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最漫長的一天
兄終弟及在春秋倒不是什麼稀奇事,例子還是有挺多的。
如果不出現意外的話,今年吳國就會發生一起“兄終弟及”的故事,也就是吳君壽夢會在今年薨逝。
晉君姬周雖然病的時間不短,以當前醫療條件一病就很久屬於常態,然而這一次是突發的意外。
眾“卿”入宮?儘管同樣在“新田”的貴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得知剛才全城戒嚴,再聽說八位“卿”都急匆匆地入宮,一下子心還是揪了起來。
“可知發生何事?”韓無忌滿心思想知道答案。
韓氏的家主韓起很少待在“新田”,他久駐封地不是因為缺乏安全感,完全是韓氏式微之後導致家族需要比彆人更努力,封領建設以及對“士”和“徒”、“羨”的訓練更要抓緊了。
韓無忌是韓厥的嫡長子,小時候摔傷讓右臂變得畸形,主動退位讓賢給了自己的同胞弟弟韓起,擔負重任居住在“新田”很少離開。
杜溷羅說道:“如此架勢,怕是君上不妙。”
其實不難猜的。
現在並沒有“公廨”這麼一種玩意,也就是不存在什麼法辦的固定上班地點,包括“卿”和其餘擔任各種職位的人,他們平時辦公都是待在自己家裡。
八位“卿”同時出現,又急切地趕往宮城,不是外部有敵國來犯,便是國君出事了唄。
晉國在“沫之戰”打得楚國有點慘,去年楚國沒有立刻進行報複,代表楚國打從實際上已經有點慫了,不然就是楚國又出現內亂什麼的。
楚國不來兵逼晉國,或是進行邀戰,外部能讓晉國感到緊張的國家基本沒有。
那麼就隻剩下一個答案,肯定是國君出事了呀。
韓無忌聽得一愣,想道:“君上久病,突兀薨逝?斷不能如此……”
近一二十年來晉國狗屁倒爐的事情很多,打贏了“沫之戰”總算能穩住外部,幾位“卿”沒有搞事情的跡象,迎來了晉國整頓內部的時間,結果國君自己出現幺蛾子了?
杜溷羅說道:“或可前往宮城?”
韓無忌還是挺信賴父親韓厥留下的這名心腹,對於杜溷羅平時擔任監視自己的任務也沒意見,趕緊讓家裡進行準備,要前往宮城加入大戲了。
話說,杜溷羅為什麼要監督韓無忌?不就是因為韓氏的權力交接有瑕疵嘛。
當前社會,尤其是在晉國,身體有殘疾的確不適合擔任家主,問題出在“宗法”那一套規矩並沒有相關的定論,等於韓無忌祭出“宗法”還是能名正言順對韓起家主地位法理性提出質疑的。
韓無忌毛病了才去搞東搞西,他右臂畸形無法上陣殺敵,自認沒有弟弟韓起聰明,韓氏又遭遇到很大的危機,很可能一搞事就會讓家族沒了。
有那麼一句話叫“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現在人們對家族的感情很專一,太清楚家族一旦沒了自己也將沒了的道理,不被逼狠了哪會瞎玩。
韓起非常敬重韓無忌這位兄長,為了避免打擊到韓無忌都沒有長待“新田”,又哪會去逼韓無忌什麼。
怎麼還安排杜溷羅監視韓無忌?
拜托!
大家都是成年人,還是想乾大事的大丈夫,不要像個小孩子那麼天真好嗎?
韓起從來沒有玩過李二第四個兒子的腦癱操作,說自己死前會乾掉兒子,將大位還給韓無忌或是韓無忌的子嗣。
有些事情擺在明麵,要麼是一種戲謔式的折騰人,也就是從精神層麵要把某個誰玩瘋了;另一種就是合情合理的互相配合演戲,用來安定內部心有遲疑的那一幫人。
韓起和韓無忌玩得就是最後那種。
畢竟,權力這種玩意,誰品嘗過誰知道甘美。
韓無忌來到宮城,發現自己並不是第一個,宮門前聚了不少貴族。
他們都是聽到八“卿”入宮,心中有各種各樣牽掛,過於急切後繼趕過來的一幫人。
祁午站在城牆上,時不時低頭看一眼城門外的眾貴族,更多的時間在看向“冬宮”。
冬季過去,春季來臨,冰雪沒有完全化開,溫度其實還是比較低的。
心裡過於緊張,再加上保暖不錯,每一個人說話都會口吐一道熱氣。
許多人很想湊近說話,看到一口一口熱氣,心裡立刻出現猶豫。
口腔嘛,哪怕是衛生條件很好的現代,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口氣清新?不用說是公元前561年了。
祁午在著急等待,尤其是看到聚集宮門前的眾貴族漸漸有一種浮躁的趨勢,有點怕出現什麼場麵控製不住的事情。
來宮城的貴族之中,大多數當然是公族。
他們有自己的封領,隻是經營之術不咋地,不管事比管事好多了,待在“新田”花天酒地就算是為家族做貢獻了。
沒有擔任公職的貴族,一般是隻有公務或是前來采購才會待在“新田”,平時都是待在自家的封領。
實際上,身份地位不夠,再有錢都難以在“新田”有多大塊地,很多貴族來“新田”要麼是借住在某位誰誰誰的家,不然就是住國君經營的客棧。
祁午正在著急之際,看到楊乾從走道上了城牆,趕緊湊上去,說道:“可是君上醒來?”
“並未。”楊乾看上去情緒很低落,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元戎命放開宮門,使眾位往‘冬’宮。”
為什麼是楊乾來?他再怎麼樣都是國君的同胞弟弟。
國君昏迷未醒狀態下,公子彪太過於年幼,來自杞國的那位夫人權勢上過於卑微,公室有話語權的隻剩下羊舌肸和楊乾了。
得到允許的眾貴族入宮了。
他們來到“冬”宮的廣場,臨到要進入闕門卻又被攔住。
“諸位。”祁午一臉的抱歉,說道:“請解劍。”
平時貴族去哪都是佩劍狀態,是一種風俗,也是屬於貴族的尊嚴和特權。
現在情況有些特殊,眾貴族稍微沉默,有了第一個人率先解劍,其餘人也就默不吭聲地解下佩劍交給宮城衛士。
他們被領著來到一個大殿,到了這裡祁午才進行甄選。
人間過於殘酷,身份地位不夠格,又或是家族實力不達標,好多事情根本沒有參與的資格。
韓無忌肯定在前往親眼看看國君情況的人群之中。
他們七彎八拐走了很長一段路,訝異地發現今天的陣仗比平時還鬆垮,心裡倒是有了更多的安全感。
宮城戒備不嚴當然是呂武搞出來。
情況足夠特殊之下,再弄出一副戒備森嚴的架勢,大家的小心臟會受不了的。
儘管有經過甄選,能夠前往國君臥室門外的人還是足有十來人。
他們要麼是在晉國實力還算可以某家族家主,不然就是家族的代表,站在臥室之外的走廊,輪流進去看望還處在昏厥狀態的國君。
輪到韓無忌時,左腳剛抬起來沒踏著地,臥室裡麵傳出了一陣急促的話語聲。
聲音很急,又很是驚訝,導致不注意聽根本聽不清楚在講些什麼玩意。
韓無忌進去臥室,看到的是八位“卿”擁擠在臥榻周圍,邊上則是國君的夫人以及公子彪,更外圍就是寺人和宮女了。
在剛才,國君眼皮先是眨了幾下,慢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能看出他本人搞不懂發生了什麼的狀況,一副茫然又虛弱的樣子。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已經不在,變成了一個臥在榻上看上去枯瘦以及臉色蒼白的人兒。
醒來的國君虛弱地念了幾個音節,話沒講清楚就咳嗽起來。
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咳嗽倒是非常激烈,咳著咳著竟然發生了乾嘔。
之所以是乾嘔,完全是之前被噎住,搞了催吐,吐到胃裡和食道真沒料能往外湧了。
“諸位且退後,使君上不至氣悶。”呂武不懂醫術,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說著,他自己率先退開。
其餘幾位“卿”搞不懂呂武是個什麼意思,見到呂武帶頭就照做了。
“君上!!!”夫人的聲音很悲切,也挺著急,拉著公子彪撲上去了。
國君在大口大口地喘氣,就是呼氣依然沒什麼力氣,看上去虛弱極了。
人的腦袋要是懵的時候,聽什麼聲音都會感覺刺耳。
那到女人尖銳的呼聲,差點沒讓國君像是腦子遭到重錘,給翻白眼再昏厥過去。
國君很努力地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在哭的夫人,用滿是擔憂的目光盯著公子彪看了一小會,視線開始進行尋覓,看到呂武以及其餘“卿”眼睛一亮,抬手小聲說了一句什麼。
看口型是讓眾“卿”上去?
那些中等貴族已經知道國君醒來,無法親眼觀看裡麵是個什麼情況,低聲問那些能看到的人,脫不開國君看上去很不妙的結論。
看樣子國君應該是得了肺癆?
呂武怎麼可能湊上去被傳染?無法蒙住口鼻,肯定要保持安全距離的呀!
國君不是完全不能說話,隻是說話的聲音不大,拜托八位“卿”以國事為重,再招呼呂武和士匄離得更近一些。
士匄一下子就湊上去。
呂武心裡覺得士匄是個無知的勇士,屏住呼吸也湊了上去,就是離近了第一時間勸國君躺下,還是彆臉朝臉了。
“中行偃為寡人派人刺殺而死。他弑君在前,死有餘辜,”國君的聲音不大,言語卻是猶如炸雷。
破案了啊?
原來派人刺殺中行偃的是國君!
隻是吧,國君絕對不是為了出一口惡氣那麼簡單。
呂武露出驚駭的表情,下意識與一臉駭然士匄對視了一眼。
兩人稍微一陣錯愕,明白國君是在進行某種攤牌,也是在警告陰氏和範氏,公族還是有底牌的。
國君現在看什麼都模糊,不去關注呂武和士匄是個什麼表情,又說道:“智瑩遇害非寡人所為,寡人卻知何人所為。”
咦?
怎麼不繼續往下說?
瑪德!
寫網絡的斷章狗會被寄刀片。
知道麵對麵話講一半會遭遇什麼嗎?
再則看國君隨時都會暈過去的樣子,可彆搞出沒給個準信,再次昏厥就一睡不醒啊!
好像還沒有分過上中下的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