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成錦聽下人傳來急報,李兆先回京了。
史料說滿加剌國有露天銀礦,真假他並不清楚。
他更加心動的是,劉瑾有沒有尋回橡膠樹。
有了橡膠,許多物件便可以做,諸如跑鞋,馬車輪胎,高壓鍋……
沒準能讓匠人做一雙椰子。
嗯,還有張永的西紅柿……
“嚴大人,傳聞陛下也出宮了,去良鄉看銀山。”錦衣衛葉準小聲透露。
“備馬車,本少爺要去良鄉。”
…………
良鄉,船停岸後。
一堆堆的白銀被搬到甲板上,士紳們眼睛都快要掉出來了。
張家兄弟恨不能衝上去,霸占一整艘船。
“讓我們兄弟上去,我是寧壽侯!張賢你得罪不起,彆丟了官職,快點讓開。”
張鶴齡心情急迫,想上去看看那白銀。
這世上真有銀山啊。
不活了,不活了……省吃儉用幾十年,還不如出海一趟呢。
“哥,人比人氣死人啊,他嚴成錦如何知道,海外有銀子?白白撿的銀子啊…”
陽光下,甲板上那一堆銀山,刺痛著士紳們的眼睛。
聽聞這些銀子,就是像是地上的石頭,全是撿來的。
腦海中浮現那樣的場景,他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周彧垂涎地望著衙役們把白銀搬下來,也衝了上去,“老夫看看,不拿,誰拿誰是畜生!”
張延齡不乾了:“你罵誰呢?!”
張賢擺擺手,示意讓兩人上去。
他對著李兆先道:“陛下旨意,讓李兄等在此候著。”
由於嚴成錦的關係,他與李兆先以平輩相稱。
劉瑾護著橡膠樹,等嚴成錦來驗收。
“太子聽到消息,應當也會來吧?許久沒見到太子了。”
想到這裡,他暗自給自己打氣:咱一定能在嚴大人身邊活下來,當上大明最有權勢的太監!
一旁的張永宛如被二次閹割了一般,愁著臉:“小強哥,一會兒見了嚴大人,咱該如何說?”
劉瑾抱著門板走到一旁,遠離張永,免得嚴大人遷怒於他。
張永孤家寡人坐在角落裡,抱頭痛哭。
弘治皇帝穿著儒裳,與李東陽等人來到良鄉碼頭,瞧見一船銀白之物,嘖嘖驚呼:“海外竟有這麼多銀子?”
韓文嘴皮微微蠕動,感慨:“實在壯觀,若充入國庫,一船可支足九邊半年軍餉。”
嚴成錦站在後頭,白銀多了雖好,但也會引發朝廷內的物價變動。
如今的銀子,在他眼裡就如同大白菜一樣,沒什麼稀奇。
“臣張賢,見過陛下!”
張賢領著李兆先和劉瑾走來,微微行禮。
李兆先躬身道:“學生李兆先,見過陛下!”
弘治皇帝頷首,看向李兆先:“朕看疏奏,你引領艦隊出海,又帶人挖回這五船銀山,朕封你為錦衣衛百戶如何?”
亂了亂了,武將蒙父輩恩蔭,才封百戶千戶。
文官應當封中書舍人才是。
我兒還要科舉呢,當了錦衣衛百戶,還如何科舉?
李東陽忙躬身:“陛下不可,臣正想讓兆先留在府中讀書,準備科舉。”
“學生想承錦衣衛百戶之職。”李兆先卻道。
他從不違逆父親,可他發現大海才是他的歸宿。
你……我兒兆先怎變成這般模樣,當著陛下的麵,忤逆他。
李東陽心口猛地被針刺了一樣疼,回嗆一句:“陛下麵前,休要胡說。”
弘治皇帝左右為難,李兆先不出海,誰來給朕尋銀山?
出海遇到風浪,命就沒有了。
有一個經驗豐富的陰陽官引航,海外的銀子,才能運回來。
嚴成錦見狀:“陛下這樣如何,且先封李兆先為錦衣衛百戶,等需考取功名時,再剝去其官職,貶為國子監生。”
弘治皇帝點點頭,看向李東陽:“朕覺得有理!李卿家以為呢?”
李東陽死死看著嚴成錦,你、你卑鄙!
本官不將女兒許配給你,便要這般迫害!
陛下鐵了心,讓我兒再出海啊。
李東陽心中雖然悲痛,卻再不多說什麼。
趁著弘治皇帝去觀摩銀山的功夫,嚴成錦避開隨時暴走的李東陽,走向一旁的劉瑾和張永。
“嘿嘿,嚴大人許久不見,這是橡膠樹,奴婢尋了好久呢。”
劉瑾樂了,心想這回總算從嚴大人身邊解脫了。
嚴大人當初說,找到橡膠樹,就讓他一直活下去。
如今,他把橡膠樹帶回來了啊……
嚴成錦搖搖頭:“這不是橡膠樹,是花生,你帶錯了。”
宛如一道雷霆劈在劉瑾臉上,他呆若木雞。
這不是橡膠樹這句話,宛如刀子割裂他的心。
這是花生,就說明嚴大人認得此物,想糊弄也糊弄不了。
最可怕的是第三話:你帶錯了。
劉瑾宛若置身於冰窖中。
張永笑出聲來,咱死不怕,就怕沒有墊背的!
嚴成錦看向張永:“張公公帶回來的東西呢?”
“奴……奴婢。”張永像是被扼住喉嚨,發不出聲音來。
“奴婢還沒有尋到!”
嚴成錦搖搖頭。
花生極好,能做花生油。
大明用的多為豬油,或者羊油,嚴成錦吃的極不習慣。
貧苦的百姓,甚至許久吃不上一頓放油的米飯。
但嚴成錦沒去接,這東西上或許帶著外來微生物,會致病。
他命劉瑾送去給王不歲,安排人種在暖房中。
良鄉有一座大暖房,就在南康村的窖酒旁。
此時,韓文命人將銀子運回衙門,鍛造成型。
弘治皇帝回宮了。
士紳們慢慢散去,張家兄弟卻留下來。
一直等到夜裡,他們在良鄉買了一艘漕船。
到了夜裡寅時,將行囊和乾糧放在船上。
張延齡小聲問:“哥,滿加剌國怎麼走?”
張鶴齡一巴掌便打在他腦袋上:“到了海外再問路。”
他們已經托人,向陛下告病假一年。
就算滿加剌國再遠,一年足夠往返。
……
這兩日,朝中一片歡喜祥和。
早朝,
弘治皇帝聽著戶部主簿稟報,西北興修長城。
“從去年修建起,共花去了二十三萬兩銀子………”
南方的鄉音混合官話,聽得極為吃力。
百官紛紛側頭。
戶部主簿李成方麵色羞紅,恨不得鑽到狗洞裡去,硬生生講完了。
“工部要稟報京杭運河的修堤項目……”
緊接著,是一個南方的工部官員,通報京杭大運河修繕。
嚴成錦有種置身於非洲的錯覺,呱啦呱啦,他一句沒聽懂。
堂上,有官員忍不住哄堂大笑。
馮貫還沒講完,便臉紅得講不下去了,站在殿中,遭受著周圍同僚的白眼。
弘治皇帝不禁露出愁容:“李卿家和馮卿家,是哪裡人?”
“臣來自廣東。”
“臣來自四川。”
李成方和馮貫先後道。
“都察院,今日可有事要奏?”
吳寬犯難了,河清海晏的時候,最難當的官就是禦史,叫他上哪兒找貪官去?
正想說沒有,卻看見嚴成錦微微站出來。
“陛下,都察院請乞推行官話,令天下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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