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踏踏,卻是在保寧王府外停下。
下車陸寧就是一怔,本來以為,這鬥雞場所在什麼市井瓦舍之地呢。
隨之琢磨,可不是麼,保寧鬥雞大會,便是保寧王組織的麼?
保寧王,是現今唐主的弟弟。
唐主還在世的三個弟弟,皇太弟李景遂、齊王李景達、保寧王李景逷。
其中李景遂和李景達都手握重兵,隻有最小的保寧王李景逷,屬於閒散王爺,還不到二十歲的富貴王爺,聽說整日鬥雞逐狗,不務正業。
打量著保寧王府門楣,陸寧回頭對車廂裡笑道:“喜歡不喜歡我拎著你啊,騰雲駕霧一樣,還是自己下去?”記得自己小時候,就喜歡吊在孤兒院院長胳膊上,心裡,將那院長當成了父親,很多小孩子好像都喜歡父親胳膊。
“兒自己下車……”小周後小臉蛋苦兮兮的,一副對這個爹爹沒一點辦法的樣子。
方才一路,小周後的扈從都跟在馬車左右跑步跟隨,小周後下車後,吩咐道:“去通報,我義父大人來了!”提到義父大人,小臉小心思又滿是自豪,義父大人雖然在自己麵前有時候很不成體統,但自己就是喜歡,到了外麵,更是名牌中的名牌。
這些招貓鬥狗之輩,在義父大人麵前,全是“弟弟中的弟弟。”
小周後突然覺得不對,怎麼,自己心裡所思,也用上義父大人的胡言亂語了?……
立時苦了小臉,自己可不想長大後,成為義父大人這種人,女孩子,這樣的話,可就太不招人喜歡了。
陸寧自不知道這個可愛的女兒要被自己帶偏,在門外正等得不耐,卻見大門突然被拉得洞開,從裡麵呼啦啦出來一大群人,走在最前麵的,紫袍明冠,氣度雍容,一看便知道是富貴王爺李景逷了。
“東海公駕臨,真是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李景逷大笑著走到近前,拱手見禮,他臉上都在放光,就好像看到了一個大金元寶。
搞的陸寧一怔一怔的,本來卻未想過,會有這等禮遇,保寧王親自出來迎接,好似有些過了吧!
這可是李煜的親叔叔,聖天子的親弟弟。
聽說他自幼多病,聖天子對他疼愛有加,保寧王的封號,雖然主要含義來自周書,保寧爾國之意,但聖天子即位後馬上封他保寧王,又何嘗不是希望他太太平平的,所以他頑劣胡鬨,聖天子一向不加理會。
而且,怎麼感覺保寧王看到自己,就跟後世人看到國寶大熊貓一樣?眼睛都放光。
等一大幫人簇擁著陸寧進王府鬥雞房,陸寧更被讓在上座,和保寧王李景逷並肩而坐,聽著言談,陸寧終於漸漸明白了。
“所以說,誰說本王府上來的都是不學無術之徒?誰說咱們都是招貓鬥狗之輩?看看,咱東海公,當世名將,可不也是本王的座上賓嗎?哈哈,哈哈!”李景逷滿臉的得意洋洋。
眾人齊聲讚譽,吹捧保寧王的同時,自也順帶把東海公誇成宇內第一名將。
陸寧揉著鼻子,一陣頭疼,和這個世界一板一眼的正經人比起來,感覺自己本來就不太成體統,但如果和這幫人混一起,那就真成人見人憎的混賬了吧。
小周後,因為陸寧的關係,也被安排了個小椅子坐在陸寧身旁,此時小臉雖然保持著榮辱不驚的恬靜,但不時側頭,滿是自豪的去看義父大人。
“來啊,取我的天佑大將軍來,給東海公看!”保寧王大聲喊著。
不多時,便有幾名扈從抬著金絲雞籠走入,雞籠上黑布被揭開,裡麵卻是一隻氣宇軒昂的大公雞,雞冠血亮,趾高氣昂的在籠中踱步,這許多人圍觀,卻全不在意。
陸寧一看,卻微微蹙眉,“這天佑大將軍,好像步入了衰老之年啊!”
保寧王一呆,隨之笑著拍了拍陸寧肩膀,令陸寧微微蹙眉,隨之才省起,這是自己的習慣動作啊,原來在這個世界,還挺招人煩的……
“識貨!識貨!”保寧王挑起大拇指,隨之歎口氣,“連續三年天下第一雞王,本王本想令它安度晚年,但它好像不這麼想,休息了幾個月,卻得了場怪病,直到有一天府中新鬥雞跑到它籠前,它馬上就來了精神,所以,本王隻能讓它參鬥,這不,連續鬥了十幾場,現在卻生龍活虎起來……不過,今晚怕是……”
看著那老公雞,保寧王眼裡,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有些憐憫,有些不舍,更深深歎口氣。
陸寧正不知道他話裡是什麼意思之時,有人傳唱,“南昌郡公到!”
保寧王冷哼一聲,“這個家夥,越來越不像話,讓本王等這許久。”
陸寧不明所以,問道:“誰啊?”
“本王的侄兒,皇太弟二子,李從浲!”保寧王鼻孔裡吐出來的聲音。
陸寧就明白了,皇太弟李景遂的兒子。
李景遂封國在洪州,治所在南昌縣,所以,這李從浲便被封南昌縣郡公,當然,他這種封邑是食虛封,和自己的封國兩個概念。
不多一會兒,外麵呼啦進來了一大幫人,卻是占據了鬥雞房的另半壁江山。
陸寧便明白了,這是兩大鬥雞集團啊。
李從浲雖然是保寧王的侄子,但其父是皇太弟,將來承繼皇位,李從浲雖然上麵有兄長,並不是嫡長子,不會是下一代太子人選,但卻也不必怕他這個王叔,當然,如果李從浲真是嫡長子,那就不可能變成金陵城內兩大鬥雞王者之一,早被其父把腿打斷了。
李從浲的跟班,也抬著金絲籠進來,揭開黑布,裡麵卻是色彩斑斕的一隻大公雞,那噸位,能是保寧王鬥雞的兩倍,陸寧都沒見過這種公雞,顯然是外來品種。
這隻鬥雞眼中更全是凶惡之意,看到保寧王的鬥雞,立時隔著籠子都飛起來衝,雞毛豎起,如惡鷹一般。
保寧王的公雞不甘示弱,也在籠子裡縱跳,但氣勢,便差了許多。
李從浲嗬嗬笑道:“王叔,我和你從小一塊長大,你這心軟的毛病一直就改不了,你那老雞,早該燉湯喝了!你偏偏心軟,現在,怕是要害死它了!咱可說好的,不許未鬥便認輸!”
保寧王冷哼一聲,看向自己那暮年老公雞,眼中卻滿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