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的一年在十月份就已經過去了。
過了冬天之後,萬物開始複蘇,各個國家熱鬨了起來。
呂武在國君一催再催之下,不得不離開“陰”城,踏上前往國都“新田”的道路。
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發生的事情並不算少。
其中,齊國、衛國、魯國的國君腦子集體抽抽了。
齊君呂環還是決定跑去蜀地參與秦楚的會盟,走前同意出兵攻打萊國。
結果?
晏弱去萊國宣戰,見了萊國的大夫子賂,雙方一陣交流之後,萊國以牛馬各百的數量進行賄賂,晏弱美滋滋地忘了宣戰的事情。
沒宣戰?
那就是齊國決定不打萊國了。
消息沒傳到晉國之前,齊君呂環要求自己的所有夫人,以及宗室的婦女,一塊參加“齊薑”的喪禮。
使擇美檟,以自為櫬與頌琴。
眾,怨氣,沸騰,曰:非禮也。禮無所逆,婦養姑者也。虧姑以成婦,逆莫大焉。且“齊薑”,君之妣也。襄公嫡母,故曰君之妣。
某國執政聽到那事,揮筆在《詩》記載,曰: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偕。
啥意思呢?
就是葬禮超出規格了。
辦得太過於隆重。
並且要求那麼多的貴婦參加喪禮是個什麼意思?
尤其是齊君呂環不斷去廝混,好像來了個夜夜笙歌。
至於齊君呂環跟誰夜夜笙歌?
夜夜笙歌又是個什麼意思?
自己猜咯。
(史書記載,正是因為這麼一件事情,才讓呂環得到“靈”這個諡號的機率大增)
那個“某國執政”說的就是季孫行父。
而他是魯國人。
魯國人嘛?
懂的都懂。
其實,齊君呂環還要求萊國的國君參加喪禮,隻是被拒絕了。
等消息傳到晉國,更準確的說是傳到呂武這邊,齊國那邊又決定打萊國了。
等於說,呂武所知道的是齊國不打萊國。
因為消息延遲的關係,後麵齊國又要打萊國的消息,呂武暫時不知道。
齊國又決定打萊國,齊君呂環卻帶上隊伍去了蜀地。
衛國和魯國的國君,不顧各自執政的勸諫,無視了國中貴族的如喪考妣,一樣踏上了前往蜀地的旅程,要參加秦楚牽頭的會盟。
這個也是國君為什麼一再催促呂武趕緊去國都“新田”的原因之一。
根據小道消息,將前往蜀地會盟的國家達到十四個。
除了會盟的發起者,也就是楚國和秦國之外,原先作為晉國小弟的齊國、魯國、衛國、宋國也要參加。
這樣一來,齊國、魯國、衛國、宋國是從行動上背叛了晉國。
一塊會去蜀地參與會盟的還有楚國的一幫小弟,包括鄭國、蔡國、陳國、許國、唐國、隨國。
沒看錯。
現在的確有一個唐國。
這個唐國跟晉國沒什麼關係,是一個祁姓的諸侯國。
好像也不對???
那個堯後裔建立的唐國,還是跟晉國有點關係的。
這個關係是周王室滅了唐國,分封叔虞在唐國的故土,也叫唐國。
晉國一開始的國號就是“唐”,國君世襲侯爵爵位,後來姬燮即位,改國號為晉。
因為“滅其國,不絕其祀”的關係,周王室將堯的後裔則改封至現今河南唐河縣、湖北棗陽市一帶,依然是叫唐國。
目前唐國是楚國的一個“國中之國”,算是楚國的附庸。
隨國跟唐國是鄰居,一樣是被楚國全麵包圍。
隨國比唐國更慘是,隨國從上到下除了國號之外,一切都是楚國的。
通透的來講,楚國已經滅掉了隨國,開始顧著吃相之後,保留了隨國的國號。
然而,隨國已經是名存實亡的現狀。
彆問呂武為什麼會知道那些。
問就是晉國被“蜀地會盟”搞得無比火大,賣力地收集相關的情報。
國君與在“新田”的諸“卿”一陣合計,覺得跟楚國打是五五開的局麵,不敢現在去招惹楚國,打算將參與蜀地會盟的其餘列國,一個個拉清單算賬。
呂武聽到消息的時候錯愕了。
夭壽!
晉國竟然開始慫啦?
那麼,作為諸“卿”之一的呂武是不是該收著點,不要老是想著懟天懟地對空氣?
好像也不對啊!
呂武應該考慮的是讓晉國重新振作起來,要不這個“卿”當得也太沒滋沒味了。
花了半個月的時間。
呂武重新來到“新田”,氣都沒功夫喘一口,直接到宮城求見國君。
等他見著國君,發現其餘的“卿”竟然全在,其中包括解朔。
“陰卿來矣?”國君看似有些抱怨。
有點身份和地位,誰不想長期待在“新田”這個國都呀?
真沒見過成為“卿”之後,還老想著回去封地的人。
不待在“新田”很難獲得第一手的消息。
有些事情發生了,不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極可能會出大事的。
國君的抱怨,很大一部分是覺得呂武不爭氣,再來就是呂武不在,會導致國君莫名的心虛。
造成國君心虛的原因有點小複雜。
元戎智罃這人儘管控製貪欲,更多的時候壓根就控製不住,顯得有些貪婪過了頭。
智罃要是隻光貪婪也就算了。
他在弑君風波漸漸過去之後,不再像開始之初會給國君麵子,展露出一個晉國元戎該有的崢嶸,可勁地壓製國君,擠壓屬於國君的權力。
國君很指望中軍佐韓厥能幫一把。
然而,韓厥又發揮了自己的特長,碰上事了的第一選擇是退縮,隻有感覺會對晉國造成極大負麵影響,才會有限度的硬一下。
其餘卿?
指望他們彆打壓國君就算不錯了。
怎麼可能指望他們幫國君頂住來自智罃的壓力。
國君為什麼覺得呂武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估計是因為呂武在國君微末之時給了不少幫助。
有那份香火情的同時,國君回晉國也是由呂武全程護送。
這裡國君應該是有選擇性地忘記一件事實。
提議他回國即位的是智罃。
擔任正使進行護送歸國的是智朔。
呂武隻是個打醬油的小配角,真的不是“主角”啊!
七位“卿”看著風塵仆仆而來的呂武,有馬上釋放善意的人,也有麵無表情的人,更有皺眉不爽的人。
呂武直接無視了他們的各種態度,先對國君行禮,再去坐到自己的位置。
“元戎決意攻秦、伐衛。”士魴低聲進行提醒。
呂武給了個笑臉,表示感謝。
剛才講話的智罃被呂武進來所打斷,重新醞釀了一下,繼續之前的話題。
解朔隻知道智罃又重頭開始講,不由羨慕呂武的份量。
話說,那也真的是呂武有足夠的份量,要不智罃大可以不用重頭,接上之前的“進度”繼續講。
國君心中想道:“智罃是忌憚陰武,還是賣力拉攏呢?”
其餘的“卿”心中也有想法。
智罃花了點時間將為什麼要攻打秦國和討伐衛國的理由講完,示意誰有什麼意見可以提了。
場麵卻是安靜了下來。
攻打秦國這件事情在去年已經決定下來。
如果出征秦國的軍團沒有變更,不需要再有什麼意見。
剛剛智罃認為討伐衛國的事情可以交給新軍。
要是魏琦和解朔沒有意見,自然也不用多講什麼。
智罃見沒人吭聲,滿意地點了點頭,再看向呂武,說道:“如此,下軍集結待命於‘新田’。”
呂武與士魴對視了一眼,再一起對智罃行禮,異口同聲應道:“諾。”
中軍和上軍按照原計劃去攻打秦國。
有變化的是新軍也得到討伐衛國的任務。
三個軍團都要出征,還不知道楚國會不會趁機搞事,唯一沒出征任務的下軍可以當預備隊,可能也會成為救火隊員,任務還是非常重的。
智罃看向了解朔,問道:“解氏征‘徒’、‘羨’眾也?”
解朔有些遲疑地答道:“三‘旅’之兵。”
哦謔!?
解氏竟然能拉出三個“旅”啦???
智罃卻是不滿意,蹙眉說道:“新軍需滿,解氏一‘師’為限。”
這一下,魏琦眉頭皺了起來。
在晉國成為卿位家族的發展速度會非常迅猛。
解氏成為卿位家族隻是一年的時間,能拉出來的兵力從兩個“旅”變成了三個“旅”,兵力的增漲隻是一部分,其餘的軟實力還不知道增加了多少。
如果解氏隻能出三個“旅”,智罃卻要求新軍滿編狀態出征?
這麼搞下來,魏氏該出兵多少???
解朔沒敢拒絕智罃,咬了咬牙,重重點頭的同時,說道:“諾。”
智罃警告似得說道:“不教之士,不可征。”
瑪德。
彆搞什麼湊數的那一套。
要不然……嗬嗬!
智罃看向魏琦,問道:“魏氏可出眾也?”
魏琦麵無表情地答道:“貳‘師’。”
智罃眉頭稍微皺了一下,鬆開眉頭,點了點頭,說道:“如此,召餘大夫應也。”
卿位家族的兵力不夠,其餘的貴族來湊。
這個也是晉國的老規矩了。
隻不過吧?
但凡卿位家族能多出兵,一般是不拉其餘貴族來湊的。
原因是晉國卿位家族的軍隊戰鬥力更強,“卿”統率自家的軍隊,指揮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國君一副若有所思表情地盯著解朔看。
解朔發現國君和韓厥都在用怪異地眼神盯著自己,被看得心裡直發毛。
那啥。
什麼時候解氏能肥到可以宰啊?
可千萬不能給肥過頭,宰起來難度增加,影響也會更大。
解朔默默低下腦袋,臉上出現了猙獰,眼眸的深處正在醞釀著瘋狂。
呂武因為所坐位置的關係,看去的角度能看到解朔的側臉,心裡想道:“這倒黴孩子。另外,姬周和韓厥也太不地道,養肥豬是一回事,乾得那麼明顯也著實太欺負人啦。”
慢慢地,士匄發現國君和韓厥的不對勁,加入到圍觀解朔的隊形。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智罃嘴角勾了一下又恢複正常。
卻不知道智罃是在嘲笑,又或是恥笑。
不管是嘲笑,還是恥笑,智罃肯定有自己的盤算。
人在戲中被圍觀。
圍觀者同樣也成了戲的一部分。
呂武就發現魏琦和中行偃在分彆盯著自己的目標。
魏琦看的是韓厥。
中行偃看的是智罃。
然後,魏琦先看向呂武,再來是解朔、中行偃、士匄加入到圍觀呂武的隊形中。
呂武:“……”
尼瑪。
瞅啥瞅?
打算搞我?
魏琦:彆介,咱倆啥關係?有機會合作搞韓氏一波呀!
解朔:哥……,不,爸爸……,爺爺,救命啊!!!(關係有點亂)
中行偃:小老弟,有沒有興趣搞一下智氏?
士匄:俺一個沒注意,陰氏變得很強啊?Friendorenemy?Youtoldme。
唯一隻能當看客的國君將一切儘收眼底:你們是打起來好,還是不打好呢?
國君琢磨了一下,卿位家族真不能再亂,要不晉國沒滅在楚國或哪一國手裡,要亡於內亂了!
他開口說道:“元戎若允,開春便出征罷。”
操!(一種運動)
絕對不能讓這幫家夥有清閒的時間。
要一再安排任務!
今年揍秦國和衛國。
明年再找攻擊目標。
也許能揍魯國?
國君再仔細想了想,對揍魯國感到很遲疑。
那個動不動就發出曆史恥辱柱的國家,打起來賊輕鬆,就是要被罵得很慘的啊!
在國君和八卿各有心思的情況下,大殿內又出現冷場了。
正想事情的人,沒一個注意到出現冷場的情況。
倒是將那些在旁負責伺候的侍者被整得開始飆汗。
他們怕啊!
隻要位高權重的人進行思考,絕壁會有人倒黴。
誰又能猜到倒黴的會是哪個?
說不準自己呼吸重一些,惹得那些家夥不高興,要被拖下去當花肥。
“我聞宋複求援?”國君率先打破詭異的寂靜。
智罃頷首,說道:“楚、鄭攻宋,宋不敵。”
國君低歎了一聲,說道:“宋不可不救,鄭不可不攻。”
現在是春秋中葉,選擇了什麼用詞,代表著“力度”的不一樣。
比如晉國要“攻”秦國,要“伐”衛國。
“攻”就是不設定攻打的底線,打到滿意為止。
“伐”則是進行有限度的教訓就夠了。
近期鄭國給自己增加太多的存在感了。
國君是打算無視鄭君姬睔發喪的事實,要進行“非禮,伐喪”的軍事行動了。
包括呂武在內的七位“卿”看向了身為元戎的智罃。
那可是要“伐喪”啊。
打輸打贏都要被罵,還會是“全世界”側目,並且一塊痛罵的那種。
尤其是,打贏了都不知道要向誰討要戰爭賠款。
“這……”智罃鬱悶地拉了個長音,心裡埋怨國君給出了老大難題,一咬牙問道:“攻鄭?”
他說著,目光瞄向了呂武。
而呂武發現智罃看過來,直接像是得了頸椎病那樣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連串“劈裡啪啦”響聲,再看著天花板。
看尼瑪看。
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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