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若重天之雲,舵長數丈,一舟數百人。”“不憂巨浪,而憂淺水。”“言船大者,莫若木蘭舟也。”
由旗艦泰山號帶領華山號、衡山號、嵩山號、恒山號所組成的泉州水師艦隊浩浩蕩蕩的橫行於海麵上,除了同屬泉州水師的那些小船之外,剩下的無論漁船還是商船,在看到這五艘海上巨無霸的第一時間就已經逃得遠遠的。
然而如此威武霸道的艦隊,旗艦泰山號的甲板上卻正上演著極其不堪的一幕——
或者是跟水師的丘八們在一起待的時間長了,又或許是在海上漂泊的這段時間被曬得夠嗆,隨軍前往交趾的江鑫龍再不複當初文質彬彬的模樣,反倒像一個積年海匪。
畢竟,除了那些經年漂泊在海上的悍匪之外,從來就沒聽說過哪個讀書人會在船上隨便弄塊布圍在腰間就完事兒的。
就連丘八出身的泉州水帥指揮使康劍英都看不過眼了。
“你能不能穿上點兒衣裳?”
康劍英道:“你熱,大家夥兒也熱。可是你看看,整艘船上就你自己弄成這個模樣,你曬鳥兒呢?”
江鑫龍懶洋洋的嗯了一聲,然而卻連半點兒起身的意思都欠奉,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後才眯著眼睛說道:“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有軍中的規矩,我又不是你們軍中的丘八。對了,咱們在海上漂了這麼長時間,也該到交趾了吧?”
怎麼看江鑫龍怎麼不順眼然而卻又拿江鑫龍沒一點兒法子,康劍英乾脆斜了江鑫龍一眼,說道:“日落之前便能到。”
江鑫龍又嗯了一聲,乾脆閉上眼睛,整個人在甲板上攤成一個大大的“太”字。
直到臨近交趾的太和港口,泰山號旗艦上傳出了嗚嗚響的號角聲之後,江鑫龍才骨碌一下起身,將手裡的袍子披在身上,向著康劍英問道:“到了?”
康劍英點了點頭,應道:“前麵就是交趾的慶和港,在交趾也算是比較大的港口了。聽以前艦隊的老人說,上皇他老人家還沒有禁海的時候,咱們大宋的商船沒少在慶和港停靠補給。”
“那就可惜了。”
江鑫龍砸吧砸吧嘴,說道:“好好的慶和港,明天就不複存在嘍。”
康劍英嗯了一聲,扭頭對身邊的傳令兵吩咐道:“傳令!各艦一字排開,左舷對準慶和港,先轟……”
說著說著,康劍英又扭過頭來,問江鑫龍道:“那炮彈數量是怎麼算的來著?”
斜了不學無術的康劍英一眼,江鑫龍撇了撇嘴,說道:“單炮基數為十枚,你要打十發炮彈,就是打一個基數,打二十發,就是兩個基數。照眼前這個慶和港來看,大概一輪齊射就能解決了,連半個基數都用不了。
不過,官家曾經對軍中火器的使用有規定,凡是一個基數能解決的,就直接轟兩個基數,能用兩個基數解決的,就直接轟四個基數。總之,就是無論你需要多少枚炮彈能解決問題,統統按照雙倍計算。”
康劍英點了點頭,心裡琢磨著一艘木蘭舟的左舷各有二十四門火炮,五艘就是一百二十門,一輪齊射就是一百二十枚炮彈,按照之前試射的情況來看,一百二十枚開火彈已經足以將慶和港夷為平地。
可特麼問題的關鍵在於,如果一輪齊射就能解決掉慶和港,那平均算下來就是單炮隻有一次開炮的機會,哪怕是翻倍,那也用不了一個基數的炮彈!
這算不算違反了官家對於彈藥基數的規定?
眼看著康劍英在那裡糾結不已,江鑫龍乾脆嗤笑一聲,說道:“你打一枚炮彈,那也是包含在一個炮彈基數裡麵的。再結合官家的規定,直接翻倍打兩個基數不就行了?”
康劍英眼睛一亮,當即就扭過頭來對傳令兵道:“那就單炮先轟他兩個基數!”
傳令兵匆匆忙忙去傳達康劍英的命令了,康劍英卻又皺著眉頭道:“不對啊?”
見江鑫龍望向自己,康劍英便開口說道:“官家的旨意是怎麼說的?”
不待江鑫龍回答,康劍英便自問自答的說道:“官家的旨意是讓你從汴京到泉州,隨著咱們泉州艦隊一起來交趾,然後咱們跟雷州水師彙合一處,一起把慶和港給夷平,對吧?
可是現在呢?現在倒是有越來越多的猴子跑過來看熱鬨,怎麼就是不見雷州水師的蹤影?”
聽康劍英這麼一說,江鑫龍頓時也好奇起來,附合道:“對啊,雷州水師不用一路遠航,本身隻要沿岸航行就能到這裡,怎麼還沒看到他們?難道是跑到彆的地方去了?”
隻是說完之後,江鑫龍便一臉恍然的說道:“咱們是木蘭舟!自上皇的禁海令之後,雷州水師就隻剩下幾艘小船在那裡撐門麵。沒有了木蘭舟,連士卒帶補給和裝備,他們就算想快也快不起來!說不定,他們現在還在雷州港裡做出征前的準備呢!”
聽完江鑫龍的解釋,康劍英頓時嘿嘿壞笑了起來,說道:“那就該著他們倒黴,這潑天的功勞,如今卻是生生的落在了本指揮頭上!”
話音剛落,康劍英腳下便忽然一晃,卻是泰山號旗艦已經率先向著慶和港展開了炮擊。
第一枚炮彈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拉開了戰火的帷幕。
哪怕是泰號山,二十四門火炮開炮的時間也並不完全一致,總是有那麼一秒兩秒的差距,這個差距擴大到五艘木蘭舟上就變得更明顯了——
當最後一門火炮發射出炮彈的時候,第一門火炮已經完成了清理炮膛的流程,馬上就可以進行第二次裝填發射。
所以,僅僅隻是五艘木蘭舟,卻硬生生的打出了鋪天蓋地的炮擊效火,好像永無止境一般的火力傾瀉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和爆炸聲砸在慶和港的港口,剛剛那些跑過來看熱鬨的猴子們頓時就遭了殃。
火光,爆炸,硝煙,哭喊,殘肢斷臂,整個慶和港哭泣著譜寫死亡之曲,用血和火證明著戰爭的殘酷。
江鑫龍原本興奮的神情消失不見,生死之間的大恐怖讓興奮變成了無儘的恐懼。
不忍再看岸上的慘象,江鑫龍乾脆扭過頭去,喃喃著道:“無論如何,要將這一切擋在大宋之外。”
康劍英沒有聽清楚江鑫龍在嘟囔什麼。但是康劍英的眼神中同樣也帶著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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