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以為王霄治病救人之後就會走,可沒想到人家居然有了常駐的打算。
這邊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不行。
那邊王霄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櫃台上。
現代世界裡,木材大多為複合木材,什麼三合板四合板的。真正的實木家具,那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昂貴。
可是在崇禎年間,這裡可沒有木材加工廠。所有的家具那都是手工打造,材料自然都是實木。
櫃台用的材料,那是一個比一個堅固。一錘子下去,都不見得能有多大的凹痕。
可王霄一巴掌下去,直接陷下了一個足有寸許的手印。
看到這個手印,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掌櫃,當即轉身出門,放聲大喊“治病救人不要錢了,家中有患瘟疫的速速來救治啊~~~”
掌櫃悄然對一個機靈的夥計使眼色,那夥計當即一溜煙的跑去找東家去了。
這一幕小動作,當然是瞞不過王霄的眼睛。
隻是他懶得去理會,他忙著吩咐其他的夥計們做事。
“去拿筆墨紙硯來。石灰粉取出來,調配滅鼠藥,燒開水,所有的門窗全都給我卸掉通風,座椅板凳重新排列布置...”
瘟疫這種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切斷傳播途徑。
石灰粉消毒,同時殺滅老鼠,然後通風隔開接觸。
就目前來說,王霄得避免這座藥鋪傳播更多的鼠疫。
京城裡的瘟疫真的很嚴重。聽到了掌櫃的呐喊聲,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還有更多得到消息趕過來的人正在路上。
一方麵是貪便宜,畢竟這年頭貧窮之家哪裡治得起病啊。
再有就是,瘟疫太可怕,許多人都絕望了。
現在有人大喊我能治,哪怕是個騙子都會有大批的人相信。更何況是一座藥鋪。
一個多時辰之後,去送那母女二人的衙役回來了。同行的還有一整隊的快班衙役。
有個詞叫做三班衙役,指的就是衙門之中的三種不同類型的衙役。
第一類叫做皂班,主要是給縣老爺做儀仗隊,或者審案之時立於兩邊嚇唬喊威武,懲罰人犯打板子的。
第二類叫做壯班,臨時召集的民工,有緊急情況時可協助守城,瘟疫的時候乾運送屍骸工作等等。
之前王霄抓住做苦力的這幾個衙役,就是屬於壯班乾苦活累活的。
最後一類的話,叫做快班,也就是捕快的那個快。
捕快乾的都是抓人犯,破案,催租稅等等出力有危險之類的活。
之前那幾個壯班捕快,的確是把人送回家了。
不過之後他們沒有急著回藥鋪,而是直接去了衙門稟報此事。
說來也巧,正好藥鋪的幕後老板也是派遣了管家,過來給衙門裡遞片子。
所謂的遞片子,實際上就是儒家的人脈關係網。
有身份有地位,或者是家裡有人的。都可以通過給衙門遞片子,要求衙門幫忙辦事。
從抓人到放人都能做。
至於縣太爺們如何判斷什麼樣的片子要聽,什麼樣的片子不用理會。
除了師爺參讚之外,每到一地就得先買一本本地的鄉紳錄。
那上麵都是記載著本地有權有勢,又或者家中有人,誰誰誰家的二姑的兒子的親家的小舅子的表侄在吏部做員外郎什麼的。
這個呢,就叫做人脈網。
縣太爺幫忙辦事了,那以後有需要的時候,人情也會還回來。
紅樓夢之中的薛蟠,在路上打死馮淵。可經過金陵知府賈雨村的運作,最後屁事沒有。
原因除了薛家有錢有勢之外,他們家的親戚可是賈家。
所以之後賈雨村一路運作,扶搖直上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在京城這種地方做官差,第一要素就是要有一雙火眼金睛。
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那下場可是非常淒慘的。
來到藥鋪這裡,看到許多染了時瘟的人都在排隊,頓時嚇的不敢靠近。
大老爺的命令的確是重要,可命更加重要啊。
這要是上去染上了時瘟,家裡一家老小的等著餓死啊。
“還不快上!”
跟著過來的管家,看到自己家的藥鋪連牌匾門麵都被砸了,心疼的要死。咋咋呼呼的招呼捕快們速速捉拿惡賊。
身高馬大的捕頭在一旁賠笑“不是兄弟們不上,是那店裡現在都是染了時瘟的人。不敢呐...”
身子瘦弱,尖嘴猴腮的管家,直接一巴掌拍了過去唾罵“再敢廢話,我家老爺一張片子讓爾等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半邊臉發紅的捕頭,臉上笑容不變連連點頭“得得,這就去。”
七八個倒黴蛋被挑了出來,讓那幾個壯班的衙役帶頭,拿布過著口鼻踱踱的來到門口。
遠處的捕頭拔刀在手,大喊一聲“衝啊~~~”
倒黴蛋們沒辦法,隻好揮舞著手中的佩刀,嚇唬走四周染上了時瘟的人群,然後呐喊著衝入了沒有大門的藥鋪。
之後,他們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出來,摔的滿地滾葫蘆。
‘哎呦~~~’聲中,藥鋪掌櫃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大喊“好漢爺有話,彆來耽擱治病救人。再敢搗亂救命的,後果自負!”
那邊管家氣的破口大罵,轉身對著捕頭拳打腳踢,逼著他親自帶人進去。
捕頭多精明的人,眼看著勢頭不對,乾脆的在管家拳腳之下倒地不起。
任憑管家如何打罵,就是不起來。
被氣壞了的管家乾脆一跺腳,直接拎著衣角衝向了藥鋪。
“我乃永康侯府的管...”
話音未完,尖嘴猴腮的管家就飛了出來摔在地上。
大口喘著氣,不大會的功夫就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捕頭快被嚇瘋了,永康侯府的管家完了,他肯定不會有好。說不定侯爺一生氣,他這個平日裡可以吃香喝辣,沒事還能逛逛醉風樓的捕頭,就得被發配邊關和北虜去打仗。
王霄真沒在乎這些人,他在藥鋪裡看著一張張滿是絕望的臉,看著他們目光之中對於求生的渴望,心思全都放在了治病救人身上。
治療瘟疫的藥方,主要以猛藥為主。
簡單來說就是以毒攻毒,身體素質更好的,扛過去的幾率就更大。
畢竟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王霄能做的不多。
“諸位。”王霄將手中的紙張遞給一位位患者“你們所染的瘟疫,叫做鼠疫。乃是從老鼠身上過體到的邪毒入體。回家之後要滅鼠,消毒,深埋,注意個人衛生...具體該如何做,我已經寫在了紙上,照著做就是了。”
“神醫。”有病人當即就哭泣下拜“我等不識字啊。”
王霄一拍腦袋。
忙中出亂,百密一疏。他忘記了這個時代的識字率。
“我先讀一遍,解釋一般。眾人用心記下,回去之後多多告知他人,再請識字之人仔細講解謄抄。”
王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紙張“記住了,這是救命的東西。”
當天晚上,藥鋪之中徹夜未曾關門。
城內眾多染了瘟疫的百姓,都是懷著一線希望來求救。
王霄忙碌一夜,分發藥物講解防疫衛生。
天色將亮的時候,熬夜紅了眼睛的掌櫃過來稟報說,藥材都用光了。
這可不隻是櫃上的藥材,後院地窖裡存放的藥材也是已經用光。
治療時瘟的藥材算不得珍惜,可架不住量大啊。
一個病人送幾天的藥量,一晚上送出去,德濟堂這裡至少損失了上千兩的藥材。
掌櫃的都快愁死了,這要如何與東家解釋啊。
王霄平靜起身,雙手下壓示意那些聽說藥材沒了而騷動的人群安靜下來。
“諸位勿急,某這就去取藥材來。”
王老實的神色平靜,帶著強大的感染力。病人們下意識的就願意相信他,也就逐漸安靜下來。
“你,帶幾個夥計,推著板車跟我來。”
熬了一夜的掌櫃,隻能是愁眉苦臉的帶著人跟著王霄上了街。
“是不是覺得很委屈?”
王霄的詢問,讓低著腦袋的掌櫃打了個激靈。
“沒有沒有,大王宅心仁厚,拯救蒼生。我等心中隻有敬佩,絕無委屈之說。”
背著手走在前邊的王霄,似笑非笑的側頭看著他“你覺得我很騙?隨便胡扯幾句我就會相信?”
掌櫃被嚇的直打哆嗦。
他可是親眼看到王霄一巴掌就能在厚實的櫃台上映個手印,親眼看到王霄甩出算盤,就把侯府的外事管家之一的吳總管給撞飛了出去。
下意識的看著王霄的手,他是真的很害怕會被拍上一巴掌。
“不敢不敢,小人赤膽忠心啊...”
掌櫃的是真的被嚇到,隻要是自己還記得的好話,那都是不要錢似的往外扔。
王霄抬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嚇的雙腿之間濕潤發熱。
嫌棄的推開幾步,王霄這才開口說“有沒有覺得,倒黴的隻有你們一家,很是不公平?”
掌櫃的還在慶幸,慶幸自己的胳膊沒被王霄一巴掌拍成爛泥。
此時聽到王霄的詢問,整個人都有些楞。
這是什麼意思呢?
王霄笑著“我這個人做事情最厚道,也不會隻抓著你這一隻羊來薅羊毛。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往日裡和誰有過節的,你去帶路找過去,我去借用他們家的藥材。你看如何?”
這話說的,掌櫃的怦然心動啊。
憑什麼隻有我自己倒黴,同行們卻是可以看笑話?
既然要倒黴,那就大家一起來。
出於追求心理平衡的迫切願望,掌櫃的當即小跑上前。
“大王隨我來,前邊那條街就有一家藥鋪!他們家的藥材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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