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豈配姓趙?(1 / 1)

第二天並不是休沐日,所以大朝會依舊在紫宸殿裡正常舉行。而且大朝會剛剛開始,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來給趙桓添堵。

“臣侍禦史孫覿拜上:如今金人挾滅遼之勢分兵南下,實難以力抗之。如今金兵已離城下不足百裡,臣以為,此時當以議和為上。”

坐在龍椅上的趙桓打量了一眼整個紫宸殿,忽然輕聲笑了一下,直接將目光投向了俊朗豪爽,風度優美的李邦彥。

“李卿以為如何?”

李邦彥有些懵——按照大朝會的禮儀,皇帝在大朝會時是不能開口說話的,就算有什麼想法和意見,也得等到大朝會散去,然後在文德殿裡麵單獨詔見大臣麵談。

很顯然,當今官家直接打破了這個規矩。

當政期間毫無建樹,隻善阿諛順承,諂媚充位,江湖人稱浪子宰相的李邦彥能夠位居少宰(右相),李邦彥又豈是單純的靠臉?人家靠的是察言觀色之能!

但是讓李邦彥頭疼的是,官家的臉上不見半點兒喜怒,聲音之中也無半點兒起伏,似乎在討論的問題僅僅是明天早飯該吃豆腐腦還是豆漿這種小事兒,而不是京城要被金兵包圍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兒。

什麼都看不出來,也什麼都聽不出來,卻又該察什麼言?觀什麼色?

思慮了半晌,又想著官家以往的態度,李邦彥最終還是躬身道:“回官家,金兵挾滅遼之威分兵南下,其勢難當。故,臣以為孫禦史之言雖有不當之處,然,為大宋江山萬年計,為天下萬民計,臣以為不若暫且議和,多賜些歲幣與他,日後再做計較也就是了。”

思慮了半晌,又想著官家以往的態度,李邦彥躬身道:“回官家,金兵挾滅遼之威分兵南下,其勢難當。

故,臣以為孫禦史之言雖有不當之處,然,為大宋江山萬年計,為天下萬民計,臣以為不若暫且議和,再多賜些歲幣與他,日後再做計較也就是了。”

隨著李邦彥也站出來讚同議和,朝堂上一眾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就炸開了鍋,議和派跟主戰派吵成一團,騎牆派則是袖手旁觀看熱鬨。

簡而言之,就是朝堂上的這些大佬們都覺得金兵勢大,如果能用歲幣就打發了金兵,那最好的選擇還是跟金兵議和,爭吵的重點也隻在於什麼時候議,怎麼議。

趙桓的嘴角不自覺抽了抽。

這就是大宋的諸位明公?這就是大宋的好男兒?

趙桓一直覺得上輩子見識過的大明官員就已經很操蛋了,畢竟有有喊著水太涼的,也有當了帶路黨的,更有比死間還要忠心的大清之友。

但是讓趙桓沒有想到的是,大宋的這些諸位明公,比大明的那些操蛋玩意們還要操蛋——

最起碼,大明三百年國祚裡就沒聽說過哪個操蛋玩意兒敢在朝堂上勸說皇帝投降!連敢勸皇帝議和的都沒有!

偏偏大宋的這些操蛋玩意們就敢在朝堂上公然勸說皇帝跑路,遷都,議和,投降。更神奇的是,大宋的皇帝們還真就聽了這些操蛋玩意們的意見,議和投降了?

這些貨是天生缺鈣?還是腦子裡麵泡了水?

彼其娘之!

“伏惟官家聖裁!”

然而就在趙桓想著難怪大宋有靖康之恥的時候,抑揚頓挫,鏗鏘有力,然而實際上卻是在暗示趕緊投降的聲音,終於驚醒了出神的趙桓。

聖裁什麼?聖裁如何投降?還是聖裁該怎麼跪才能舒服一些?還是聖裁一個帝姬作價一千錠金還是五百貫金?

趙桓幾乎都要被這些大臣們給氣笑了。

“依爾等之意,朕便應該早早投降,將這萬裡江山拱手奉上,如此,尚可不失昏侯之位。若是死戰到底,隻怕兵禍連結之下,百姓難免流離失所,生靈不免塗炭之苦,然否?”

語氣中滿是嘲諷,趙桓的臉上卻不見喜怒。

從龍椅了站起來向前踱了兩步之後又坐回了龍椅上,先是掃視了殿中群臣一眼,接著又冷笑一聲道:“孫禦史,李相,還有諸卿之言,當真是有如洪鐘大呂,震聾發聵!朕若不議和投降,隻怕要愧對大金,愧對女真,乃至於愧對祖宗,愧對天地!朕,真該立刻罷免了自己!”

趙桓的話一出口,李邦彥就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跟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白時中悄然對視了一眼,然後帶著群臣一起躬身拜道:“官家息怒,臣等萬死。”

不對勁。

當今官家的性子原本軟弱無比,連登基即位都是被群臣硬架上去的,甚至還哭暈在了龍椅上,現在怎麼會公然打破了皇帝不在大朝會上發言的規矩,又公然站到了主戰派那一邊?

隻是還沒等李邦彥想明白怎麼回事兒,一個內侍卻匆匆忙忙的從大殿側麵走到了趙桓身邊,低聲拜道:“啟奏官家,上皇車駕已至亳州,且下詔令各地義軍就地解散,各自返回故裡。”

內侍的話音落下,殿中諸臣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李邦彥和孫覿等人的臉上儘皆閃過一抹喜意,一眾主戰派的臉色則是變得有如死灰。甚至就連趙桓都忍不住在心裡破口大罵起來。

儘管早就知道完顏宗望已經帶著幾萬馬仔濃煙滾滾的殺了過來,但是趙桓還真就沒把完顏宗望當回事兒——朕不把他姓完的打出屎來,那都算他拉的乾淨!

然而讓趙桓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完顏宗望的大軍還沒到汴京城下呢,趙佶這個大宋的太上皇不僅乾脆利落的直接帶著禁軍卷錢跑路,甚至還特麼讓勤王義軍就地解散返回!

往自己兒子身上插刀子,跟自家的江山社稷玩回手掏,這貨也是個人才!

想到這裡,趙桓的臉上悄然閃過一絲猙獰,掃視了群臣一眼之後冷笑道:“國難之際帶著高俅、蔡京和二十萬禁軍逃命,棄祖宗基業於不顧,置江山萬民於水火,他豈配姓趙?”

他……豈配……姓趙……?

趙桓的聲音擲地有聲。侍禦史孫覿當即便出班拜道:“官家慎言!上皇終究是官家生父,且又傳位於官家,如今官家以此相詰,豈是為人子之道?將來傳了出去,官家又如何麵對天下百姓?”

隨著孫覿的話音落下,朝堂上的大臣們也紛紛站出來指責趙桓不孝,就連主戰派的大臣們望向趙桓的眼色也有點兒不對勁——

無論是大宋還是大宋之前的曆朝曆代,無不講究個以孝治天下,何曾有過像當今官家這樣以“豈配姓趙”來詰難其父的皇帝?

而趙桓卻根本就沒理會一眾對自己群起而攻之的大臣,反而再一次緩緩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趙桓想問朝堂上的這些大臣們一個問題。

知道,什麼叫掀桌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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