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山西剿匪 (下)(1 / 1)

前方,星星點點的燭光,立石寺後山,深壑幽秀,綠木覆壁,月夜下更顯淒清之美。

伏在嶙峋山石後,那須忠長握著長刀的手漸漸滲出汗水。

眼見就要和齊人廝殺,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很緊張的。

雖然,這立石寺裡,僅僅有十幾個齊人。

他,在等內應的信號。

被齊人稱為“足輕軍”的本地土團中,果然如父親大人所說,有許多對齊人侵襲占領自己土地不滿的人,隻是,沒有人統領指引他們,他們也沒辦法,隻能成為齊人的附庸兵,幫齊人維持各地治安。

父親是毛野第一智者,也是天下第一智者,由區區地方庶民,成為一國之守,是多少武者夢寐以求卻終生難望其項背的。

父親對齊人入侵,一直憂心無比,多次向平安京寫信,希望藤氏關白以天皇的名義號召天下義士抗齊,並組織大軍,北上對抗齊軍。

聽聞天皇陛下身體有疾,公卿們更是醉生夢死,父親的信根本沒收到回音。

是以,父親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花費家財,招募義士,希望能在出羽、陸奧,拖延齊軍的步伐,為京都的顯貴們做出正確反應,儘量爭取時間。

也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忌憚敵人,齊軍在父親眼裡,就好像根本難以戰勝,曾經一再叮囑自己,隻要有齊人正卒在,自己便不得率義士眾發起攻擊。

哪怕這立石寺,僅僅有十來名齊軍正卒,在此作威作福,甚至令本來模棱兩可的本地豪強村上太郎都願意幫助自己,為自己提供了齊人、齊人女卒、足輕們的宿營圖。

但父親,還是寫信來,又從鄰近三郡征募了一些義士。

那須忠長回頭看了看陰影中石林裡影影綽綽人影,現今,要跟隨自己發起衝鋒的,是四百多名勇敢善戰的武者,又有足輕做內應,攻擊十名齊軍正卒,應該是必勝之局。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卻跳的厲害。

那須忠長隨之自嘲的一笑,應該是被父親感染了吧。

這時候,立石寺中,突然燃起了火光,隨之,傳來了陣陣喊殺聲。

開始了?!那須忠長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握著長刀的手,突然變得穩定無比。

然後,他猛地站起身,大喊道:“殺齊人!殺!”

“頭土各開蘇如!”石林中立時爆發出嘰裡咕嚕的喊殺衝鋒聲,無數黑影縱起,向那不遠處的寺廟禪院的輪廓衝去。

禪院門前的齊人哨衛,立刻便退了進去,並緊緊關上了大門。

本來對齊人一無所知,但一直以來西方大陸有強大的中原王朝深深紮根心底的武者們,此時立刻爆發出歡呼,齊人,原來也是血肉之軀,也怕了我們!

“殺死這些畜生!”怒罵聲中,對“齊人”的尊敬好像也不見了。

武者們,衝的更加快。

而就在這時,突然就聽陣陣破空響聲,月光下,就見漫天箭矢突然從禪院院牆後衝天而起,劃出優美也是致命的弧線,“嗖嗖嗖”,箭雨從天而降,立時,有武者發出慘叫聲,密集衝鋒的武者們,立時便摔倒了一片。

那須忠長腦子嗡一聲,這是什麼情況?

本土的丸木弓,射程很短,通常作為個人武勇拚殺時使用,還從來沒見過,弓手們集群,射擊另一方的情形。

因為在那須忠長固有思維裡,帶太多弓手就是作死,一個衝鋒就到了對方身前,而弓手們怕一個人也射不到。

可是,現今齊人,怕是牆後有數百弓兵,如此大規模集射,根本不用瞄準哪個個人,隻管朝一個方向射就是,對方的集結衝鋒,在箭雨下,立時遭到致命打擊。

而且,也是第一次見到,集群拋射的戰術,本土丸木弓,個體作戰,從來是瞄準直射。

雖然,被射翻的也就僅僅十餘人,但對心理上的打擊是致命的,根本看不到敵人,就出現了傷亡。

“分散!分散!”那須忠長大聲吆喝著。

破空聲中,第二輪箭雨已經撲麵而至。

這一次,離得又近了一些,牆後弓手又更確定了箭矢角度略作調整,慘叫聲中,又有二三十名武者中箭摔倒。

“給我殺,衝!”那須忠長眼睛都紅了。

隻要衝到他們近前,羸弱的弓手還不是一刀一個?

是了,應該是那些女兵,自己根本沒計算在內的女兵,但,怎麼能射這般遠?!

“嘭嘭嘭”,越是接近禪院院牆,武者們越一個接一個的摔倒,因為,院牆花垛上,已經架起了一支支硬弩,離得近,已經可以用望山瞄準射擊。

不過,眼見同伴一個個被射翻,這些武者,有的萌生退意,後麵的甚至有轉身就跑的,但衝在最前麵的都是凶悍之輩,反而都紅了眼,眼見,便已經衝到了禪院門前。

就在這時,禪院大門突然洞開,從裡麵慢慢行出一隊黑黝黝的重甲怪物。

月光下,他們的身影曵長,好像籠罩在整個戰場上。

齊軍正卒!

出現!

那須忠長正飛奔的身影,在那一瞬,都猛的慢了下來。

隨之,“嘭嘭嘭嘭”,重甲步卒和那須眾的武者激烈撞擊在一起。

遠遠的,足輕們在觀戰。

另一側,村山劉太郎也在觀戰。

當看到齊軍正卒出現時,村山太郎的心立時跳了跳。眼神也為之一凝。

終於來了!

傳說中,這戰無不勝的齊軍正卒,真的是無敵的存在?

他緊緊盯著戰場上,漸漸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止,眼中的凝重,慢慢變為驚恐,因為他眼眶裡黑色的部分,閃現著,那須眾便如紙糊一般被那些高大鐵甲怪物們手中巨劍劈碎的影像。

尤其是,為首的那重甲怪物,巨劍下去,那須武者必然被分為兩半,要麼斷頭,要麼被攔腰砍斷,甚至,還有從脖頸劈下,身子就好像從中一分為二一般。

戰場上,越發的血腥。

那須忠長,隻將手中長刀亂舞,更不知道,怎麼被對方一腳踹倒,好像對方知道他是首領,這才沒要了他的命。

戰事,來的快,結束的更快。

隻是,不管旁觀的足輕眾,還是村山太郎和他的親信,都好像,經曆了一場地獄之旅,好半天,才覺得,壓抑的呼吸漸漸恢複正常。

齊軍正卒,原來,是如此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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