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陣整齊而又急促的腳步聲以及兵刃碰撞聲,殿前司的禁衛很快就把整個紫宸殿給塞滿了,剛剛那些圍著侍禦史孫覿的一眾大臣們,也被值殿武士單獨圍了起來。
趙桓盤踞在龍椅上,笑眯眯的說道:“來,眾卿家可還有想要乞骸骨的,都站出來。”
等了好長時間也沒見哪個大臣再站出來要乞骸骨,趙桓這才冷笑一聲,對王宗濋道:“怎麼,還要讓朕重複一遍朕的旨意麼?”
王宗濋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轉身便對一眾值殿武士吩咐道:“來人,將侍禦史孫覿拖出去杖斃,屍體和李邦彥的一起剁碎了喂狗。還有,將這兩賊傳首京城守軍!”
說完之後,王宗濋又咬了咬了,喝道:“敢有阻攔者,格殺勿論!”
隨著王宗濋的聲音落下,頓時響起了一片戧啷啷的兵刃出鞘聲,一眾值殿武士直接將手中的兵刃對準了白時中等大臣。
白時中臉上原本的怒色唰的一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恐懼——
如果自己再阻攔下去,這些值殿武士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白時中頓時悄然挪了挪腿,將身後的侍禦史孫覿給顯了出來。
“官家開恩!”
然而還沒等值殿武士過去捆綁孫覿,孫覿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向著龍椅上的趙桓叫道:“罪臣一時糊塗,望官家開恩!”
趙桓卻嗬的笑了一聲,絲毫沒有理會哭喊求饒的孫覿,而是任由值殿武士將孫覿從地上拽起來拖向殿外。
眼看求饒無望,孫覿也是自知必死,當即便用力掙紮著叫罵道:“昏君!昏君!你不聽忠臣之言,肆意妄為,視我等如豬狗,昏君!昏君!你來日有何麵目去見我大宋曆代先皇!”
“住口!”
趙桓臉色一沉,揮手止住了拖著孫覿的侍衛,喝罵道:“孫覿,你既貪生怕死,便該潛身縮首,苟圖衣食,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孫覿神色一僵,趙桓卻又掃了殿中群臣一眼,說道:“何謂忠臣?勸朕跪地乞降,勸朕割地賠款,勸朕苟活於世的無恥之徒,可算得上是忠臣麼?”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或曰:六國互喪,率賂秦耶?曰:不賂者以賂者喪,蓋失強援,不能獨完。故曰:弊在賂秦也。”
“蘇老泉的文章,諸卿有幾人是未曾讀過的?今日之金夷南侵,孫、李之輩勸朕屈膝降敵,與六國賂秦何其相似?”
“今日割一地,明日割一地,後日割何處?今日賠他銀錢,明日賜他歲幣,焉知他後日不會索要萬萬金銀?”
說到這裡,趙桓忍不住歎了一聲,望著殿中的群臣說道:“我大宋疆土雖大,卻無一寸不是眾將士浴血奮戰而來。我大宋錢財雖多,卻無一文不是民脂民膏,焉能讓金夷白白得去?”
趙桓的話音落下之後,白時中便跟張邦昌悄然對視了一眼,任由殿前司值殿武士將孫覿拖出去之後,一起站出來躬身拜道:“官家聖明,臣等知錯矣!”
一瞧說話的是白時中,趙桓心中當即便冷笑一聲,正琢磨著該找個什麼理由好把他也拉出來撞死,殿外卻遠遠傳來一聲“金兵已臨城下!”的喊聲,而且隨著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喊聲離著紫宸殿也是越來越近。
大殿中群臣的臉色又是一變。
趙桓卻嗬嗬笑了一聲,乾脆曲指敲了敲龍椅扶手上的龍頭,掃視了殿中群臣一眼後說道:“諸卿可願隨朕一起登城觀陣?”
儘管是用問的語氣,然而趙桓卻根本就沒打算給這些大臣拒絕的機會,而是直接就對無心吩咐道:“派人去準備一下,朕要和眾位卿家一起登城觀陣。”
白時中等一眾大臣頓時就傻眼了——
你特麼不是問我們願意不願意麼?老夫這還沒說願意不願意呢,你就直接替老夫做決定了?
那你還問個雞兒!
偏偏大殿上還真就沒有一個大臣敢跳出來質疑趙桓的決定——
就好比家狗在麵對猛虎之時感受到來自於骨髓深處的靈魂壓製一般,大宋這些被慣壞了的文官在麵對心狠手辣的趙桓時,根本就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
李綱一臉懵逼的瞧著登上城頭的趙桓,以及跟在趙桓的一眾大臣——除了少宰李邦彥。
“金兵呢?”
登上城頭之後,趙桓便示意王宗濋帶人看管著那些大臣,又對迎過來的李綱問道:“守城之事都準備的怎麼樣了?”
李綱來不及考過李邦彥去哪兒了這個問題,躬身道:“啟奏官家,樓櫓、氈幕、炮座、弩床都已經修整的差不多了,磚石、燎炬、檑木、火油、弩箭等也都已經齊備,臣已經讓人去熬煮金汁了。
另外,臣在四麵城牆各備了一萬兩千軍士,再加城中青壯、保甲民兵及馬步軍等另有四萬餘,決不會給金虜可趁之機。”
李綱趕忙先把自己所做的準備都說了一遍,希望藉此能夠穩住官家那顆好不容易才硬起來的決心——
事實上,在朱曉鬆穿越過來以前,趙桓自己就是個跑路派……雖然現在朱曉鬆穿越過來了,但是李綱卻因為守城而沒能去參加大朝會,自然也不知道朝堂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桓對此也不以為意,隻是嗯了一聲,又左右打量了一眼跪滿城頭的軍民,隨後便扭頭對無心吩咐道:“讓百姓和將士們都免禮。告訴朕的將士還有百姓,朕與他們一起守城。”
說完之後,趙桓便又向前走了兩步,到了箭樓下的女牆邊,遠遠的打量著遠處奔騰而起的一片雪霧。
馬上就能見到建奴們的便宜祖宗了,也不知道他們攻城的本事到底怎麼樣——反正建奴攻城的本事就不怎麼樣。
心中冷笑一聲,趙桓乾脆將目光投向了旁邊一個持盾而立的士卒。
這個士卒的身上已經落滿了雪花,如果不是鼻子和口中不時呼出一股白氣,隻怕是像雪雕更多過於像活人。
趙桓的臉上滿是笑意,替這名士卒拂去了帽子和肩膀上的雪花,問道:“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