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的荊州被孫劉聯軍不斷蠶食,不過此時曹操已經顧不上了。
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即將到來的冊封為王的事情上。
大義與名分。
在這個年代有著很重要的用處。目不識丁的百姓們,長年累月在田地裡勞作,甚至幾個月都出不了村子一趟的百姓們都信這個。
他們知道的,隻有縣城下來的差役張貼的露布。露布上寫的這個王,那個侯。這個大夫,那位九卿的。
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單純憑借名字就能當錢用的時代。
曹操準備擺脫漢室的束縛,徹底掌控大權。因為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的集中力量對付孫劉之輩。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獲取大義的與名分。
王霄府邸裡,他正在招待龐統與楊修飲酒。
“天子冊封丞相為魏王之事,已然是板上釘釘了。”對於龐統的出現感覺不爽的楊修,一心想要在王霄麵前表現“到時候冊封世子之事不可再拖。”
曹老板獲封魏王,那是因為他的封國在魏郡,而魏郡的治所則是在鄴城。
鄴城的名聲不似東西二都那麼大,可實際上在漢末時代裡,這是天下第三的大城。
至於江南的那些城市,此時還遠未有後世的偌大地盤與名聲。
黃巾之前,關中破敗。除了司隸之外,整個天下最繁華,人口最多的地方就是冀州。而冀州的核心就在魏郡,魏郡的治所是鄴城。
曹操挑選這裡作為自己的核心所在,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鄴城地處平原,物產豐富。東西多了,自然人口也就多,而人是一切的根本。
交通發達,水陸通暢。便於向著四麵八方派兵。
這裡之前經受韓馥與袁紹多年治理,作為魏國的國都再合適不過。
還有一點不好明言的就是,在鄴城可以冷眼旁觀許都那些一心想要弄倒曹操的百官們的動態。
楊修瀟灑的起身行禮“臣願為公子造勢。”
王霄笑著點頭“德祖有心了。”
感受到了重視的楊修,有些得意的看向悶頭吃菜喝酒的龐統“士元兄,你我一起去辦此事如何?”
他這可不是好心想要帶新人,純粹是想要借此確立身份優勢。
王霄玩味的看著楊修挑釁。他也想看看麵對著帶著優越感的楊修,龐統會如何回應。
龐統的回應很簡單,他放下酒碗,長長的歎息一聲。
“某總算是知道了,為何子建公子文韜武略天下無雙,卻是到此刻都未能確定世子身份。原來是身邊謀士居然是個笨蛋。”
楊修到哪兒都被人稱讚聰明,還是第一次被人說成笨蛋的。
他沒去找看熱鬨的王霄出頭,而是怒極而笑“敢問聰明人龐士元,某是笨在了何處?”
龐統捋著自己的山羊胡子,側頭打量著王霄“公子真是禮賢下士。身邊連這種笨蛋都能容忍,某敬佩之。”
楊修掛不住臉了,咬牙嗬斥“龐士元!”
王霄出頭和稀泥“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不可如此。”
龐統嘿嘿笑著“現在的環境之下,公子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為何如此說?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司馬懿他們蹦躂,送五官中郎將上位不成?”
龐統疑惑的看著他“你究竟是怎麼做到謀主的,難道你連丞相早已經選定了子建公子為繼承人都看不出來?現在這個時候,誰做的越多,錯的也就越多。”
“司馬懿我也聽說過,據說乃是多謀之士。司馬八達,各個都是人傑。也不知道為何沒能看出來子建公子才是天命所歸。”
楊修翻著白眼,捂嘴咳嗽一聲“郭照夫人乃是司馬懿的小姨子。”
“哦~~~”
龐統做恍然大悟狀“這就說得通了,原來早就安排好了後路。”
王霄撇嘴“什麼司馬八達全人人傑,都是胡扯。不過是借著名頭抬高家中子弟的名氣,好以後出來出仕做官罷了。像是那荀氏八龍什麼的,都是同一個套路。”
在王霄看來,這些什麼八達八龍的,都是這個時代的網紅套路。
通過吹噓的方式,塑造一個簡單易懂,琅琅上口的稱號。
隻要其中有一兩個人出頭了,像是荀氏八龍裡的荀彧,荀攸他們那樣。彆人都會下意識的認為,其他人的本事也是跟他們差不多。畢竟他們是齊稱八龍的嘛。
對於這種捆綁銷售,王霄表示自己看的太多了。
“炒作!”
“德祖兄無需為龐某擔憂。”龐統笑嗬嗬的端起酒杯走過去“某並無與德祖相爭之念。之前多有得罪。”
楊修被龐統拿捏的死死的,下意識的就端起了酒杯。
等他喝完酒才明白過來,自己怎麼就接受他的道歉了。
楊修不傻,這個時候算是真正明白遇上高手了。他收起之前的輕視之心,認真的打量著與王霄談笑風生的龐統。
“嘁,長的這麼醜,子建豈會重用相貌如此不堪之人。”
選官的時候看臉看長相,看品德看聲望看名聲。
長的醜的人,真的是很難被選上。
也就是曹操喊出了唯才是舉,這才將才華列入了選官的重要標準。
以往那都是隻看名聲的,也就催生了司馬八達這樣的網紅經濟。炒作事業其實千年之前就已經有了。
王霄什麼都沒有做,每日裡都是去衙門上班。時辰到了就打卡下班,回家陪伴郭照與甄宓,低調的簡直一塌糊塗。
而那邊的曹丕,則是幾乎發動了所有的力量在鼓噪輿論宣傳。
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他們鼓吹的也很簡單,那就是立世子要立嫡。因為這是祖宗們傳下來的規矩。
“祖宗們晚上來找你們,跟你們說的這些?”
聽到消息的王霄,對此不屑一顧。
都是一群不要臉的玩意,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到時候什麼事情都是推到祖宗的頭上去。反正祖宗們也沒辦法跳出來削他們。
就像是孔丘,若是知道自己的後世子孫們,每當異族來的時候都是第一個跪的,估計會仗劍走天涯,滿世界的去追殺這些不肖子孫。
立長立嫡,實際上是一種懶辦法。
用了這種辦法,可以緩解矛盾紛爭。畢竟大家都是這樣,那自然而然的也就習慣了。
可如果完全以出生時間早晚來分配一切,那遇上不靠譜的就得亡國滅家了。
比起立嫡來說,立賢就意味著競爭,意味著有野心的都要參與到你死我活的慘烈爭鬥之中來。
最後養蠱出頭的最強大的那個,才能得到一切。
這種贏家通吃的選擇,很少有人會去做。
作為曹丕的謀主,司馬懿很清楚從常規方麵去競爭是沒有絲毫希望的。唯有從立長立嫡上才能做文章。
這次的聲勢弄的很大,可以說是已經驚動了整個許都。
就連王霄陪著甄宓在花園之中散步的時候,她都在問這件事情。
“連你都知道了?”王霄小心的扶著她“聲勢弄的這麼大。”
“是郭照妹妹去了一趟司馬府,她那義姐告訴她的。”
王霄知道甄宓在擔憂什麼,他拍了拍女人的手背“相信我,不用擔心。有些時候,被吹捧的越高,摔下來的時候就會摔的越重。要知道,現在丞相開還沒成魏王呢。”
曹操成為魏王的事情,在所有人看來都是板上釘釘的。
可問題是,現在儀式還沒有舉行。
就連曹老板自己都還沒當上魏王,這幫人就開始迫不及待的想要推曹丕做世子。
彆說曹操早就選定了王霄,哪怕沒有選定,也會狠狠收拾這幫搖旗呐喊的家夥。
當俺老曹是死人不成!
“什麼都彆管。”王霄寬慰她說“安心養好身子比什麼都重要。你就等著看好了,要不了幾天,丞相就會收拾他們。”
果然像是王霄說的那樣,一直都沒有表態的曹老板,在所有人都蹦出來之後突然出手,將參與其中的相關人等全都抓入大牢。
因為被抓到大都是世家子弟,所以求情的人絡繹不絕。
而這些人的做派,卻是讓曹操更加厭惡,心頭打擊世家的意願也愈發強烈起來。
最終大部分人都被開釋,唯有領頭的劉楨到了黴,被關進了苦役營中乾活。
沒過幾天的功夫,人就沒了。
之前在許都聲勢浩大,仿佛隔天曹丕就要被立為魏王世子的風潮。很短的時間內就被平息,再也沒人去提了。
正在為王霄繡著披風的甄宓,輕言安撫悶悶不樂的郭照說“彆擔心了,夫君那麼喜歡你,看在你的麵子上也不會為難你姐夫的。”
嫁進門這麼久,郭照也不再是之前那一無所知的懵懂少女。
她的夫君在爭什麼,她的姐夫司馬懿又是站在哪邊的。她現在都清楚了。
兩邊對立,無論是哪一邊贏了,都會有人倒黴。
這可不是過家家酒,這是你死我活的奪嫡鬥爭。失敗的一方,下場會很慘。
這讓原本還有些天真爛漫的郭照,憂心忡忡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甄宓放下披風,心中也是有些無奈。這種事情,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等到王霄過來的時候,兩人紛紛收拾好心情笑臉相迎。
王霄興致頗高“天子已經正式冊封丞相為魏王。都準備一下,咱們去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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