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名相?(1 / 1)

三日後,苦苦等待陸寧的眾府官見陸寧歸來,這才放心。

甘氏和尤五娘,偷偷在後堂看了陸寧幾眼,這才在典秘書陪同下,疲憊無比的離開。

典衛長陸平,更是焦急無比,和兩位尚宮夫人一樣,他一直都沒有閉眼,見到主公安全回轉,偌大的漢子,卻是孩子見到爹娘一樣,熱淚盈眶。

他和其餘十二個戍長及眾親兵,都對國主有著無比的信心,但終究,還是怕有個萬一。

此次和周兵對陣,倒是大獲全勝。

賊兵沒有防備,國主打造的兵器,鋒銳無比,鎧甲,堅固無雙,賊兵簡直跟本沒有還手之力。

很快就潰散。

隻是自己等,有守護莊園之責,這才沒有追擊。

爾後,國主趕到,立刻追殺下去,又命自己等,分撥出六戍跟在後麵掃尾,但自己等就隻能看到屍體了,二百三十多個賊兵,除了在明湖湖畔戰死的,其餘幾乎都被國主誅殺。

但不知道,國主要去做什麼,留下的血書,也語焉不詳隻是讓自己等放心等待幾日。

現今見到國主回轉,陸平再忍不住,卻是哭得和個孩子一樣。

畢竟,他從來沒經曆過這些,剛剛經曆生死戰陣,就要在沒有國主的情況下,守衛家園,而且,曆時三日,這樣重的壓力,他第一次承受。

陸寧笑著拍他肩頭,說:“好了,沒事了,我已經去沂州,將沂州團練使等武將,都射殺,以儆效尤,看以後,他們還敢不敢縱容亂兵行凶!”

陸平一呆。

這是議事堂中,賈倫、劉漢常、王寒時、馬竼化等府官都在,聽陸寧的話,也是目瞪口呆。

主公這是,馬上以牙還牙?而且,還擊之猛烈,簡直是讓對方付出了百倍千倍代價。

陸寧心中卻是在輕輕歎息,其實那些周國軍卒,裡麵未必就都是該死之人,而沂州周臣,更不必說,那團練使張暉,好似在後世還有些小名氣,不但作戰勇敢,對百姓也特彆好。

但是,亂世之中就是如此了。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親朋及境內之民的殘忍。

如果不用最激烈的手段威懾他們,讓他們稍微了解,自己可以做到的事。

那麼亂軍時不時來侵擾,東海境內百姓,被屠戮被殘害的,又要怨誰?

至於追殺東海境內那些軍卒,其實就很簡單了。

來東海的周兵,無非是兩個方向,一個是北邊的密州,一個是西北的沂州。

但密州周兵來東海,要過懷仁,要過荻水鎮,不可能無聲無息就來到東海城。

所以,隻能是西北的沂州,渡泗水河進入東海境。

很容易猜到的事情。

現在的人,腦子裡並沒有完整的地圖概念,不似後世人,整個華夏乃至全球,大致的輪廓都在腦海中。

所以那些周兵以為可以潛藏蹤跡逃掉,而自己的親兵也好,東海民眾也好,更一時不知道周兵是從哪裡來的。

但對自己,就很簡單了。

更莫說這些大隊周兵的痕跡,自己要追蹤,易如反掌。

“主公,搜捕之下,我們抓到了一個漏網之魚!”陸平突然想起,大局定後,他們動員各裡各村團練,細細搜捕,還真找到了一個漏網之魚,卻是因為鬨肚子沒跟大隊走,又恰好跌進了一處深溝出不來,這才沒被主公發現吧,也真是運氣爆棚。

陸寧微微頷首,做個斬首的手勢。

陸平點點頭:“是!”主公的意思,就是一個不留,真正是侵擾東海境者,全部處死!

賈倫等府官,心裡都是一凜,以往卻看不出來,原來國主殺伐決斷,是如此決絕!不過,這對北國,絕對是最好的威懾。

不過陸平不多時就回來,稟道:“主公,被抓的周兵,指認牢中一個囚徒,說是北國名士,請求免死罪。不過臣已經動刑,逼得他供認,那北國名士,叫趙普,這裡是那周兵的供詞。”

站在陸寧兩側的大小蜜桃,眼眶還紅通通的,大蜜桃忙去接過供狀,呈到陸寧書案。

聽到趙普這個名字,陸寧呆了一呆。

拿起供狀,卻見上麵周兵供說,趙普為原周國永興軍節度使、京兆尹劉詞的幕僚,劉詞病逝前,向周主極力推薦趙普。

周主南伐侵唐,趙普被任命為歸德軍軍事判官,在李重進帳中效力。

這,就是那北宋初年的丞相趙普吧?

幫趙匡胤杯酒釋兵權的那個趙普?

雖然不知道趙普具體的仕途痕跡,但看起來,怎麼都不會是第二個趙普。

“將那趙普帶來!”陸寧沉吟著,對陸平道:“至於指認趙普之周國小卒,暫時留他一命。”

當趙普被帶上來時,陸寧突然省起,不由看了劉漢常一眼。

雖然穿著囚服,但趙普端端正正,皮膚白皙,看起來就很與眾不同。

這人自己見過。

就是因為童九怒吼,進監牢時,曾經引起自己注意的那個人。

說起來,這都幾個月了,後來諸事繁忙,自己就把他忘了。

陸寧不由得搖搖頭。

被陸寧這麼一瞥,劉漢常汗刷一下就下來了,怎麼也沒想到,這囚徒,竟然頗有些來頭,卻是北國的敗軍,更是北國其中一名大帥的帳中幕僚。

噗通,劉漢常跪下,顫聲道:“主公,臣,臣死罪!臣一時不察,險些被這細作蒙混了去!”

陸寧笑笑,“起來吧,此事該當表彰你,他被囚數個月都沒被開釋,可見你辦事還是很仔細的。”

確實,這幾個月,還有東海開府的大赦,雖然以劉漢常的性格,未必是多細心,多半就是看這趙普非本國口音,又一直查不到真正底細,便故意刁難,但不管怎麼說,事情是做對了。

“是,是,臣,臣惶恐……”劉漢常心下鬆了口氣,見陸寧手勢,這才慢慢爬起身。

陸寧便看向趙普,而趙普,也打量著陸寧。

雖然一直被關在監牢中,但聽牢頭和獄卒閒聊,及一些犯人之間的話語,對這個東海公,趙普卻是好奇不已。

什麼修繕水車甚至又給多個村莊建造了新水車,簡直是東海曆史上前所未有之事,什麼改善農具,什麼積肥耕田,而最近,更聽說這東海港胡商雲集,唐境內來此的行商也越來越多,等等等等。

先帝駕崩,壽州兵敗,趙普和孤軍被圍,他知道自己不善奔逃,所以沒有跟大隊向北方突圍,而是轉而東進,跟隨戰亂流民逃到了東海,雖然被下了牢獄,但本來也沒慌張,以為早晚會被開釋。

小小東海縣牢獄本就關不了幾個人,早晚會因為真正刑犯太多,戰事結束,而放了他這稍微有些嫌疑的流民。

卻不想,這東海縣初始因為縣裡官員都被抄拿,刑獄無人理會,待聽說封了東海公,為東海國主後,這牢獄查案,卻極為細膩起來,一些斷案的方法令他聞所未聞,冤獄之人,能很快開釋,真有罪行的人犯,也會極快的判刑,他更是一直被囚禁,自然是因為他編造的戶籍,人家去查證過,查無此人。

待在牢裡,又聽到東海公對農商種種改良之舉。

趙普卻越來越是心驚,這東海公,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

聽牢頭們談論東海公本來隻是本縣農戶,抗周有功才得此封國。

那,那不會是傳聞中,射殺了先帝之人?

幾個月前,在牢獄中,此人好像來過,但當時自己隻是裝作尋常農漢,刻意不想引起人注意,也就沒怎麼觀察過他。

現在,打量著他。

卻是個極為俊美的貴公子,又哪裡有什麼絲毫農蠻氣息?

趙普本是官宦家出身,妻子也是豪族,但看這東海公,雖然他好似有些輕佻對什麼事都毫不在意的隨意,可是,正是這種隨意和灑脫,才更能看出他骨子裡,那種高高在上,好似,全天下人,誰都不放在他眼裡。

這不是什麼狂妄,而是怎麼說呢,就好像,他應該是覺得,任何人在他麵前,都是平等的,哪怕是九五之尊,在他眼裡,也是如此。

這,這,就算皇家貴胄,同樣尊卑有序,在未繼位之前,同樣有戰戰兢兢之感,而這東海公,倒好似,已經登基無數年的帝胄一般,如此,才能龍行虎步,才有這睥睨天下帝王公侯的隨意。

“趙普,我準備辟你為東海國相,你意下如何?”

陸寧話一出口,賈倫、劉漢常等府官都怔住,趙普更是詫異無比,便是大小蜜桃,也不由打量趙普,心說這人,主人好像還挺看重的,但看起來,也沒什麼嘛。

陸寧卻是打量著趙普琢磨,雖然這個人後期貪婪專權,但是,不管是軍事之大戰略,或是政事,展現出來的才能,都很不一般。

至於後期貪婪專權,那是以後的事,一個人,世界觀,總是會受身遭環境影響的。

就比如自己,又哪裡還是二十一世紀那個機器人一般的陸寧?

出現權臣,很多時候,還是帝王的責任。

更彆說,現在自己也不過微末之時,想以後太多也沒用。

這趙普,天賦足足的,跟在自己身邊,應該會比曆史上的趙普,更加能乾。

“第下厚愛,我……”趙普小心的措辭,免得激怒了這位東海公,他覺得,東海公一定是在跟他開玩笑,嬉耍他這個北國官員。

陸寧這時就擺擺手,“你修一封書信,我親自將你家眷接來,既然你從屬德化軍,家眷是在宋州吧?交通倒也便利。”

趙普更是一呆。

陸寧就做個手勢:“左侍郎,安排住所,給我們這位未來的國相暫居,待接來其家眷,再行詔令東海全境辟相之喜!”

賈倫旁出班,躬身領令,知道,是要將這趙普先軟禁起來。

趙普瞠目結舌,又見東海公微笑看著他,“你就好好想想,該怎麼寫這封信。”

東海公,是要殺自己全家?

可是,沒仇沒怨啊,自己妻室雖是大族出身,但其家族已經漸漸沒落,這東海公,如果真是甘冒奇險將自己家眷接來,就是為了殺她們?

精神得多錯亂才能乾出這事兒來?

但,辟自己為國相?這又是什麼話?自己在北國,也不過是帳中幕僚,而這東海公,這幾個月聽聞,加之現在目見,可絕不是什麼普通人物。

東海國,一直沒有相,就可以知道他在千挑萬選,在等他心儀之才。

自己,雖然心中自視甚高,但,何德何能?讓他一見麵,就覺得自己是他等到的賢才?

“國相,請!”旁側賈倫,對他微笑。

趙普心下迷茫一片,但隻能暈暈乎乎,跟著賈倫,退出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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