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衝!衝!”
抱著門板,舉著盾牌,不顧兩側和上方的箭雨一個勁兒的往前衝!
豁然,前麵箭雨為之一空!
原來他們已經衝到了城主府前麵的操練場!
兩國聯軍悶頭衝到廣場以後又衝了一陣,忽然覺得四周低矮的圍牆不見了!陣型變得鬆散了!
周圍時不時倒下的袍澤不在倒下,他們放下手中的盾牌和門板,迷茫的看著四周。
鐘聲的最後一聲,響過之後他們抬頭看向前方,等看清以後差點沒哭了~
比外麵還要高的城牆上麵火把搖曳!影影綽綽見城頭八牛弩,滾木礌石……
又回頭看了一眼後麵,黑黝黝的巷子,裡麵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自己的袍澤!
有沒射中要害一時死不了的呻吟著,還有的顫抖著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的,一片箭雨過來,被射的慘叫一聲撲倒,再也沒能起來!
吾金·羅布見此情景心中那叫一個絕望!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前有攔路虎,後有追命鬼!
吾金·羅布看了一下這情況,又瞄了一下城頭:“快!快!快!撤退!撤退!想活命的撿起門板和盾牌隻有回去才能活下來!”
說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拿著盾牌領著私軍向後跑去!
布讓釋利沒反應過來可是看見吾金·羅布跑了,心裡又沒個注意,起身直接嘶吼:“撤!”
隨後帶著自己的親衛藏在中間往外跑去!
“左邊的過來點兒,彆把我露出來!盾牌不夠給我用人擋!……”
布讓釋利如同一個瘋子,用自己親衛的命給他鋪了一條生路!
大部分的聯軍看著身後黑黝黝的巷子打了個冷戰,沒敢出去!
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麼拚死拚活的殺進來,卻又往回衝?為什麼打進了城裡卻沒有勝利?
不是說攻進城裡便是勝利嗎?為什麼城裡還有一座比外麵城牆還要高的城?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們不衝回去我也沒辦法了!此次算是賠到姥姥家了!能留下一條命都算天幸!
攻城?有生之年再也不攻擊大唐的城池了!不會啊!這唐人的城池攻下來以後居然還有一座!怎麼打?吾金·羅布如是想到!
原來整個廣場彆說八牛弩,就是強一點兒的弩箭都能覆蓋整個區域!隻要唐軍想打,隨時可以全殲他們!
這才是吾金·羅布拚命逃回去的原因!還有一點~就是吾金·羅布更擔心自己相依為命的弟弟!
吾金·羅布可不相信唐人擺了這麼大一個局,城門口那裡沒個安排!
而這種安排,就憑自己弟弟和那點私兵哪裡能扛得住?趕緊!趕緊!可千千萬萬彆出事啊!就算出事,你可要記得逃啊……
程恭看了一眼城下:“這群人算是完了!若是連夜逃走,或許還能留下一條命來!他們偏偏選擇留下來!”
程恭看了兩旁的草人一眼:“城頭除了崗哨,都回去睡覺吧!睡個好覺,明天起來收拾他們!抓活的,咱們到石城的路可是還要拓寬呢!高原反應真不是個好東西!”
程恭轉身走了!
身後達卓眼皮都打架了,一聽說走:“走!嗯!嗯!嗯?走?不留人看著了?”
程恭看了他一眼:“這麼高的城牆你還怕他跳上來?就拿幾塊門板他們還能飛了去?”
說完回去睡覺了!
達卓看了一眼城下,又看了看遠去的程恭,一咬牙一跺腳,走!睡覺去!
吾金·羅布冒著箭雨,死了三分之一左右的人,一口氣跑到城門口。
往城門那裡一看,心涼了半截原本敞開的大門此刻已經關上了!
上麵斷龍石落下你彆說是他們這群精疲力儘的殘兵敗將了,就算是程恭他們想要弄上去,也需要拿著工具弄好長時間!
吾金·羅布“噗通”一下就坐到了地上!喃喃自語:“完了!完了!出不去了!”
“將軍!還愣著乾嘛?快跑啊!”
吾金·羅布緩緩看向私軍隊長:“跑?往哪裡跑?”
“那門還有一道門縫呢!趕緊跑啊!”
吾金·羅布一看~果然,斷龍石果然沒落到底,橫七豎八的沙袋上平放著一塊盾牌,顫顫巍巍的支撐著整個斷龍石!
吾金·羅布心中大喜過望,果然這活路還是留下了!
吾金·羅布連滾帶爬的起身,急忙奔向那條縫隙!
而此刻布讓釋利也逃了出來,要說這人蠢雖蠢,但是逃命的本事一點兒都不比誰差!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縫隙!
“快!把兩邊的沙袋扔一扔!”
此刻吾金·羅布已經爬過了第一道門,“嗖嗖嗖”上麵箭雨落下,身邊人死了一地,遠處那道斷龍石還有一條縫隙!
吾金·羅布舉著不知道是誰的半截盾牌,擋在頭上艱難的奔向那一道縫隙。
等他跑到那道縫隙的時候,讓吾金·羅布看到了一件差點讓他昏過去的一幕。
吾金·羅布正在順著縫隙往外爬,這最後一道斷龍石有些特彆,沙袋上一個人橫趴在上麵,自大腿的位置被壓在斷龍石下麵!
吾金·羅布爬的時候碰到了趴在上麵的人,這人輕哼了兩聲!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在吾金羅布的耳朵裡無異於晴天霹靂!
“弟弟?弟弟!弟弟啊!”吾金·羅布爬出去抱著他弟弟的腦袋號哭著!
吾金·羅布的弟弟恍惚了一下,看到吾金·羅布想笑笑,“咳咳咳!”吐出了一口血沫子!
吾金·羅布哭嚎著!他弟弟咳了兩聲:“大兄!活路還在!快跑吧!咱家就剩咱們兩個了!必須有一個活著回去……咳咳咳!”
“弟弟,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咱們都要回去,你等等!我這就挖你出來,這就挖你出來!”
“大兄!彆,彆費力氣了!恐怕這次我是要去見爹娘了!大兄,你,你快走吧!
也彆回吐蕃了!去泥婆羅,去更遠的地方,去沒有唐人的地方,娶妻生子,一個要,一個要,給我當兒子!
另一個……”
話沒說完,他弟弟頭一歪,眼睛一凸一口血沫子噴了出來……
吾金·羅布哀嚎著。
“快點兒,快點兒,這趴在這裡的是誰?怎麼腿還掰過來了!給我掰斷,死也不好好死!”布讓釋利咒罵著!
原來布讓釋利往外爬的時候碰到了吾金·羅布弟弟的一條腿,本來吾金·羅布的弟弟就已經油儘燈枯了~
能和吾金·羅布說幾句話都是回光返照,哪能受得了這種摧殘?直接被布讓釋利揣鼓死了!
吾金·羅布聽到布讓釋利的話,在看向斷龍石下麵,眼角都崩裂了!
好啊,我弟弟用命給你們留了一條活路,你們居然這麼對待他?既然你們不珍惜,那就留在這裡吧!
吾金·羅布上去一把手按住正在往外爬的布讓釋利,掏出割肉刀直接把布讓釋利的一條胳膊釘到了一塊壓在沙袋下的盾牌上。
布讓釋利慘嚎著:“吾金·羅布,你個大地鼠,你在乾什……”
布讓釋利抬頭看到吾金·羅布紅著眼睛,兩行血淚,猶如索命惡鬼一般,說到嘴邊的話居然憋了回去!
“吾金·羅布,吾金·羅布我是布讓釋利啊,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你若索命和唐軍去索命,跟我可沒有關係啊!”
吾金·羅布指著一半裡一半外,一條腿被布讓釋利掰折的人說到:“知道他是誰嗎?那是我親弟弟,相依為命的親弟弟!
用命給你們支撐出了一條生路,可是你們卻如此摧殘他!畜生啊!你這個蠢驢一般的活畜生!
既然你們不珍惜這條活路,那就死在裡麵吧!但是你要在這裡給我弟弟賠命!”
吾金·羅布說完從弟弟肩膀上拔出那根染血的三棱弩箭,在布讓釋利驚恐的眼神中劃破了麻布沙袋!
這沙袋本來被斷龍石壓的就已經到了極限了,這被吾金·羅布一劃,如同被劃破的沙漏“沙沙”的開始往外漏!
隨著沙子漏出來,斷龍石一震,一點兒一點兒的往下落。
布讓釋利看著緩緩壓下來的斷龍石拚命的掙紮:“吾金·羅布,彆這樣,讓我出去,讓我出去,我有一地窖的金銀珠寶!都給你!都給你,快,快拉我出去!”
吾金·羅布按著布讓釋利的腦袋,不為所動,隻讓布讓釋利的腦袋漏在外麵,看著沙子一點兒一點兒的漏出來。
布讓釋利從求饒到咒罵,咒罵吾金·羅布不得好死,咒罵吾金·羅布死後會下地獄……
吾金·羅布就這麼一點一點的看著斷龍石落下,把布讓釋利慢慢的住,壓歲胸腔,壓斷肋骨,壓的吐血,壓到無力掙紮……
吾金·羅布看著布讓釋利奄奄一息,輕手輕腳的走到弟弟跟前,小心翼翼的撕下一塊毛皮,沾著水壺裡為數不多的水,一點一點的擦乾淨他臉上的血跡和塵土。
慢慢合上弟弟的眼睛,稚嫩的臉,如同熟睡了一般!最後吾金·羅布脫下袍子墊在弟弟的身下,又找來一個箭壺墊在腦袋上。
跪坐了一陣起身踉踉蹌蹌的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