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押司並沒有真的被打死,但確實被打得很慘,腦袋花花綠綠的,還暈厥了過去,當然,頭上紅白之物,最後發現不過是菜品菜湯。
很快捕快趕到,最終包括陸寧在內,一行人全部被帶去了巡檢司。
毛巡檢見到陸寧,吃了一驚,隨即就先令將陸寧開釋。
案子最終也並沒有送到司法廳,林押司被大大賠了一筆錢,算是廳外和解。
齊國地方官製,州改六曹為六廳,也就是司功廳、司倉廳、司戶廳、司兵廳、司法廳、司士廳,各廳參軍,又稱“廳令”,縣改六曹為局,各曹佐稱為“局令”,如此,州縣六曹一脈相承同時又真正明確了縣六曹曹佐為官員身份,為最末的九品官員。當然,縣署也是一樣,裁撤了縣尉、主薄等佐官,保留縣丞,權力提升,為縣令副使。
案子雖然當天就了解,但文教授的名聲卻好似一下就壞了,畢竟,作為教書先生也好,作為主管一州教務的官員也好,帶著學生去青樓,還險些惹出人命官非,怎麼都感覺這文教授私德有虧。
第二天,楊刺史更將陸寧叫去,狠狠申斥了一番。
……
畫舫戲台上,琵笆女輕撥琴弦,悠揚音樂在廳堂中飄蕩,倒是營造了很羅曼蒂克的氣氛。
琴樂不似打戲那麼熱鬨,但顯然氛圍更好,劉家畫舫的酒都多賣出了幾壇。
靠窗桌台,陸寧正笑吟吟喝酒,對麵坐著一個臉上有黑痣的胖子,正是清源軍孫羽派出來的密使,名義上身份,卻是南唐葛家的大掌櫃之一。
葛家好似和北朝聖天子頗有淵源,現今也是能南北通商的幾大行商之一,這四五名行商集團,壟斷了南北貿易。
其中,齊國三家,南唐兩家,就好似北朝和南唐有默契一般,各自給對方比較大的商貿集團方便,如此,南北貿易倒也通暢,對北朝對南唐,自都是好事。
而齊國商貿集團中,最大的商貿集團“東海百行”,據說是北朝禦商,許多行商的規矩先進的理念,都是東海百行首創。
這自然不是什麼虛言,“東海百行”當然是陸寧站在背後的商貿巨無霸,主旨本是為了帶動觀念上的轉變,短短兩年時間,變成天下第一大商團,甚至超過了南唐葛家,不過是宣傳理念的副產品而已,當然,和胡商的友好關係也功不可沒。
而陸寧對麵,臉有黑痣的郭掌櫃,是孫羽親隨,孫羽遣他來,借用葛家名義,也跟現今主管前往北方貿易的葛家四郎打了招呼,當然,孫羽隻是說借葛家旗號,自己走一批私貨,自然沒人懷疑有他。
陸寧一左一右,一邊坐著蘇小小,另一邊坐著範如蓮花。
他最近每天都來,而且,每次來,都要叫範如蓮花作陪,每次,都是三倍價格。
因為那林押司,最近也是每天都來呢。
蘇小小,心中雖然暗暗肉痛,但卻更覺得教授先生雖然不是俊俏男子,又有些窮,卻又那麼的可敬,俠義心腸,每日都來為蓮花姐姐撐腰。
第一天被喊出酒局的時候,範如蓮花還覺得這文教授實在不是東西,明明知道是自己學生有種種牽絆的女子,他都要來調戲。
但幾天下來,這文教授莫說她,便是自己側室小小都相敬如賓,更多的時候,就是靜靜看著窗外西湖風光琢磨事情。
範如蓮花便主動提出一些話題來聊,這文教授,卻好似對什麼都感興趣,市井百態,官場暗規等等,他都想聽一聽,而且,大多數時候,就是聽她講,他隻是靜靜聆聽。
小小在這種事情上,就單純的很了,遠遠不如她的閱曆。
今日,文教授卻是有了客人,來自江南的行商,但這行商剛剛落座,陸寧就告訴了範如蓮花一個令她很震驚的消息,說今晚,他還約了焦讚和高小員外兩人,隻是約了兩人的時間要晚點到。
範如蓮花立時心亂如麻,現今,文教授和這郭掌櫃聊什麼,她恍惚間根本沒注意。
陸寧要的自然就是這個效果,雖然自己和這孫羽密使看似聊的不著邊際,但範如蓮花這種人精,若不亂了心神,怕會看出什麼端倪。
將一封火漆信箋拿出來,身後四刀接過,走上兩步,雙手交給郭掌櫃,郭掌櫃見這樣子,忙也雙手接過。
陸寧笑道:“我那孫賢侄,見信就知。”
郭掌櫃苦笑,其實從坐下,心裡就很彆扭,因為這文教授,一直用“孫賢侄”代指自己家主公,哪有這樣的?
陸寧信箋裡寫明,若孫羽你改旗易幟,且能令清淮軍整體上降齊,可保榮華富貴不變,當然,若孫羽你有此心,朕自會調集軍馬策應,威懾你之部下,令你改旗易幟,少些阻力。
若你有意,下次密使來,帶來易幟時間,朕之淮北禁軍,自會響應。
當然,信函裡也隱隱有威脅之意,說你降還是不降,一年之內,淮南之地,必儘皆歸齊。
這倒也不是虛言恐嚇,實則現今淮南受東海文化圈影響很大,又如海、楚二州,不管李景遂換了多少撥官員,但底層和東海聯係太緊密了,陸寧更曾任海楚二州的靖海節度使,當年北朝天子伐齊魯,海楚二州百姓,更有許多跟著遷去齊魯的,沒遷走的,很多百姓和遷移民眾也有千絲萬縷關係,甚至都覺得自己本就是北朝天子治下之民,海楚是北朝聖天子龍興之地,伐齊魯聖天子就是用的海楚軍兵,海楚若歸齊,必然比現今生活好多了。
孫羽自然也深知這一點,從他派出密使的那一刻,就代表他其實已經準備改換門庭。
北朝聖天子到底是什麼人,孫羽可是深知,他親眼見過北朝天子那如仙人般的手段,所以,北朝天子在戰場上種種武勇傳聞,他深信不疑,不似大多數南唐將領,都覺得是無稽之談。
陸寧這封信,也並不擔心被泄露,那隻是逼得孫羽,更早的反叛罷了。
郭掌櫃將密信藏於懷中,看著這莫測高深的文教授,苦笑道:“如此,在下就告辭了,這就動身回返。”
陸寧點點頭,說:“孫賢侄再有信來,直接送去學館便是。”
郭掌櫃無奈的點點頭,站起身,正要走。
陸寧又看向蘇小小,突然省起一事,“小小,咱是不是要沒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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