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古河之事 (上)(1 / 1)

打獵的事情沒能成行,因為深夜時候,南方古河柵的村民前來送信,古河柵出事了。

古河柵位於新唐城南三十裡,東瀛三大江之一的利根川江北畔,又有極大的一個湖,土地極為肥沃,漁業發達無比,真正是魚米之地,關東平原上,都算最宜居的定居點之一了,是以,在古河形成了一個極大的村落,有上千戶人口。

按照東瀛行政區域劃分,實則新唐城位於下野國最南部,再往南,便是下總國,古河柵,也屬於下總國之地。

不過藤原秀鄉在此苦心經營多年,新唐城南部大片肥沃平原的村落實則都向新唐城繳納米糧,基本上,利根川江的江北,都在他控製下。

古河柵來報信的村民極為惶急。

原來,雖然聞聽唐澤山城被外來的齊人攻占了,但古河柵這等魚米之地,村民們還是舍不得離開,隻能寄希望新來的統治者能善待他們。

尤其是,很快便有唐澤山城的足輕作為使者前去宣令,此柵以後屬新唐市,村民從此為大齊市民,繳納租賦,和齊民同稅,以田畝、魚獲為據,收成十取其二。

古河柵村民,一時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要知道,以前這些土地、河流,都屬唐澤山城的秀鄉所有,收成的大半幾乎都要交租。

很多村民,以為是那足輕聽不懂齊人的話傳錯了話,一連幾天都議論此事。

而就在村民們人心惶惶又隱隱有些期待之時,村裡突然來了不速之客。

是以前經常來村落收租子、查魚獲的栃木太郎,也就是藤原秀鄉的長孫。

他領了數十名武者來,要村民們遷走,不要為齊人做活。

村民們又哪裡肯?隨之,栃木太郎大怒,開始率武者殺人放火,並且一刀就砍死了和他據理力爭的本村年逾古稀的長者古河安。

村民們奮起反抗,在古河安的兒子古河十六的帶領下趕走了栃木太郎等人,還打死了一個武者。

一來闖了大禍,怕秀鄉大人遣派更多武者來報複;二來,村柵死了十幾個人,總要有官家或主家來驗屍結案,按照慣例,要來唐澤山城。

陸寧聞訊,當下叫上二王之一的王盛重,選了二十名侍武士,跟著村民匆匆趕往古河柵,當然,負責給陸寧輪流負甲的兩名蝦夷卒也隨行。

本來,就準備去有著數千人口的古河柵看看,畢竟,不是郡中心的村柵來說,陸寧在東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大的村落,現今,卻變成了刻不容緩。

留下了九名重甲正卒和大部分仆從軍,也是免得大本營被藤原秀鄉趁機偷襲,現今看起來,其潛伏地,距離新唐城並不遠。

王盛重和二十名侍武士,都是嶄新鋥亮的武士刀,看起來就鋒利無比。

這是新齊城的齊人工匠打造的,這批工匠剛剛從中原來不久,趕工之下,也不過打造了三十多把武士刀,已經全送來了新唐城,一個月後,第二批更多的刀具也會送過來。

說起來,現今東瀛冶鐵鍛造技術很落後,還是幾百年前從高麗引入的鍛造技術,而且,工匠地位極低,集中在京都附近,要等戰國時代,因為戰備的需要,工匠的地位大幅提高,還產生了許多鍛造流派,這才百花爭豔使得東瀛鍛造大幅度提高,甚至漸漸超越中原。

這批刀具的鋒利,也是因為陸奧國鐵砂的優異,隻是曆史上,陸奧國距離東瀛政治經濟中心一直很遙遠,是以,各種鍛造流派,沒有一支起源於陸奧國。

寒森森武士刀,腰間跨著,應對突然爆發的近身戰鬥效率很高,這也是根據東瀛戰爭的特點中原工匠特意打造的樣式,又帶木頭刀柄,平素背在背後,聯結起來就是中原樸刀。

二王侍大將也好,第一批得以裝備這寒森森長刀的侍武士們也好,一個個興奮無比愛不釋手,都覺得並不是被配給了什麼武器,而是被賞賜了可以作為傳家寶傳下去的神器。

……

古河柵,被付之一炬的木屋正重建中,一些廢墟還在嫋嫋升起黑煙,栃木太郎等武者的暴行痕跡還在,而且,一些人家掛起麻幡,傳來隱隱約約哭聲,自然是被武者所害的村民之親屬。

古河安家的宅院很大,自稱古河加名字的,姑且稱為古河家,都是古河柵第一批移民,占據了古河柵人口一半以上,這古河安本來是現存輩分最高的古河家人,他子嗣眾多,長子甚至去年就已經病逝。

出麵接待陸寧等的是古河安二兒子次郎,他穿著麻衣,頭係麻帶,隻是,膽子看起來很小,唯唯諾諾的,也說不出個什麼。

陸寧沒進靈堂祭拜,畢竟中原天子,身份使然,沒人知,但天知,無端端祭拜一個對中原寸功沒有的東瀛人,若真有神靈,自己怕氣運都受影響。

對這種事,陸寧不見得信,但自會避忌。

隨之,陸寧就命人喊了古河十六來,古河安如此多兒子,倒是這小兒子領村民驅逐殺人放火的武者,顯然也是這些兒子中,最有擔當的。

便是他以前沒太大號召力,經此一事後,也便有了號召力。

古河十六,是一名二十多歲眉清目秀的小夥子,看起來,悲憤之情沒去,提起那天的事,兀自咬牙切齒的。

又有些疑惑的問:“班大人,我擔心秀鄉大人會大舉來襲,班大人僅僅帶了二十位武士大人,我擔心班大人回輸給他,這次秀鄉大人來,如果贏了你們,肯定會殺死我們很多人。”

他還稱呼殺父仇人的幕後黑手為“大人”。

顯然,日本尊卑,簡直深入骨髓,畢竟中原還有科舉製,哪怕世家時期,貧寒子弟才具出眾的,也有渠道被提拔,當年陳勝吳廣,也能說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話,而改朝換代,更屢見不鮮。

但東瀛現今來說,京都公卿,四大氏族,都是古天皇血脈,哪怕曆史上唯一一個敢自稱“新皇”的平將門,四大氏族中的平氏,自然也是古天皇血脈,隻是不是現今繼承的村上天皇一支罷了。

血脈是現今東瀛社會最重要的事情,平民階層,其低賤自己都深信不疑。

陸寧還未說話,旁側跪坐的王盛重已經訓斥道:“胡言亂語,班大人一個人,便打敗了秀鄉逆賊數千人,將秀鄉嚇得望風而逃。”

古河十六忙垂頭,“是!”但眼裡,分明很不相信。

王盛重轉頭,想將古河十六的語言翻譯給陸寧,可是,他也就懂一些簡單的中文詞彙,日常溝通都難,進行長篇累牘語言的翻譯,可就勉為其難了,方才轉述古河十六說的事發經過,就根本是比比劃劃的一個詞一個詞亂蹦,如果陸寧不懂東瀛語言,根本不知道他翻譯的是什麼東東。

擺擺手,陸寧對古河十六道:“秀鄉,再來,你不擔心,我,正在等他。”也是單個詞彙蹦,以顯得自己也是來東瀛後,新學的一般。

古河十六和王盛重都一呆。古河十六還好,王盛重卻是瞠目結舌,心下暗驚,這班大人簡直是神人,義勇無敵不說,學本地土話,也這般快?也太聰明了吧,這才是真正的智者呢。

齊人,真是太了不起了,這樣一位偉大的人物,竟然僅僅是名班大人。

一時間,王盛重對那遙遠的西方繁華天堂,更產生了無比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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