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01 夜郎萬裡道-17(1 / 1)

帝國的黎明 鼓元吉 1624 字 28天前

在白羽軍的橫衝之下,遼國騎兵幾乎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抵抗,就紛紛落荒而逃。夏國騎兵擊退遼軍後,就在距離宋軍大陣不遠處集合休整。大部分騎兵都跳下戰馬,從鞍後的皮囊裡取出一些精料和水囊喂馬。一名身披鬥篷的騎兵策馬馳來,在宋軍大陣外盤旋了片刻,認準趙行德帥旗所在後催馬馳近,宋軍士卒一陣騷動,前排士卒自覺地握緊火銃槍,無數道目光注視著這個不速之客。

“乖乖。鎮國軍沒這大排場,西京軍沒這個氣魄,”羅閒十喃喃道,“這是哪一部人馬?”

宋軍將士在吃驚之餘,軍官們大聲提醒士卒不要放鬆警惕,保持陣型。“不知是那部分的人馬?”身邊的將士低聲議論著,趙行德卻麵色複雜,沉默不語。白羽軍得名於頭盔上羽飾,白色天鵝翎產自北州小海,是再明顯不過的標記。

那騎兵在火銃槍射程外勒住戰馬,大聲道:“吳階上將軍向趙將軍致意!”

諸將麵露疑惑,“是夏軍!”護軍使歐陽善先反應過來,這時,趙行德答道:“向吳上將軍致意。”歐陽善點了點頭,大聲喊道:“大宋東南行營都部署、京畿路安撫使,趙行德將軍在此,向大夏吳階上將軍致以通好之意!”雙方致意通好後,夏國旗牌官便撥馬返回。“大帥,”歐陽善低聲道:“夏國人來勢洶洶,恐怕請客容易送客難啊。”趙行德眉頭微皺了一皺,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在距離宋軍大陣五百步外,吳階全身戎裝,聽完旗牌官的回稟,吳階微微一愣,低聲重複道:“大宋東南行營都部署,京畿路安撫使?”他嘴角浮現一絲玩味的笑容。“上將軍,”石景魁臉色微變,低聲道,“興許是誤會,這是為掩人耳目.....”

“不必計較這些。”吳階搖頭道,目光轉向高公茂,“當務之急,乃是追擊契丹潰兵,一舉擊破遼皇禦賬!”他話音剛落,“劈——啪——”遠處又傳來巨大的雷聲,平原仿佛隨之震動起來,伴隨著這一聲巨響,開始嘩嘩地下起雨來,布滿烏雲的天空仿佛漏了一樣,地上很快起了積水,一些地方很快變得十分泥濘。一些騎兵奮力將戰馬從低窪處拉到高一點的地方。然而,馬蹄深陷在泥濘中,人馬行動都十分不便。光騎兵鐵甲就重五十餘斤,戰馬具裝則更重。

“大雨再下下去的話,整個地麵就泡軟了,”高公茂搖了搖頭,“很難追得上契丹人。”

“事不宜遲,立刻卸掉鐵甲,”吳階毫不猶豫下令道,“然後,向南追擊!”

高公茂一愣,旋即抱拳道:“遵命!”他轉身去穿號令,很快,各營騎兵就開始脫掉鎧甲,隻保留前胸後背的兩襠和鐵盔,人卸甲以後,又卸下戰馬的具裝,將鎧甲具裝整齊疊放在地上,然後又翻鞍上馬,整隊向南開拔。原地留下的鎧甲具裝總共一萬五千餘副,每隊為一堆,每營擺放得整整齊齊,猶如大軍陣列一般。

夏軍的異常舉動,看得旁邊的宋軍士卒有些目瞪口呆,一領上好的鐵甲價錢在40貫左右,戰馬具裝的價錢則更貴,將之隨地拋棄,著實令人費解。“關中的鐵甲,最為上品,輕便又堅固,”陸明宇舔了舔嘴唇,喃喃道,“好東西啊!”諸將一片讚同之聲,全都望著那一地的鐵甲,恨不得夏軍立刻消失在視野之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撿了這一地的甲胄再說。”“關西人看似老實,其實精明的很,”羅閒十搖了搖頭,“恐怕沒這麼便宜的事。”

仿佛是呼應他這句話,一騎白羽軍朝宋軍步陣奔過來,高聲喊道:“我等為相助爾朝,且先去追擊遼賊,鎧甲暫且寄放,還望貴軍好生保管,不可疏忽!”他喊完話,不待這邊回答,便撥馬欲追上大隊人馬。

“他奶奶的。”陸明宇忍不住罵道,“當我們是廂軍嗎?”轉頭道,“歐陽善,你罵罵他!”

歐陽善微微一笑,身為都護軍使,官階與陸明宇可分庭抗禮,但他涵養極深,陸明宇偶爾對他呼呼喝喝的,歐陽善也不以為忤,何況這還是同仇敵愾的時候。

他當即喊道:“既為盟友,何分彼此!”

陸明宇聽懂了,拍著歐陽善的肩膀,笑道:“厚顏無恥,有你的。”幾個軍官一起哈哈大笑。

楊任正率部為後衛,這一問一答都聽得很清楚。見己方那傳令騎兵一時無言,楊任微微一笑,低頭口授幾句,部屬微微點頭,相互轉告,片刻後,一營將士齊聲呼道:“若楚人失弓,楚人得之,可以不分彼此!”喊完這句,五百餘騎兵便催馬向南行進,

“唉喲,”歐陽善回味過來,拍額道:“夏國欲吞並我朝之心,昭然若揭。”他見眾將不解,又解釋道,“這楚弓楚得之說,出於‘孔子家語’,楚王狩獵遺失其弓,臣仆將欲尋找,楚王止之,並說,楚人失弓,楚人得之。既然楚國沒有損失,我又何必尋找呢?”

“哦,”勇將夏彪仍未明白,“那又如何?”

“嗨!叫你多讀點書。”陸明宇拍了拍夏彪,又恨鐵不成鋼地再度解釋了一通。

“哦,原來如此,”夏彪拍了拍頭盔上的金錢,回味道,“關西的家夥,口氣很大呀。”

在報軍功的時候,夏貓兒覺得自己這諢名太難聽,便讓人幫忙取了個像樣點的名字,因貓為小虎,所以改名夏彪,隻是這個“彪”字筆畫太多,他自己現在都寫不全。因為不通文墨,夏彪雖然屢立戰功,卻隻是個營指揮,他麾下的將士情形都和他相仿,夏彪令他們將戰功所得“聖宋通寶”金錢都鑄在鐵頭盔上,銀錢則縫在衣袍領上,宣諸於外,顯示本營的戰功赫赫,此舉被各營所模仿,又稱為“金錢兵”、“銀錢兵”。

大雨滂沱而下,契丹騎兵和夏國騎軍先後離去,而短時間內,步軍追趕騎兵是不可能的。宋軍乾脆紮營暫歇,等待雨過後再度前進。將士們取出氈毯,用鹿角撐住毯子的四角,一個營數百張氈毯相連,毯子交疊住用皮索係緊,就成為一大片避雨之處,在駐軍的四周,還有軍卒掘土掘壕,防止雨水流入宿營的地方。外麵雨勢極大,水汽蒸騰,氈毯不卻不見一滴雨,地麵也不算泥濘,宋軍在大雨中有這麼一個避雨之所,正好養歇力氣,等待雨住後再行向南推進。

雨滴落在楊任的鐵盔上,他的軍袍已被完全浸透,雨水順著戰馬的肚腹流到地麵,彙成一條條小溪,雨水來得很急,遠遠望去,看不出十餘步距離,視野之內,遼闊的平原仿佛成了一片澤國,一叢叢野草在水流裡漂浮。

在大雨中,夏國騎兵保持著隊形,牽著戰馬淌水前行。他們不時遭遇到小股遼軍,在大雨中,已經亂成一片的遼軍根本無法再度集中起來,除了逃跑之外,就是束手就擒,吳階下令,凡是投降的遼軍,一律削去左右手拇指,使其無法再與夏國為敵。為了儘可能不使遼兵漏網,夏國騎軍本身的隊形也散開了很多,橫衝軍和擒賊軍走在前麵,幾乎拉成了一張大網一樣的“一字”隊形,白羽軍落在後麵,隊形保持得稍微緊密一些,每一個騎營都對應著前麵兩個騎營的位置。直到現在,白羽軍幾乎沒有經過多少像樣的戰鬥,夏軍所做的事情,隻是將遺棄馬匹帶走,將降人留在滂沱大雨中。每前行十裡的距離,會讓戰馬休息一次,而軍士們也可以吃點乾糧。

“前進!”楊任下令道。

他的膝蓋酸痛,但仍第一個站起身來。雨天行軍要比正常情況下付出更多的體力。軍士們再度起身,催動著坐騎趟過泥漿,向南前進。這樣艱苦的連續行軍,哪怕是剿滅漠北馬賊的時候,也很少會遇到,宋國土地的泥濘和大雨,確實令人印象深刻。

............

大雨斷斷續續,幾乎下了整整一天,大雨既不利於火器,又不利於騎兵,因此,遼宋兩軍都偃旗息鼓,度過了這相對平靜的,潮濕而陰鬱的一天。雲開雨住,天色已晚,兩軍都沒有夜戰的興趣,於是隻增派了斥候防止對方襲營。

“該死的,南朝的雨,泥地。”烏爾袞低聲罵道。

他有些擔心地望著耶律燕山。在諸將中,耶律燕山與烏爾袞最為相得,現在卻滿臉通紅的躺在狼皮被褥裡,嘴裡喃喃說著胡話。一天功夫,陛下前來看望過兩次,並下令最好的薩滿為他診治,可仍舊無濟於事,他的傷勢又加重了。烏爾袞則過來看了四次,他為這個朋友虔誠地祈禱長生天過後,耶律大石又召集眾將,讓他去商議軍情。烏爾袞趕到之時,軍議已經開始了。烏爾袞還沒來得及開口,耶律大石就看見了他,皺了皺眉,揮手讓他坐下,不必告罪。禦賬中地麵乾燥,柴火燒得很旺,映的每個將軍的臉都很亮堂。但烏爾袞卻知道,不少勇士的帳篷都還泡在泥水裡。

“一定是雨勢遲緩了大軍的行動,”耶律況正說道,“現在雨勢收住,北院大人的援兵很快就要到了。他會從後麵抄襲曹迪和嶽飛的,就好像宋王在高粱河一舉打敗南朝趙炅的大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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