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路迎(1 / 1)

夜幕降臨,紅燭搖曳下,陸寧正在看著桌上之地圖。

指了指齊州和沂州,說:“此二州,加之兗州,互相呼應,東部諸州,都在其屏障內。”

北有黃河天塹,齊、沂、兗三州,扼守整個山東半島。

黃河天險,現今僅僅有三座用巨舟和鐵鏈搭成的浮橋聯結南北,這三座浮橋,都在後世來說的河南和山西。

永寧公主微微頷首。

新婚之夜,夫妻倆卻是徹夜不眠,研究政事。

“我準備,在齊州建南大營,在沂州建北大營,令張彥卿為南大營招討使,高懷德為北大營招討使,但齊州刺史和沂州刺史,選派文人,如何?”

永寧公主再次頷首。

陸寧琢磨著道:“士卒待遇和將領俸祿一定要提上去,但如前唐一般,軍政分離,如此張彥卿和高懷德,都可專心鑽研軍事,也是好事兒,政務太多,人就會變。”

永寧公主又頷首。

陸寧無奈的看著她,“你怎麼不說說你的看法?我一些思想,我自己都覺得太激進,太超前。”

永寧公主淡淡道:“我正琢磨你說的,有些話我聽不懂。”

陸寧點點頭道:“還有,等稍微穩定,我準備在齊魯,實行東海的一條龍稅法,此怕遇到大戶阻礙,但若不早做,越是天下安定,越是難為。”琢磨著又道:“不是我激進,此變革,不但可以快速收買底層民眾之心,更可使得賦稅大幅增加,又少了流民之患,一舉多得,說不得,會殺幾個大戶!”

還有些話陸寧沒說,一條龍法,從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抑製土地兼並的,而土地兼並嚴重,丁稅又使得大量流民逃亡,幾乎是每個朝代後期惡性循環崩潰的根源。

永寧公主突然道:“齊王好,齊王妙,齊王來了無田不納糧!你是要鼓動天下貧民造反麼?!”

陸寧咳嗽一聲,剛才想的事很多很多,想到一條龍法,如何令底層民眾快速知道其好處,就不由想起了這個歌謠,不過略作改動。

“若要國家真正長治久安,此法必行!”陸寧這一點,很堅持。

外麵,突然傳來雞鳴,抬頭間,隔著窗戶紙,外麵好像天色已經泛白。

“哼!”永寧公主突然轉身就走。

陸寧怔了下,好像她這情緒有一陣了,不然以她的聰明機智,不會嘲笑自己這條歌謠,反而會知道其中的深刻含義。

隱隱知道她為什麼生氣了,但是……

“你的美妾,真的很美麼?這兩日就該到了,我倒要瞧瞧!”走出屋門前,永寧公主冷哼兩聲。

陸寧無語,這不是冤枉嘛,自己可誰都沒碰過不是?

我真不是嫌棄你啊。

陸寧心裡,又隱隱有些觸動,永寧公主,是多麼心高氣傲的人?卻被自己搞得,突然在乎起容貌來,想想,倒有些愧對於她。

……

兗州城外官道,綠柳依依。

聽得母親等已經到了幾十裡外,陸寧忙出迎,不過,馬旁車鑾裡,坐著永寧公主,本來沒有令人告知她,卻是她聽到消息,自己領著一大票扈從出城,而且,比陸寧向遠方多迎了幾裡,陸寧哭笑不得,隻好追了過來。

此時距離兗州已經十多裡,叮叮當當的築城聲已經不可聞。

曆時一個多月,兗州城築高工程到了尾聲,齊王宮也已經初見規模。

此次征用的民夫極多,所以進度極快,而且,都是陸寧自己掏腰包。

兗州築城就不說了,便是齊王宮,開始永寧公主說是和陸寧借錢,卻不想,永寧公主大興土木修築的王宮原來是齊王宮,這錢,也自然有借無還了。

望著遠方還能看到輪廓的兗州城,陸寧也在琢磨,現今齊魯地,最重要自然是休養生息令自己站穩腳跟,不過,一條龍稅法就要現時推展下去,丁稅這個頑疾不根除,流民永遠不能消亡。

現在不推動,時間長了,齊魯之地真正效忠自己的官員及大戶多了,到時再推動,觸動他們的利益,才真正會動搖自己的根基。

現今就算動蕩一些,但無非是新興階級代替舊的,還是那句話,大破大立而已。

正琢磨間,前方一匹快馬由遠而來,馬上哨探到了近前滾落下馬,單膝跪倒,嘴裡稟告:“齊王殿下,齊王妃,老夫人等已經到十裡外!”

陸寧還未說話,永寧公主車鑾已經緩緩啟動。

陸寧無奈,隻好也策馬向前走。

……

浩浩蕩蕩一隊車馬,和陸寧及永寧公主車駕在這寬闊官道彙合,永寧公主下了車鑾,打聽明白老夫人車駕後到了近前就跪倒哭泣,“母親,母親,永寧給你磕頭了!”

待李氏鬨明白跪在車前的是哪位,慌得跳下車,趕緊扶起永寧公主,永寧公主隻是哭泣,甚至紮到了老夫人懷裡,老夫人也掉淚,撫著永寧公主背一個勁兒問,孩子怎麼了?哭什麼?

也已經下馬的陸寧立時被晾到一邊。

陸寧頭都大了,然後就見永寧哭哭啼啼,和老媽並一路,上了她的車鑾,又見車鑾調頭,向兗州方向而去。

愣了好一會兒,回頭,才看到身旁大蜜桃小蜜桃兩人,兩個小丫頭眼圈紅紅的,都小聲說:“主人……”

這,好像凶器越發驚人了,陸寧笑笑,這才好,說明營養跟得上。

甘氏和尤五娘站在馬車旁,陸寧快步走過去,看著兩個麗人,千言萬語,最後歎口氣,“政治聯姻,我也是無奈之舉。”

大婚時快馬也已經飛奔給老母親等送信,她們在路上,就應該已經知道了。

“主君這是什麼話,奴這一路,都在為主君高興!”甘氏嫣然一笑,不過美眸中,隱隱有一絲不安,畢竟不知道王妃脾性如何,難不難相處,會不會折辱她。

尤五娘卻是鬼精鬼精的,剛才早偷偷瞥過了,那永寧公主,姿色平平,隻是看起來高貴些而已,這卻是莫大的喜訊了。

陸寧聽甘氏話,又見到甘氏眼中不安,笑道:“還奴奴的,明日我便下詔,冊你為東尚宮夫人……”又看向尤五娘,“冊你為西尚宮夫人。”

甘氏和尤五娘都是一呆,隨後尤五娘才意識到,是了,是了,主君,現在就如同這齊魯之地的國主一般,卻再不需要什麼勞什子皇帝啊國主啊冊封什麼誥命了,主君,已經可以一言而決。

其實陸寧也在琢磨,按照唐製的話,親王可以有兩個媵晉為孺人,為正五品誥命,不過自己現今這個齊王,其實就是未稱帝的齊魯國主,還什麼孺人不孺人的?難道還去奏疏要唐主冊封?

後宮禮製,自己現今可以自己決定了。

不過嘛,封甘氏和尤五娘東、西尚宮夫人一事,自己倒是可以給唐主寫一封書信,和自己解釋在齊魯稱王的書信,一起送去金陵。

名份上,還是要和唐主維係著關係,如果日後唐主有什麼難處,自己能幫的,還是會幫他。

那邊尤五娘聽陸寧封西尚宮夫人的話語,已經眉飛色舞,立時拜倒,嬌滴滴道:“五兒,妾身謝殿下,奴謝主君!”

甘氏卻有些猶豫,問道:“王妃那裡……”

陸寧笑道:“我會和她說的,放心,她很通情達理。”按原本性子,就是一句管她乾嘛?不過,現今想想,自己已經是齊王,從此是這齊魯大地之主,卻不能再如過去一般,至少該收斂的時候要收斂下,永寧是自己正妻,是王妃,這裡又有許多婢女能聽到自己說話,對永寧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又對甘氏道:“二郎那邊很順利,你不用掛懷。”

稱王不久,陸寧就令在萊州和登州之間的羅峰鎮設招遠衛,任命甘二郎為招遠衛承事郎,替齊王府打理招遠衛一切事務。

招遠衛圈了大片土地,附近幾個山脈都給圈進來了,皆為齊王私產,那片土地本來居民就少,肯遷徙走的,自會在彆處被安置良田,故土難離不願意走的,其土地被齊王用高價贖買,人則可依附於招遠衛做佃農做工匠。

甘二郎,則領著東海一些遷徙之民,以及海州、楚州遷徙之民遷往招遠衛。

海州、楚州移民,大多數,都是海州楚州跟隨陸寧出征軍卒的親人,也有很多貧困鄉農,看到告示後加入了移民大軍,換個天地總歸不會生活變得更壞。

遷徙大軍數路多個批次,現今最早的,怕已經快到招遠衛了。

至於甘二郎,前兩日就到了,正辦理前期事宜。

聽陸寧說起二哥,甘氏輕輕頷螓首,“是,多謝主君對他的恩寵,但尚宮夫人之號……”

那邊,尤五娘塗著蔻丹的雪白小手已經在拉甘氏裙裾,低聲嘀咕,“彆管你兄長了,還不快謝恩,磨磨蹭蹭做什麼呢!”那惶急及瞪著甘氏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就好像,生怕被甘氏連累,這尚宮夫人的封號跑了一樣。

看得陸寧啞然失笑,心情突然大好。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