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竟真出海了(1 / 1)

工頭想了想,這趟前往海南,是需要一個看羅盤的夥計。

可看李兆先穿著儒裳綸巾,是個讀書人,有些看低:“出海要力氣,你有力氣嗎?”

李兆先脫開衣裳,露出白皙但賣相十分好的六大腹肌,驚得工頭如看怪物一般。

“行,你上船吧。”

“可否讓我留一封信?”

“快去,一會兒就要開船了。”

李兆先提著筆,想起疼愛自己的老爹,想起冰雪聰明的妹妹,眼中有些濕了。

老爹和嚴大人壓根不看好他,自己豈會看不出來。

這幾日,他一直假裝不知道。

從小作詩識字,就不如妹妹,這倒不是最絕望的。

最絕望的是,頭懸梁錐刺股,將性命豁出去了,也比不過……

自己都嫌棄自己,是個廢物。

想了想,終於提起筆在紙箋寫下寥寥數句話。

托人將信送去工坊,交給謝丕。

“你好了嗎!要出發了!”工頭催促。

李兆先抹乾眼淚,上了大船,工頭交給他一個羅盤,錨漸漸收了起來,船慢慢離開港口。

良鄉在視野中,慢慢變小。

“在海航中,羅盤極為重要,你要看好了,彆偏離了航向,咱們要去海南。”工頭吩咐。

李兆先點點頭,站在船頭上,拿出工頭給單筒望遠鏡。

夜深了,謝丕從船廠出來,守門的工人給他一封信,還有一張便條。

兆先兄去海南了?

跑到碼頭時,早已沒有了船影,問力役旁邊的力役才知道,走了三個時辰了。

……

李府,

李東陽下值後沒看見兒子,便問:“兆先呢?”

“回老爺,少爺午時就出門了,還沒回來,想必是在嚴大人府上做策題吧。”管事笑道。

這幾日,李兆先會去嚴府做策題,有時候早,有時候晚。

“去催一催他,彆太晚了。”

李東陽歎息一聲。

“哥哥今日有些奇怪,可是爹責備他了?”李清娥還是問了出來。

“爹何時責備過他,有何奇怪之處,說來聽聽。”

“他說,若清娥是男兒身,會想做些什麼?”

李東陽陷入沉思。

正在這時,青衣小帽的下人來稟報:“老爺,謝公子來了。”

謝丕在正堂焦急地等待,見到李東陽走來,連忙迎上去:“伯父,兆先兄出海了。”

李東陽怔怔地看著謝丕,心中微微一動,兆先出海要去哪裡?

看完信後,兩行清淚流下來,一旁的劉氏和兒媳金氏哭得昏了過去。

李清娥梨花帶雨抹著眼淚,哥哥竟然一聲不說,就去了海南。

“走多久了?”李東陽深吸一口氣壓住悲痛,鎮定下來。

“快五個時辰了。”

五個時辰,現在再派人去追,還來得及,但前提是,得知道船走哪一條水路。

順著黃河飛流而下可以出海,沿著漕運到了鬆江府,也能出海。

李東陽立即命人備轎,前往嚴府。

嚴府,

嚴成錦有些受寵若驚,王華和王天敘父子兩登門拜訪,還帶了三兩好禮。

“守仁在海南招募私兵,不但沒被責罪,還升了一品,多謝嚴大人。”

王華對嚴成錦仍有偏見,除了嚴成錦屢次坑自家兒子外,還有誤導太子之罪。

但他是讀書人,受了恩情,就要回報。

乖孫在海南私募兵馬?王天敘一聽差點沒跳起來,王家的獨苗,差一點就沒了。

一竹棍敲在王華***上,王華齜牙咧嘴,表情十分豐富,又怕嚴成錦笑話,默默地承受了一切。

“如此大事!你敢瞞著老夫!”王天敘轉而感激涕零:“王家祖上有靈,雲兒遇難成祥了,當然,也要感激嚴大人。”

王家祖墳埋得好,運勢一直昌盛不衰。

可追溯王羲之,而後又有王綱,一個助朱元璋治理天下的文臣,隨後的幾代先祖也都不錯,皆是文才耀世的賢人。

跟祖上幾輩相比,王天敘是個差生,經了商。

“兩位吃過了嗎?”嚴成錦看著一桌子菜,兩人專挑他用膳的時候串門,有蹭飯的嫌疑。

“老夫陪你喝幾杯。”

王天敘坐了下來,王華歎息一聲,隻好陪著坐下。

嚴成錦對一旁的春曉道:“上十雙公筷。”

王華臉黑得像鍋底灰一般:“爹,他看不起咱父子,咱們走。”

“……”嚴成錦。

何能小跑進來,神色慌張:“少爺,李大人帶著家丁和謝公子來了。”

嚴成錦心中掠過種種猜測。

走到正堂,瞧見李東陽站在院中,臉色悲痛又憤怒。

定然是李兆先出事了。

“兆先去海南了,你與他說了什麼?為何他一時想不開,竟然要跑去海南。”李東陽問。

嚴成錦納悶了,李兆先跑去海南做什麼,度假?

雖說海南的旅遊資源有待開發,但如今大明哪兒不一樣?除了荒山還是荒山,到處都是古跡,何必跑去海南。

“謝丕,可是真的?”

謝丕點頭:“大人,真的出海了。”

李東陽冷靜下來:“本官聽說,那航線是你安排的,快說,本官派人去追!”

嚴成錦搖搖頭:“這是好事,兆先兄去了海南,反倒沒有一絲參加科舉的可能。

秋闈在即,若留在京城,兆先觸景生情,難免會陰鬱,去海南散散心也好。”

李東陽聞言,覺得有幾分道理。

秋闈在即,京城必定無比熱鬨,看彆人去科舉,兆先心中必定不是滋味。

“可是去海上驚濤巨浪,時有沉船,兆先他身子骨弱……”李東陽說到這裡,不由哽咽起來。

他隻剩一個兒子了。

王華笑了笑,安慰道:“賓之兄何必憂慮,我兒守仁也在海南,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李東陽歎息一聲,帶著人回去了。

……

天津港口,

一艘大船順著黃河慢慢駛離,李兆先眼前是汪洋大海,一片蔚藍。

他抓著羅盤,在輿圖上看了幾眼,告訴舵手調整航向。

“工頭,咱們要多久才能到海南?”

“月餘吧,看風向了。”工頭道。

北風航海南風回,遠物來輸商賈東。

風向對於航速而言,有巨大的影響,如今風力較弱,風向不定,不是出海的好時候。

但這批鐵具,急需運往海南。

李兆先蹲坐在甲板上,開始研究起輿圖來了。

……

秋闈近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隨處可見讀書人。

“殿下,請不要誤導宋景。”

嚴成錦黑著臉,朱厚照這廝,說宋景是他的勇士,若考不上狀元就打斷他的腿,還親自幫宋景批改策問。

宋景心中陣陣後怕。

朱厚照神采飛揚:“這題不對!王師傅跟本宮講過,本宮將王師傅的答案寫下來。”

嚴成錦心中一動:“殿下可記得,王師傅和張師傅講過的四書五經?”

張升也是朱厚照的講官。

每個大臣對四書五經領悟的道理,稍稍不同,且講的內容各有偏重。

四書五經在太子的授課上,講得不多,通常會挑自己擅長的給朱厚照講。

且會編成冊,收藏在翰苑,坊間是難以見到的。

諸如王華編的《禮經大義》,考題極有可能從裡頭衍生。

朱厚照得意道:“當然記得,本宮過目不忘,都快聽得起繭子了。”

嚴成錦找來一遝白紙,丟了一支筆給朱厚照:“還請殿下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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