:“諾!”
步毅和欒糾手上都有盤子,裡麵裝的是一些銅器。
作為元帥、執政和中軍將的欒書一一接過那些盤子,看向韓厥問道:“會盟台可布置妥當?”
韓厥嚴肅著臉,說道:“自然!”
“如此,靜待吳君前來罷。”欒書知道這一次會盟的重要性,又開始思索應該乾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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