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防,蘇頌,秦炳等人沒什麼反應,畢竟趙煦一直企圖將蔡京調回來,安插在朝廷。
但劉世安以及身後的人還不太清楚,見趙煦直接來了旨意,他們怎麼能不震驚!
在朝的幾乎都是‘舊黨’,哪能容得了差點將天下搞的大亂的‘小人朋黨’的‘王黨’重返東京!
不等這些人開口,趙煦盯著劉世安,心裡琢磨著拿他進一步試試水,道:“這是朕的旨意,你要抗旨嗎?”
劉世安剛要張口,忽然心裡警惕。
從三司衙門被封他就覺得事情不簡單,加上現在呂,蘇二位相公諱莫如深,緘口不言,他微不可察的縮了下頭,聲音也變得平和了,抬著手,略帶恭謹的道:“微臣不敢。隻是發策使身為六禮使之一,非忠直重臣不可擔任,蔡京無論是品軼還是威望,都有些不足,請官家斟酌。”
趙煦暗感可惜,這個劉世安是司馬光門生,要是將他徹底拿下,或許能使得更多人跳出來,將朝局徹底攪渾,讓他看的清楚一點,也好趁機打壓拉攏,布局朝政。
現在劉世安表現的十分有禮有節,倒是不好讓趙煦出手了。
趙煦瞥了眼呂大防,這鍋還得扣在他頭上,神情溫和不少的微笑道:“劉卿家能有這樣的想法,朕心甚慰。這件事,是祖母同意的,呂卿家,蘇卿家都在場,就這麼定了吧。”
劉世安正在考慮怎麼繼續不卑不亢的反駁,眼見趙煦又四兩撥千斤的將鍋甩到呂大防頭上,不得不轉向呂大防。
趙煦這句確實沒錯,蔡京是孟美人提議,高太後允準,因為被蘇轍強行反對才拖延到現在的。
呂大防老態龍鐘,仿佛沒有聽到,站在那無動於衷。
這就是默認!
劉世安等人麵麵相覷,不敢相信。呂大防作為宰執,從神宗朝就極力反對變法,反對王黨,蔡京也是政事堂再三貶謫,現在怎麼同意蔡京回開封了?
趙煦眼見著,不給劉世安繼續糾纏的機會,轉身就走。
剩下的,就讓‘舊黨’內部去糾葛吧。
劉世安見趙煦走了,顧不得恭送,抬手看著呂大防,一臉不安的道:“宰輔,這……”
呂大防慢慢抬起頭,看了劉世安等人一眼,聲音沙啞低沉的道:“跟我來。”
說著,轉身回轉政事堂。
劉世安等人嘴邊有千言萬語,硬是說不出口。
蘇頌瞥了眼馮正姚,道:“你跟我來。”
馮正姚比劉世安等人乾脆多了,作為武將,隻需要聽候上麵的命令就行。
趙煦不管呂大防怎麼應付‘舊黨’內部的反彈,大步回轉慈寧殿,與身側的秦閭道:“你告訴陳皮,楚攸,不要求立刻,完全控製,隻要穩住大局,不為他人所用就行。現在就是要抓緊時間,動作要快,明早之前,一定要做到!”
秦閭聽著趙煦話語裡的一絲急切,當即道:“是。官家放心,定會在太皇太後醒來之前,控製殿前司,不讓他們生亂!”
趙煦轉頭看了他一眼,道:“這種話今後不得亂說。”
秦閭連忙抬手,道:“是,微臣知罪!”
趙煦擺了擺手,心裡尤在快速思忖。他必須在高太後醒來之前完成布置,隻有完全掌握權力,才能說服高太後撤簾還政!
知道了三司衙門爛成這樣,趙煦必須要儘早動手,環慶路那邊等不及,他得儘快籌措軍餉送過去。
心內飛轉間,趙煦又道:“將那個童貫叫來見我,慈寧殿從現在開始,沒有我允許,任何人不準靠近。梁燾還在嗎?叫他來見我。”
秦閭極力的記住趙煦的話,應道:“是,微臣這就去辦。”
趙煦嗯了一聲,徑直走入慈寧殿。
趙煦進了慈寧殿,來到高太後寢宮。
周和現在萬分小心謹慎,見著趙煦,行禮後道:“官家,娘娘還是沒有醒,太醫說,可能要明天。”
趙煦神色不動的在高太後床邊坐下,觀察了下她的臉色,道:“太醫說了,無大礙,不用太過緊張。”
周和表情僵硬的笑著,心裡則在不斷的祈禱:娘娘,快醒來吧,再不醒來就要變天了!
趙煦命宮女拿來水盆,毛巾,給高太後擦著頭上不斷溢出的冷汗。
不多久,童貫就來了,人高馬大,體檢壯碩,躬身低頭,步步小心,動作看上去有些彆扭滑稽。
他小碎步的來到趙煦身前,行禮道:“小人見過官家。”
趙煦看著他,道:“宮裡有些亂,你有什麼辦法嗎?”
童貫上次錯失機會,正痛恨不已,眼見官家再給機會,也知道這是最後一次,雙眼劇烈閃爍,當下就道:“殺一些,打一些,換一些。”
趙煦雙眼半眯的看著他,道:“你能做到?”
童貫心臟咚咚咚劇烈跳動,噗通一聲跪地,道:“小人可以!”
趙煦瞥了眼周和,道:“朕讓禁軍配合你,給你一晚上,朕要宮內煥然一新,你可明白?”
煥然一新!
童貫一磕頭,道:“小人明白。”
“去吧。”趙煦淡淡道。
童貫再磕頭,道:“小人絕不負官家之命。”
說著,站起來,又行禮,轉身出去。
秦閭早就在外麵等著了,將一百禁軍交給他,由他指揮行事。
周和就站在趙煦不遠處,聽著他的安排,心驚肉跳,臉上凝重的要滴出水來,卻一個字不敢說。
趙煦安排好這些,神色沉思不斷。
而在偏殿裡的梁燾,被禁衛喚出,在門口看著蘇轍被五花大綁的押走,神情忐忑,問向身前的禁衛,道:“蘇相公這是?”
禁衛頭也不回,道:“目無君上,枉顧法紀,官家已經將他下獄,命刑部,禦史台,大理寺會審。”
梁燾神情立變,猛的低頭。
蘇轍是三司使,是計相,朝廷三相之一!
這就被下獄論罪了嗎?大宋已經多久沒有相公被下獄了?蘇轍會怎麼樣?官家是直接動用宮中禁軍查封了三司衙門,不會輕饒了吧?
梁燾心裡七上八下,惴惴不安,跟著禁衛進了慈寧殿。
來到高太後寢宮,梁燾看著趙煦坐在高太後的床邊,雙腿打顫,艱難上前,抬手行禮道:“微臣參見官家。”
趙煦見他臉色發白,頭上冷汗涔涔,麵無表情的道:“朕問你,環慶路那邊,情形到底如何?他們的糧草還能堅持多久?”
梁燾見趙煦問的是這些,心裡的緊張稍稍緩解,道:“回官家,環慶路有屯田,按照臣的預計,還能堅持一個月。”
“一個月?”
趙煦眉頭皺起,心裡估算著距離,時間,道:“朕再問你,要是再籌集足夠多的軍餉,你認為需要多長時間?”
梁燾不敢擦頭上的冷汗,低著頭道:“籌措錢糧,得三司衙門,還有政事堂去做,臣……臣沒這個權力。”
戶部其實是‘掛靠’在三司衙門之下,本身沒什麼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