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會兒的功夫,正在縣衙辦公的平陰令王傅便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對於那些高官子弟,認真用功的自然有。
到處惹是生非的自然更多。
偏偏這些人有文化,懂的多,家裡麵又有這個能力。
所以往往他們最終入士的時候,很快就會超過他們這些人。
當官雖然很威風,但是當官也挺不容易的。
王傅也不敢得罪這位尚不知名的洛陽貴公子。
當瞅見張不衣身後的那些禁軍護衛的時候,王傅便確認了張不衣貴公子的身份。
要知道這裡可是平陰縣,距離洛陽僅僅三十裡。
王城腳下,敢穿著禁軍軍裝招搖撞騙,還這麼大膽的,根本就沒有人。
而且就算真的是招搖撞騙,他們的成本未免也太高了。
軍裝,兵器,有禁軍印記的馬匹。
真要是能武裝起這些,還用得著來他一個小縣城行騙?
跑的遠一點,去找那些郡守行騙豈不是更好?
“不知公子是……”王傅連忙將張不衣等人請進了縣衙,卑躬屈膝的問道。
不管來路有多大,總得先搞清楚來的是誰吧?
“本公子姓張,是誰你自己想去!”張不衣一屁股坐下,很是囂張的樣子,連最基本的跪坐禮儀都不要了。
王傅心中一驚。
洛陽姓張的大臣有不少,但是能讓禁軍跟著出來的,隻有那兩個。
一個是中書令張良,一個是禁軍將軍張不衣。
張不衣天天伴隨王上左右,根本沒機會出來,而且聽聞張不衣性格低調,不喜惹人注目。
所以直接排除掉。
至於張良,嗯,眼睛隻要不瞎,都知道眼前這個不可能是張良。
但是年紀,卻跟張良的兒子差不太多。
嗯,張良的長子,張不疑。
沒錯,跟張不衣僅僅一字之差,若是隻聽名字,怕是會有人認為這倆是親兄弟呢。
“哎呀,原來是張公子大駕光臨,小縣真是有失遠迎,還望張公子勿怪……”王傅更加恭敬的朝著張不衣施禮,然後朝著外麵囑咐道:“快讓人去準備好酒好菜……”
“酒菜就不必了,本公子沒那麼多時間。”張不衣直接打斷了王傅的熱情。
雖然是奉旨裝逼,但也得優先以任務為主。
“本公子今日來此,乃為尋一人而來的!”張不衣大大咧咧的說著。
“不知公子所尋何人?”聽到張不衣的目的,王傅不由得鬆了口氣。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對於這種級彆的大佬,能抱上大腿自然是更好的。
但自己的這個級彆,隻能慢慢去籌劃了。
而對方是來找人的,這就給了他機會。
當然,更主要的是他得知了張不衣來平陰縣的目的,不是為了找事,對於他來說,隻要不是找事的就行了。
“下河村,一個叫李三娘的女子……”張不衣輕飄飄的說出了地方和名字。
暗中的王不餓一直在觀察著王傅的表情。
當聽到張不衣要找的人是下河村李三娘的時候,王傅臉上的表情瞬間的僵硬了一下,雖然很快就調整過來了,但這個變化還是讓王不餓給捕捉到了。
“公子此行怕是找不到李三娘了……”王傅滿臉的遺憾。
“為何?”張不衣臉色一變,直勾勾的盯著王傅。
“公子有所不知,上個月小縣接到報案,說有人經常襲擊一戶百姓,這戶人家便是李三娘家,各種下流手段頻出不窮,最終逼的李三娘家不得不舉家遷徙,據說是投靠親戚去了,但去了哪小縣就不知道了。後來小縣抓到了犯人,可沒想到這小子最硬的很,死活不肯承認自己的罪行,而李三娘家已經搬走,找不到人了,也沒有直接的證據去證明這些,小縣現在正頭疼著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案子呢。”王傅一臉為難的說著。
受到侵犯的人遠走家鄉,杳無音訊。
犯人死不承認,缺乏最直接的人證。
就算有人報案,有人看見,但在缺少受害者供詞的前提下,第三者的供述是不可靠的。
畢竟這又不是命案。
從縣令的講述來看,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難的不是該不該判,而是該判的是輕還是重。
如果不是接到了密告,就算是王不餓,也從王傅的話中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但既然對方已經串通好了一切,那麼大家都是官員,還是常年審理案件的官員,編造一份完美的證據鏈和辦案過程還難嗎?
當然不難,一點也不難。
在缺乏人證物證的前提下,就算是讓刑部來,他們也絕對找不到任何破綻。
除非有人翻口供,有人找到那不知去向的李三娘一家。
“是誰這麼大膽?敢對本公子看上的女人動了心思?”張不衣突然將麵前的酒杯扔掉,氣呼呼的站起來看著王傅。
“公子……這……”
“這什麼這?把人給本公子帶來,今天不殺了他難解本公子痛失美人心頭之恨!”張不衣繼續囂張的叫著。
“公子,這不符合規矩,小縣很為難啊……”王傅滿臉為難的看著張不衣,能夠看的出來,他是真的著急。
“為難個屁,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本公子的話就是規矩,信不信本公子在王上麵前說你罵他?”張不衣突然說道。
“彆……彆啊……”王傅瞬間被嚇出一身冷汗。
這特娘的哪是貴族公子啊,簡直就是地痞流氓。
不如意就威脅,還跑到王上麵前說我罵他。
雖然這種事情自己不承認就沒什麼事情,但若是張不衣深得王上喜愛呢?
人家漢王憑啥信他而不信張不衣呢?
就算真的不信,張良隨便一句話交代下來,自己的仕途也算是完蛋了。
就算不能貶官,可壓著不讓你升總沒問題吧?
壓著你的考核總沒問題吧?
到時候讓彆人上來,讓你乖乖的下去當個縣丞什麼的沒問題吧?
官大一級尚且能壓死人呢,更何況是中書令呢?
那可是丞相級彆的存在啊。
但是麵對這樣的不要臉公子,王傅是真的沒辦法了。
隻能朝著外麵去了個眼神,然後連忙囑咐道:“快去將犯人帶上來,先收拾一下,彆臭烘烘的惹了公子不喜!”
張不衣依舊很生氣,似乎他真的痛失美人似的。
但是王傅,此刻卻是真的怕了。
李三娘美不美,他不知道,但很多人都說她很美,讓人看著就想上去啃一口。
自從張不衣這位貴公子進入平陰縣,目的是找李三娘的消息傳出去之後。
平陰縣的一眾人便坐不住了。
縣衙隔壁的一座小屋內。
“焦公,這可如何是好呢?”一行人紛紛將目光看向了縣城焦卜,臉上儘是焦急之意。
本來這件事情可大可小,隻要他們操控好了,是完全可以壓下去的。
而事實也在朝著他們希望的方向發展著。
可誰知道,好死不死的,關鍵時刻蹦出來個張公子。
而且還是中書令之子。
中書令那是什麼人?
打敖山時期就跟著王上打天下的,這一路雖然隻有不到三年,但立下的功勞可是無數的。
這個人,他們是萬萬不敢得罪,也絕對得罪不起的。
先前漢王狠狠的殺了一批人,他們就是因為害怕了,這才不得不選擇了妥協。
然後發現,若是按照漢王的規矩去做,他們想要讓自家恢複元氣會很難。
甚至是沒有希望的。
而這個時候年紀最大,威望最大的焦卜就站了出來。
也正是在焦卜的撮合下,這幫人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而各家的損失,也正在飛速的減小,家底也漸漸的厚實了起來。
“中書令之子又能如何?沒有人證物證,還能憑空捏造不成?再說爾等也不是泥捏的,若他糾纏不休,就各自上書一封,老夫倒是要瞧一瞧,這漢王是如何對待自己功臣的。”焦卜雖然心中也有些慌,但經驗多了,表現的還是老成持重的。
功臣,指的並不是他們,而是張良。
張良之子在外囂張跋扈,肆意欺淩,甚至打壓地方官府正常辦案。
整個縣的官員都通過自己的渠道上書彈劾,你漢王不是表現的很公平公正嗎?
那麼這事你就處理去吧。
案子本身?
抱歉,做都做了,他們這麼多官員聯手做的證據,能讓你找出來什麼破綻?
有斥候又能怎麼樣?
那些斥候要是真有那麼大的能耐,案發都一個多月了,上麵能什麼都不知道?
正是因為斥候沒有任何動作,上麵也沒有任何風聲,加上他們已經各自警告,提醒過了。
所以這幫人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去這麼想這件事情。
當然,如果山高皇帝遠,這事可能還真的不太好辦。
可這裡是平陰縣,洛陽周邊的縣城。
天子腳下雖然燈下黑,但你敢在天子腳下這麼玩,還真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太長了。
他們自以為自己做的萬無一失。
但卻根本不會想到,這事王不餓到底有多重視,更不會想到,王不餓要拿這事來立典型的。
而且更加不會想到,王不餓會親自來辦這件案子。
“那各位就要管好自己的嘴了,另外參與了此事的人,立刻安排出去,不要在家裡麵待著,以免人多嘴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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