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鄭撅看了一眼李正的神情,再看身邊的王盛介紹道:“這位是王公子,他是太原王氏的嫡子。”
有些時候總有這種投機取巧的人,要說現在範陽出現的情況,也有投機的崔傅正打算大手筆買土地。
範陽的情況段綸一直都有送消息過來,崔傅的做法很聰明,一塊大餅碎了之後,總會有些人搶著吃這些碎塊,誰在第一時間吃得最多,誰就可以成為新的勢力。
眼前的這個鄭撅也是,崔傅也是,他們的心思都是一樣的。
五姓的亡與不亡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想著的就是從這件事中可以得到多少的好處。
王鼎安靜地站在一旁,聽著對話,李正和五姓子弟之間說了什麼話,要全部複述給當今陛下。
瞧著站在一旁的王盛,見對方四處張望著,李正說道:“王公子似乎對我們護衛隊的營地很好奇。”
王盛收回眼神說道:“失禮了。”
李正搖著手中的扇子說道:“這關中的天氣不知道兩位能否適應,今年的夏天實在是夠熱的。”
太陽剛剛冒頭,溫度就開始炙熱起來。
王盛躬身說道:“長安令,在下鬥膽問一句。”
李正已經搖著扇子,“說。”
王盛重新站直身體說道:“長安令是一定要把五姓逼上死路嗎?”
這話一出,鄭撅連忙說道:“王公子涉世未深,不會說話,還望長安令不要見怪。”
李正擺手,看向王盛說道:“王公子,你知道讀書人最想要的是什麼嗎?”
“登科及第!”
王盛想都不想回答道。
李正接著說道:“那這世上有多少人可以登科及第?”
王盛想說什麼,又頓了頓,三緘其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正接過王鼎端來的茶水說道:“一萬個讀書人中隻有一個可以登科及第,有些人甚至還沒有機會可以施展才華,因為天下絕大多數的士子都投效了你們五姓,以至於你們五姓掌握著絕對的話語權,這種權力對你們來說仿佛已經成了與生俱來。”
“在這種權力下,你們五姓想讓誰登科及第還不是你們說了算,沒有門路,沒有關係,沒有錢的寒門子弟苦讀十年都找不到希望。”
王盛雙手握拳大聲說道:“五姓不是李正你想的那樣的。”
“是嗎?”李正長歎一口氣說道:“那王公子還真是把五姓想得太好了,說來五姓也不是窮凶極惡之人,但你們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禍亂天下,你們從來不會明目張膽的為非作歹,但是你們會將整個世代綁在你們的腳下,自後漢以來你們五姓舉著儒家典籍,號召天下讀書人,從那個時候開始,有多久沒有出現新的學識了,你們把陳舊的思想,腐朽的觀念當作至高無上的信仰,熟不知你們這麼做不是造福讀書人,而是在禍害讀書人。”
“你們控製書籍,控製思想,控製民智,就是為了你們五姓自己的利益,你們會為了你們自己的利益扼殺一切對你們不利的學說。”
王盛怒聲說道:“李正,五姓沒有你想的這麼肮臟!”
李正聲聲冷笑,“當初我的科學用熱氣球把人送上去的時候,你們五姓做了什麼,是不是想要將科學也作為歪理邪說。”
王盛又沉默了。
李正又說道:“當時你們五姓的內部就是這麼說的吧。”
王鼎拿出一份卷宗說道:“這上麵有五姓舉薦的官員。”
李正結果卷宗打開看了一眼丟到王盛的腳下說道:“王公子,你看看上麵的名字,從武德三年到如今你們五姓往朝中送了多少人,這些人中有九成是五姓子弟,王公子以為如何?”
王盛的目光看著這份兀長的卷宗,久久不能言語。
李正目光狐疑地瞧著王鼎,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掏出的這份卷宗。
鄭撅也看著王盛的臉色,接著又對李正畢恭畢敬,李正的年紀與自己相仿,聽完這一番話,心中最後的一絲疑慮沒了,自己想得沒錯。
“王公子?”李正對久久沒有說話的王盛問候道。
王盛依舊沒有說話。
李正用手中的蒲扇厭煩地當著陽光,又說道:“五姓一手掌握著登科的門路,一手握著書籍,這就像是一手握著屠刀一手握著玉璽,五姓的人心早已儘喪。”
王鼎有些同情地看著王盛,這個王盛看起來也是一個忠良的孩子,在案卷中王盛太原王氏的嫡子。
從小就被照顧得很好,王盛從小就生活在一個被長輩營造的環境中,或許生性純良,但卻不知人心險惡。
從小被灌輸的思想,讓王盛心中堅定五姓是美好的。
所有人都是善良的,所有人會團結一致?
當見識到人心的險惡,當見識到外麵的世界的殘酷。
當所有事實放在他麵前。
或許對他來說才是最可悲的。
李正喝下一口茶水說道:“王公子現在知道為何要開科舉了嗎?知道為何要推倒五姓嗎?”
王盛目光抬起看著李正。
李正咧嘴笑道:“當然是為了兩個字,公平!”
“公平?”
鄭撅看到身旁的王盛渾身顫抖,一副要發怒的模樣連忙說道:“長安令,天色不早了我等就回去了待明日再來見長安令。”
說完鄭撅拽著王盛便離開。
走出涇陽護衛隊的營地,王盛掙開說道:“你向族中長輩們說來讓李正收手,你竟然想要讓自己為你自己謀一份出路?、”
鄭撅目光帶著怒意說道:“你以為我真這麼好心去幫那些老家夥說話?他們的死活與我何乾!”
王盛揮去一拳打在鄭撅鼻梁上,“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
吃痛之下,鄭撅捂著自己的鼻子,鼻血一滴滴流下。
拿出手帕擦拭著鼻血,鄭撅看著王盛的模樣氣笑了,“王公子,我就是為了我自己,從一開始在你們太原王氏的宗室開始,我就是為了我自己,說什麼讓李正收手?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也不想做什麼拯救五姓的英雄!”
鄭撅再次大聲說道:“但我問你,五姓真的乾淨嗎!你現在回太原問問你的父輩他們做過什麼肮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