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敵蹤(1 / 1)

“今晚宿在這裡吧。”

天近黃昏時,陸寧將拖上山的簡易帳篷搭起來,其實如果是他自己,倒也不必如此麻煩,和衣而臥就是了。

帶了她倆上山,陸寧是希望,能多在一起觀察下,這胡都古突然變得溫順是不是真心的。

當然,陸寧也知道,這可能也是自己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自己一個人蹲點守夜太過無聊。

對這北國皇後,也很有些好奇。

細想想,前生時絕對未曾想過,自己會有一天來到這亂世,莫名其妙混著混著,就成了一方帝王,更和後世痛恨的契丹人交戰,還和一個年輕貌美的契丹皇後攪和到了一塊,想想,也實在匪夷所思。

胡都古則好奇的看著陸寧將這“神奇”帳篷極快的撐起來,對這南人皇帝的新鮮物事越來越是好奇。

心下,更是佩服。

這南人皇帝,竟然是來山上做哨衛的?

要知道,這南朝天子,平素生活多考究就彆說了,就說洗漱用品,就有四五種之多,什麼專門洗澡去汙的澡豆,增香滑潤的玫瑰皂團,洗發的香粉,刷牙的牙粉等等,親征沒有嬪妃宮女在旁尚且如此,在汴京皇宮到底怎樣養尊處優?自己這北地女子根本難以想象。

本來,胡都古心裡又隱隱有些鄙視,南人皇帝不管怎麼尚武,可也免不了那南地小男人作派,可現今,見這南人皇帝來這諸峰之顛做哨衛,胡都古驚奇之餘,原來的鄙視消失不見,便是北地大汗,也做不到如此啊?

隻是,胡都古又有些不解,這裡高則高了,但真能看到什麼嗎?

陸寧看著遠方,新州城城內城外,都有細作,但十幾天前,城外潛伏扮作農戶的細作,就跑了回來,卻是契丹人圈趕城郊的農戶進城,聽聞是大隊契丹軍馬驅趕牛羊入了新州,新州城外農田,被契丹人征用,糧食能收割的收割,葉梗甚至未熟的糧苗,便成了那些牛羊的口糧。

也是從那一天,新州城內的細作,也再沒有消息傳過來。

契丹人是馬背上的民族,一向機動性很強,這也使得其戰術也唯快不破,既然其大隊軍馬入了新州,就不可能耗下去,必然會有所行動,但其如果來襲擊晉寧,就不可能不帶裝備各種攻城器械的南軍,按時日推算,加之動員南軍的準備時間,推算下,這一兩天,新州軍,應該便會兵臨城下。

正琢磨,陸寧突然蹙眉,望著西北方向,看了一會兒,眉頭皺的更緊,咬了咬牙,隨之拿出鑽天猴,“嘭”,放了一個。

不一會兒,山腳下,也有鑽天猴炸空。

東南方向,每隔兩三裡,便有哨兵發出鑽天猴訊號,直到大營。

“走,回去了!”陸寧看了蕭皇後一眼,“我背你下山。”

蕭皇後怔了怔,見這南人皇帝臉色凝重,心下卻是暗喜,難道族中軍馬已經嚇到了他?

不過想想,如果南人真的兵敗,自己便是沒死在亂軍中,被族人救助,但最後,還是逃不了身死的下場。

一時,喜憂參半,心內複雜無比。

……

陸寧到得山腳下,早有人牽來馬,西南方向,已經聽到號角響,自是殿前軍、神武軍集結準備迎敵的訊號。

蕭皇後騎術倒是不錯,箭術小時候也習過,但其父畢竟受中原文化影響頗深,更喜歡女兒變成知書達禮的貴族,她又養尊處優,沒有幾分力氣,所謂箭術,倒和鬨笑也差不了多少。

下山時,陸寧懶得和她磨嘰,卻是抓著她腰間絲絛下來的,便是胡都古,有一段險峻山路,也是陸寧抓著她腰帶飛也似而下。

現今上馬,胡都古還在咋舌,甚至,還在回味那騰雲駕霧的滋味,從來也沒想過,還有男子能拎嬰兒一般將自己拎著玩,那種感覺,太新奇,太新鮮,甚至令胡都古,有些上癮,很想再來一次。

隻是見南人皇帝臉色嚴峻,胡都古才沒敢多話。

到了大營,陸寧立時召集羽林郎,同時,召來連珠兩營,虎賁兩營,隨自己出征。

卻是要將殿前軍騎兵全部帶走,當然,殿前軍與敵接戰的話,需要步騎協同時,還有神武軍在。

殿前軍的虎賁營,為重裝騎兵,連珠營,為重裝弓騎,當然,兩者也都可以隨時變成輕騎兵。

“你平素馬上殺敵的話,用什麼兵器?”

馬兒嘶鳴,軍卒奔走,中軍大賬前,騎兵們正迅速集結。

陸寧卻是看向了身旁胡都古,問。

胡都古呆了呆,說:“奴婢上馬慣用鐵骨朵。”

陸寧知道,鐵骨朵,是契丹貴族近侍常用的兵器,順便也用來懲治犯人,到了後世,這種東西,就演化為儀仗隊用的鐵瓜。

“好!”陸寧招招手,“來一根狼牙棒!”

忙有軍卒送來一根镔鐵狼牙棒,陸寧扔給胡都古,“看看合不合手。”

虎賁營重騎,裝備精良,僅僅兵器就配備三種,長矛、狼牙棒和馬刀。

長矛不消說,遠距離衝敵陣用;狼牙棒和馬刀用於近戰,如果對方是重甲騎兵或重甲步卒,便用狼牙棒,對付輕甲,用馬刀。

當然,騎兵是用來衝鋒破陣而不是近戰消耗的,衝陣後迅速掠過,再集結衝擊,反複而行,真被敵軍困在陣中變成近戰廝殺,那說明統帥指揮不當。

到目前為止,虎賁騎用到狼牙棒的機會很少,用馬刀也多是追殺潰軍時才用。

胡都古握著這黝黑狼牙棒,看著棒頭令人生畏的寒森森鐵釘,一時沒反應過來。

陸寧道:“你隻管護好遼王妃,倒不用上戰場廝殺。”

胡都古更是一呆,“大可敦也去?”

另一側正看著齊軍重騎軍勢暗暗心驚的蕭皇後也是一呆。

陸寧咳嗽一聲,“是啊,衝敵陣時,你在後麵大喊,先帝大可敦在此,討伐叛逆,總能有點用。”略有些心虛,沒好意思去看蕭皇後。

心下知道,如果蕭皇後是後世女孩兒,這時定然心中痛罵自己,“你真不拿我當人啊!”

本也是,換中原女子,就算也有什麼奇效,但自己肯定不會帶她上戰陣,從心裡來說,還是覺得這蕭皇後死活無關緊要,隻要死得其所就好。

當然,隻要不出大的差錯,隻要自己能取勝,蕭皇後也沒什麼危險,畢竟以後還有很多用處,也舍不得她現在就死。

如果自己兵敗,那蕭皇後死不死,也無關緊要了。

陸青匆匆而來,陸寧招招手,叫他到近前,對他低語起來。

在東台上發現,從北方來的契丹軍馬,人數並不是很多,而且,打的是奉聖四州的武定軍節度使耶律乙斈的旗號。

如果對方不是先鋒的話,那麼,耶律奚底的大軍,必然是西進雲州了。

耶律奚底和耶律乙斈,都是很有謀略的遼將,對自己親征孤軍駐紮晉寧,看來心有疑惑。

乾脆,釜底抽薪,耶律奚底率幽州援軍去襲雲州,破了雲州後,自己所在晉寧就孤零零處於遼軍的四麵包圍中,到時候自然便被甕中捉鱉。

耶律乙斈率武定軍佯攻晉寧,更多的是一種牽製,同時,如果晉寧齊軍發覺不妙棄寨撤退,他也可以乘勢掩殺。

守雲州的是京戍軍兩萬精銳,守將陸平更是最早跟隨自己的十三太保之首,且軍糧準備充足,要說固守雲州城,不會出什麼問題。

但耶律奚底從中京帶來了契丹三萬精騎,加之其南京幽都府統轄軍馬眾多。

不知道自己禦駕親征在這太行山西鏖戰的消息,能多大程度上刺激到耶律奚底和幽州總製耶律沙。

當然,自己本來就是希望吸引幽州大批軍馬來山西戰場,如此河北、河東兩軍,便趁機將戰線推進到灤水拒馬河一帶,過河便兵臨幽州城下。

如果自己的戰略得逞,現今來山西戰場的遼軍該當不在少數。

不過,自己最希望,他們來圍攻自己坐鎮的殿前軍,可不想,耶律奚底很可能,先去攻雲州。

雖然自己有自信,兩萬京戍精銳,守雲州城不在話下,但如果契丹人困城之餘,騎兵如果轉而南下去攻應州、寰州、朔州,不說其他,百姓就遭大殃了。

是以,自己必須去支援雲州戰場,或者說,去攪局,想辦法和京戍軍裡應外合,擊破這支遼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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