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竇懷貞拜見陛下。”
胡子一大把的竇懷貞明顯有些情緒激動‘陛下終於記起我了。’
因為名聲因為鯊妻跳船,竇懷貞一向都是聲名狼藉的代名詞。
王霄上位之後一直沒想好要怎麼安排他,畢竟無論是安排去地方還是安排在朝中,都會引起激烈的反應。
現在終於是找到合適他做的事情了。
“愛卿還沒吃飯吧,來來來一起。”
王霄熱情的招待竇懷貞,還讓高力士加了兩個菜。
喝著酒吃著菜,再加上王霄的笑容。
這一切都讓竇懷貞感覺到興奮,因為這是皇帝即將重用自己的征兆,看來自己想要做宰相的夢想就要實現了。
對於出身顯赫,家中有錢的竇懷貞來說,他真的是什麼都不缺,就隻缺實現做宰相的夢想。
一頓飯拉進了君臣之間的關係,明顯有些喝高了的竇懷貞,甚至拍著胸脯說“但凡陛下有所吩咐,臣必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很好。”
王霄滿意的點頭,然後對他說“愛卿真不愧是朕的忠臣。朕這裡正好有一件非常棘手,需要有能力且忠心的臣子去做的事情。不知道愛卿願不願意接下這份重擔呐?”
竇懷貞大喜過望,急忙起身過來對著王霄行禮,拍著胸脯說“臣萬死不辭!”
“好。”
王霄一巴掌拍在了案幾上“既然如此,朕就任命愛卿為禦史大夫,專職清查宗室勳貴侵占民田等不法之事!還望愛卿不畏強權,把這些蛀蟲們都給抓出來。”
竇懷貞‘Σ(っ°Д°;)っ’
‘不好意思陛下,我沒聽明白,您能再說一遍嗎?’
他的酒醒了,可腦袋卻是更暈了。
看著王霄的笑容,竇懷貞終於是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王霄給帶坑裡去了。
前邊拍胸脯的話都說了那麼多,這個時候想反悔都來不及。
不說得罪皇帝,直接一個欺君的名頭壓下來,以他現在那爛大街的名聲,肯定會有無數人主動上來踩他。
可這種事情,得罪的那是全體宗室和勳貴呐。
誰特麼的敢一次性得罪這麼多的大人物?
王霄看著他那不斷變幻的神色,悠悠然的說“看來愛卿也不像是自己說的那樣忠心耿耿呐。不過區區小事一件,就讓你不敢去做了。那朕還能指望你做什麼更加重要的事情不成?”
竇懷貞苦笑不已。
這那裡是什麼區區小事,這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宗室勳貴們侵占田地,那都是古來有之。真正被治罪的很少,因為他們的身份不一般。
隻要消息傳出去,他竇懷貞立馬就成為宗室勳貴們的眼中釘。
可王霄的明示暗示,讓他實在是動心不已。
要知道從正常情況下來說,他竇懷貞的名聲早就完蛋了,幾乎不可能有出頭的機會。
現在王霄給的機會,幾乎是他唯一出頭的可能了。
仔細考慮之後,竇懷貞神色一變,滿臉肅穆的向王霄行禮說“臣願為陛下分憂!”
他的想法是,拉兩個典型出來搞一搞,各方麵都能交代的過去就行。
這份小心思自然是瞞不過王霄的,不過王霄也沒有立馬就揭穿他。
等到大朝會的時候,王霄才圖窮匕見。
當朝任命了竇懷貞為禦史大夫之後,王霄當著眾多百官勳貴們的麵說。
“大唐百姓已經無田可分,其根源就在於土地兼並。勳貴宗室,地主廟宇無視朝廷法度,大肆作惡簡直可惡!此次將由竇愛卿主持清查之事。無論涉及到誰,無論是什麼身份爵位。隻要是被查出有不法之事,那就絕不姑息!”
“朕在這裡奉勸各位,誰家若是有不法之事,趁早去找竇愛卿把事情交代清楚,該退回來的全都退回來。這樣日後還有繼續站在這大殿之上的資格。”
“竇愛卿已經向朕立下了軍令狀,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將這些事情全都貫徹到底。朕在此特向愛卿賜予一把尚方寶劍,無論是誰膽敢阻撓此事,愛卿可憑此劍先斬後奏!”
王霄目光和藹可親的看向一臉懵逼的竇懷貞“愛卿,你的決心讓朕讚歎。朕也相信你一定會將宗室勳貴占地之事清查清楚。誰敢對你暗中下手滅口,朕必用其全族為你陪葬!你就放心的去吧。”
高力士捧著一把佩劍走到了竇懷貞的麵前,然後恭敬的遞給他。
竇懷貞顫抖著手接過了尚方寶劍,聲音帶著哽咽之色“臣...臣多謝陛下...”
在旁人眼中,這是一幕君親臣忠的美好畫麵。
可在竇懷貞的心裡,他卻是恨不得當場就把尚方寶劍給扔在地上大喊‘你坑我啊~~~’
然而他卻不能喊出來,因為他已經被架在火堆上烤了。
這個時候想下都下不來,強行下來隻能是直接掉進火堆裡去。
那可是整個大唐的宗室和勳貴啊,此外還有那些高門世家。
雖然這麼多年下來接連遭受不斷打擊,可這些人依舊是虎死威不倒。從他們的嘴裡搶肉,竇懷貞想想都會感覺頭皮發麻。
王霄可不去管竇懷貞怎麼想,他安排好事情之後就開始關注姚崇那邊。
姚崇通過大僧正召集了全天下各處大寺廟的主持們,來長安城商議未來佛門的前途。
這個話題很大,這些主持們不得不來。
之所以不是所有寺廟的主持們都來,那是因為此時大唐各處足有數以萬計的寺廟,大唐沒有這種動員能力讓所有的主持們都過來。
這些寺廟,基本上都是當地的高利dai主,坐擁數百到數萬乃至於數十萬不等的田畝土地。
不對他們下手,那大唐的百姓們就是真的過不下去了。
如此之多的大和尚入宮,哪怕是在最為崇佛的武周時期也沒有過。
臨德殿裡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光頭,一眼看過去到處都是鋥光瓦亮。
隨著高力士一嗓子‘陛下駕到~~~’
眾多穿著紋有金線華貴袈裟的主持們,紛紛向著王霄行禮。
穿著正式龍袍的王霄,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
隨後高力士用太監們所特有的聲音,宣布說“此次之事皆由中書令姚崇負責,諸位當聽從姚卿所命。若有不從,後果自負。”
高力士說完之後,王霄起身就走,將這裡交給了姚崇。
等到王霄離去,大殿內頓時炸了鍋了,眾多的光頭們紛紛湧到姚崇身邊,七嘴八舌宛如幾百隻鴨子一樣在他的耳畔呱呱呱呱。
到了偏殿的王霄,端著茶杯傾聽著那邊的動靜。
這種事情他不好親自動手,因為和尚們會寫故事來潑臟水,所以主刀的工作就交給姚崇去做。
那邊的爭吵很激烈,各種口音的佛號連綿不絕。
間或之中還有高喊‘你不怕下阿鼻地獄嗎’的叫嚷聲。
姚崇那邊倒是沒什麼生氣的感覺,哪怕被幾百顆光頭給照的刺眼睛,哪怕被無數的口水所吞沒,他依舊是慢條斯理的說著事情。
不過他雖然說話很輕聲,可態度方麵卻是非常堅決。
首先就是要求必須修整他們的高利dai業務,搞貸款可以但是利息絕對不能超出朝廷的規定範圍,否則的話就要以大唐律法來處置。
這自然是讓大和尚們無法接受。
他們通過高利dai不但能夠賺取大量的利潤,而且借錢給百姓們的時候,那是要有抵押品的。
通常都是百姓們的田產,也有房屋甚至的妻女作為抵押。
這其中尤其是田產至關重要,土地越多自然產出越多賺的越多。
百姓們沒了田地的時候,他們再以慈悲的麵孔出現,收留那些百姓們做農奴佃戶。這是這個時代最為賺錢的行業了。
而且大唐的和尚們很多都是滿臉耶嘍之色,那叫一個渾濁不堪。
這要是給百姓們能夠還得起利錢的機會,那他們還怎麼兼並土地,還怎麼親身去為女信徒們傳授佛法?
麵對眾多口吐芬芳,言辭激烈的大和尚們。姚崇不為所動,他慢吞吞的說起了第二件事情。
“清查廟產!”
大唐對於廟宇的監管其實是很嚴格的,廟宇能夠擁有多少田產來養活僧人,那都是有著嚴格規定。基本上是按照寺廟擁有度牒的數量來製定。
但凡是有多出來的,那肯定不會被承認,是要被沒收的。
一旦嚴格追究的話,甚至發放的度牒都會被收回。
沒有了度牒,那就不是被大唐所承認的和尚。
賦稅立馬就追上來,也不許去化緣,更加不許接受信徒們奉獻的香火錢。
一旦傳揚佛法,還會被抓起來。
所以說,度牒就是大唐僧人們的命門所在。
比起之前限製高利dai來說,清查田產那就更是要了佛門的命了。
大唐承平這麼多年下來,各處寺廟通過各種手段,主要是高利dai逼迫以及信徒捐獻得到的田產,簡直是難以計數。
在這個生產力不高,科技也不發達的時代裡,田產就是一切的根基。
哪家寺廟不是有大量超出朝廷規定數量的田產?真要是清查,那就全都要被收走。
如果是之前限製高利dai是挖他們的骨頭,那現在清查田產就是在直接掏心挖肺!
“為何不許?”
姚崇微皺眉頭說“朝廷清查天下田畝乃是天經地義之事。爾等百般阻撓,莫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的確是有不可告人之事,可這事不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