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草原的枯黃色越是濃鬱。
百餘騎,三百多匹駿馬,緩緩奔馳在草原上。
陸寧換成了普通的武將服飾,所謂皂絹甲胄,就是黑色布袍,直接便可以外罩重甲。
在燕子城住了一晚,齊天子便即“回返”。
留下文官武將和西方的白韃靼部交涉。
在韓德讓和白韃靼部宣示了齊天子的詔書,詔書裡,要北鄰各個牧部維持牧界後,東來的白韃靼部牧民暫時離開了張北草原。
爾後,定遠將軍武定邦領羽林郎們向西北進發。
當然不能以齊天子的身份在塞外溜達太長時間,哪怕在燕子城駐蹕,一晚也就夠了,太長時間,渤海部族人,不方便不說,也就覺不出來,南人皇帝駐蹕,對本部來說,是多麼一件隆重的盛事。
不過,既然出了邊塞,就這樣回轉,陸寧心有不甘。
尤其是,駐蹕在燕子城時,收到河北急報,遼主大軍南下,進襲拒馬河南諸州,結果無功而返,“震地雷”和“猛火油”的結合大發神威,炸死炸傷不少遼人騎兵。
顯然,遼主見齊軍並不主動進軍圍幽州,有些等不及了,這才試探性的進行了攻擊。
畢竟,其要防範自己親自引軍從居庸關東進。是以遼人攻擊拒馬河南諸州,定然不是全力以赴,多少就是試探齊軍虛實。
自己精銳的幾軍,雖然守城的各種花式器械層出不窮,但自己原本多少還是有些擔心,河北來的戰報,倒是令自己吃了個定心丸,最起碼,在居庸關西的殿前、京戍軍的牽製下,河東和河北兩軍,加之北上增援的“北寧軍”,固守拒馬河以南沒有太大的問題。
如此,便也可以放心的去東北方向騷擾下契丹人了,令他們也嘗嘗,被長驅直入是什麼滋味。
距離燕子城東北二百裡左右,有一處集貿之地,叫羊城,也是契丹部族遊牧的最西之地,距離其中京,六百餘裡。
羊城是遼太祖阿保機所置,當時契丹人勢力還未西進到漠南漠北,羊城主要便是和漠南漠北的草原部落進行貿易,到現在,也是其和名義上統治下的草原部落貿易的第一集鎮。
陸寧現今的目標,就是羊城。
大榮的兒子尼罕,也在羽林郎的隊伍中,作為下一任族長的人選,尼罕被選為羽林衛,旁人看來,自然也有一種質子的意思,不過,陸寧初始要韓德讓和大榮說起,選尼罕為羽林衛,倒是和選折禦勳入隊沒什麼區彆,和地方軍閥的下一代增進下感情和了解,同時,選中的人,自也有其天資。
不過,定遠將軍就是大皇帝化身一事,陸寧雖然沒有特意囑咐尼罕保密,但尼罕最多也就是和父親大榮說起,如果是知進退之人,想來便是父親也不會告知。
尤其是,燕子城涉及進入遼境的齊天子的退路,萬一出什麼閃失,這個渤海部落,怕也會玉石俱焚。
從燕子城到羊城近二百裡,第三天的時候,這支馬隊,出現在了羊城西二十餘裡的一處草山之後。
沒有全力奔馳,保持著所有馬匹的體力,同時,神射們作為斥候遊弋在前方,大隊自然也要放慢速度。
如果是春夏之時,這一路行來,肯定能遇到契丹牧民,但正是剛剛入冬,牧民們都已經拉著打草穀打下的草,在暴風雪來臨之前,返回冬季棲息地,準備度過嚴酷的寒冬。其棲息地,通常是有水源,且在草山之間能遮擋寒風的地域最佳,而且整個春夏秋三季,這裡的草場都不會有牛羊來啃食,處於野蠻生長狀態,到了冬季,就是該部落牛羊的乾糧。
“打草穀”,本來就說的是秋季牧民收割野草以及草原上一種野生穀類,做回棲息地度過寒冬的準備,隻是漸漸的,成了一種劫掠其他部落的代名詞,到得後來,又很多時候,用在劫掠中原之民身上。
現在並不是雨季,這一路行來,都是在草叢中和衣而臥,沒有用馱馬上的簡易小帳篷。
在這草山之後時,正是深夜,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用過肉乾後,陸寧令眾羽林郎的射手們,上輕甲,餘者上重甲。
羊城榷場,在遼太祖阿保機初設時,其實也有和南人互市的意味,但契丹得了幽雲十六州後,羊城的榷場,便主要是和西部、北部諸草原部落貿易了,羊城之東,炭山之後,灤水發源地,有漢城,也是契丹的最重要的產鹽區之一,在沒有得到幽雲十六州時,契丹八部主要便是依賴炭山的鹽池所產之鹽。
阿保機統一諸部,便是因為掌握了鹽池,邀諸部首領議事,將他們殺了個乾淨,由此統一契丹諸部,也稱為鹽池之變,或漢城之變。
炭山南的漢城,曾經依靠漢人冶鐵,阿保機更令漢民開墾荒地種植五穀,當時中原戰亂,很多漢民倒樂於安居於此,甚至除了被掠來的人口,還有主動遷徙而來的,到現在,除了還保持著農耕、鹽鐵技藝外,這些漢民已經漸漸胡化,不過現今鐵匠們早被遷徙去了上京一帶,留下的多是鹽戶。
五六十年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炭山也是遼主慣常的避暑狩獵之地,睡王便來過炭山狩獵,後來的蕭太後,還曾經在此修了新涼殿,當然,從曆史記載看,也僅僅是木柵欄圍成的草棚區,因為是皇家駐蹕,起的名字高大上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炭山,都和阿保機家族聯係極為緊密。
是以,雖然現今入冬,羊城榷場很是冷清,但這一帶,契丹部也有農戶,加之胡漢奴部,要成軍的話,幾千勇壯應該極為輕鬆。
漢城和羊城的胡化漢人,雖然生活還算自由安逸,但身份,都屬於契丹皇族奴部,是以在這一帶,還駐有一支斡魯朵精騎,更有一名惕隱都監管理軍事及皇族奴部事務。
陸寧一邊盤算著,一邊看向旁側裴龍裴虎這兩個赤發鬼,他倆現今都是羽林衛的馬樁卒,就是專門負責看守輔馬的,陸寧給了個馬樁郎的名頭,最低級的從九品武官。
他倆學騎馬倒是很快,而且,真是有馬拉鬆選手的潛質,長途奔跑能力很強。
看著他倆,正想說什麼,陸寧突然瞥到蕭皇後麵色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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