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裡裡外外(1 / 1)

“什麼?”深田恭子驚訝的睜大眼睛。

在陸寧從丹羽成行嘴裡知道,小野右門的副手,也是他的侄子,小野好古的長孫小野兵衛,領大概一千人左右,已經抵達西北四十餘裡的井之口柵,並且和丹羽成行議定,如果藤原齊敏不驅逐齊人,小野軍便會親自動手。

陸寧便提議,要跨江去攻擊井之口的小野兵衛部。

這令深田恭子吃了一驚。

井之口在稻葉山下的木曾川北岸,是輻射整個美濃國的大市鎮。

陸寧更知道,曆史上緊鄰井之口的稻葉山,修築的稻葉山城,後來改名的岐阜城,是織田信長開始“天下布武”的本城,也可見此處地理位置的重要。

看到深田恭子狐疑的目光,陸寧知道,她肯定在懷疑自己的用心。

不說這次攻擊會不會奏效,但肯定會使得小野右門率領其斷後的兵馬全力來討伐尾張國且師出有名。

而自己可能還是通盤為齊人打算,隻想在小野好古軍後方製造些麻煩來牽製小野好古軍的後軍,而沒有真正為她和齊敏的處境考慮。

便是慘敗,自己和一眾齊人,也可以坐海船逃跑。

“不,在書信沒有抵達京都,沒得到左大臣回複前,我不想與小野軍直接發生衝突!”深田恭子咬著紅唇,斷然拒絕了陸寧的提議。

陸寧笑笑,也就沒再說下去,自己作為雇傭兵頭頭,確實不好越俎代庖,而且,自己的建議也確實激進,對將小野軍汙名化沒什麼好處。

自己本來就該耐心看京都的藤原實賴表演,如何將小野好古和源高明等主戰派變成“逆流”,一旦他們被真正汙名化,楊業再率軍馬打一個漂亮的大勝仗擊敗小野軍,東部的局勢便從此明朗。

自己這裡,見縫插針,配合楊業部作戰。

而自己提議現在就去攻擊小野軍,確實不是最高明的策略,主要還是太閒了,跟著深田恭子四處欺壓尾張國內的土豪,實在沒什麼挑戰性。

而小野軍主動來攻擊尾張國的話,那就是另一種態勢。

畢竟藤原齊敏是以天皇名義,任命的尾張國國守。

深田恭子,已經將目光盯在了委頓在地的丹羽成行身上,蹙眉道:“丹羽郡,很難降伏吧,不過這家夥,砍了怪可惜的。”

丹羽成行雖然被繩索捆縛,又被拖被拉的滿身泥土,但看他冷冰冰神情,也不準備就此屈服,成為齊敏的家臣。

而丹羽郡的大小名主,幾乎都唯他馬首是瞻。

如果直接處死他,可能會有些變化,也可能帶來更壞的影響。

畢竟,丹羽成行還是令內官,是丹羽郡的大掾。

陸寧打量丹羽成行幾眼,道:“他意圖謀害國司夫人,先押回清洲城囚禁就是,看他親屬們怎麼說。”

深田恭子輕輕頷首。

……

尾張國上使院,在港町海灘附近,起了一片中原風格的宅院,不過,很多房屋,包括城堡似的院牆還建築中,現今東瀛青磚稀少,也就京都一帶有產,是以尾張上使院的防禦結構,更多的是堆壘石頭建築。

隨著上使們而來駐紮在上使院內的,還有一都百名士卒作為防衛力量,是真正的齊人正卒,現今,來的是便是那百名火槍扈從,可以暗中隨時聽陸寧調令,以後正常化,換防的話,會用其他都的齊人正卒代替。

火槍扈從的都頭劉營,和安東督帥楊業,宣撫營指揮使傅潛,是軍中僅有的三名知道陸寧真正身份之人。

表麵上看起來,陸寧和上使院之間,是沒有什麼聯係的。

卻不想,陸寧剛剛自丹羽郡回來,正琢磨後天的春節要如何度過時,從上使院來了一名信差,說是中原來的家信,實則,信差卻是劉營假扮的。

不消說,自然是有自己必須要知道的軍情,畢竟,三個月一次從汴京而來的國情彙總類文函,上個月已經見到了。

果不其然,信箋是永寧寫來的,是說遼北發生了叛亂,主要便是大齊按照陸寧早前規劃,隔幾個月便在遼東及遼東北部那些羈縻統治的漁獵部落、遊牧部落進行大規模遷徙,打亂其原來的部落權力結構,改變人口構成,並人為製造一些部族之間的矛盾。

而可能是在遼北王耶律賢背後鼓動下,一些部落不服教化,拒不遷徙,而本來得到齊人許可遷徙去這些更草水肥美之處的部落,和這些部落發生了衝突,而很快,部落亂戰就變成了叛亂。

不過永寧說,早就做好了準備,河北軍、遼東軍、北寧軍加之塞外幾大皇莊的武裝力量,平亂不難,更要借機會進一步敲打耶律齊,從北遼身上再割一塊肉。

同時,更進一步鎮壓有叛亂之心的部落,打斷他們的脊梁骨。

說起來,這封信從汴京發出來的時候,是上個月的事情。

陸寧看著信倒是微微一笑,也好,正好看一看,沒有自己參與下,平叛之戰會搞成什麼樣。

平叛會取得勝利,這一點,陸寧沒有絲毫懷疑。

幾處大營的統領都是當世名將,加之帝國正如旭日東升的擴張期,剛剛徹底擊潰契丹的威勢和士氣,身經百戰的精銳邊卒,加之各種精妙軍械,如果還輸給已經大傷元氣,並且已經對中原開始畏懼的散亂又脆弱的部落聯盟,那自己也彆回中原了,說明十餘年心血全是白費,自己有朝一日過世,若大帝國立刻煙消雲滅,所以,自己還不如找個地方隱居,省心省力。

自己不在,也就不用過目血淋淋屠殺的那些數據,作為後世來客,看到那些宛如一顆顆血淋淋人頭堆積成山的影像,多少心裡還是不舒服。

將信燒掉,陸寧起身走出書房,外間碧湖上還有幾塊浮冰,湖畔已經隱隱有了綠意。

蜿蜒入竹林的小石子路,真冬姬噠噠的興衝衝走來。

“班大哥,正月二十,汴京的軍藝總團派出的慰問團將會來到尾張,和本地官民聯歡,到時候上使館會有盛大的酒宴,班大哥,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啊?”真冬姬看起來比以前活波了許多,更加的有青春活力,加之特有的可愛紅白巫女裙飾,美少女散發著特有的清純魅力。

陸寧笑笑,“好啊。”

現今軍藝隊已經逐漸正規化,都隸屬內府,但全部是軍籍。

雖然各大營駐地都有軍藝分團,但不屬當地大營管理,而是直屬於京城的軍藝總團。

概因永寧說起,如果各大營都設軍藝隊且歸屬於各大營,隻怕,會變成各大營招討使及各級軍官的銷魂窟,如此,時日長了,尤其是承平幾十年後,到了子孫後代時,反而會成為瓦解禁軍戰鬥力的罪魁禍首。

陸寧想想也是,畢竟是現今時代,軍藝隊本來自己是希望娛樂官兵,提振士氣,同時通過各種節目灌輸忠君愛國思想,但如果放手讓下麵去搞,走樣都是必然的,倒容易變成,自己故意誘人犯罪一般,故意設陷阱,考驗各級將領,那就很蠢了。

是以,就按永寧所言,在汴京設了軍藝總團,各禁軍駐地雖然有分團,但由總團垂直管理,和地方無關。

至於總團的慰問隊到了東瀛,這也是常規操作,畢竟過年了,遠征的將士,需要犒勞。

陸寧具體倒是不知道慰問團何時到的東瀛,不說他現今身份,如果各種繁瑣之事都要一一奏報,很容易露餡,就算他身為天子,形成一定之規的事務,也已經根本呈不到他案頭,以前都是內閣代勞,現今有永寧過一下目。

正月二十才會到尾張,春節、元宵節這種,自然要留給關東、越後等等一線駐軍,來尾張國,主要是宣示友好之意,時間自然推後一些,當然,所謂宣示友好,實則,不但各種節目會呈現大齊的赫赫天朝盛世,更會帶來不一樣的人文衝擊。

見陸寧答應,真冬姬更是開心一笑。

“最近都忙什麼啊?看你每天早出晚歸。”陸寧笑著問。

“幫天帝教施舍窮苦人,還有,要在此建個學院,教授中原文字。”提起最近做的事,真冬姬俏臉又泛出神采。

陸寧笑笑,卻是,很多時候,幫助弱勢群體,是很能激發人類滿足感的一件事。

“班大哥,後天就是春節了,我們要設粥鋪舍粥,我帶輯子和資子去好不好,她們每天和我聊天,都可羨慕我做的事情了。”真冬姬有些猶豫的問。

陸寧笑笑,真冬姬是不是要從黑暗忍者變成傻白甜不知道,但輯子和資子,是絕對有傻白甜的潛力,或者說,本來就是接受的傻白甜教育,是正八經的兩個傻白甜。

“隨便啊,本來她們就是自由的,寄住在這裡罷了。”陸寧攤攤手。

“哦,還有,恭子給我寫了一封信,希望我幫她向東海百行說項,再多提供一些雇傭兵,因為她擔心關西軍會進入尾張。”真冬姬眨了眨水靈無比的大眼睛,

陸寧愣了下,深田恭子倒是沒和自己說這件事,當然,也有些沒麵子不是。

畢竟以前兩人,可是水火不容的。

現在因為真冬姬有了利用價值,深田恭子就很自然的放下身段甚至求肯真冬姬,這女人倒是厲害,能屈能伸。

雖說外人可能不明白,但自己和深田恭子作為當事人,都明白真冬姬被授尾張上使館副使,更多的是一種擺設和補償,也是安撫關東禦領豐田仲任。

但畢竟,身為上使院副使,是齊國從五品的正式官員,和齊人高官會有接觸,深田恭子自然會利用所有自己能利用的關係。

“班大哥,一起用晚餐?”真冬姬又問。

陸寧笑笑,“深田恭子今晚宴請京都來的客人。”看了真冬姬一眼,“你閒來無事的話,一起吧。”

真冬姬笑著說好。

……

京都來的客人叫藤原文範,往那裡一坐,便儼然是京都屍位素餐的公卿家族出身,華貴的黑色服飾,高高的帽子,皮膚有些慘白色,舉手投足的娘勁兒,令陸寧隱隱想起楊昭。

但其精氣神,可就比楊昭差遠了,看起來,根本睡不醒的樣子。

深田恭子和藤原文範遠遠的相對而坐,陸寧和真冬姬坐旁側,每人麵前一個小小桌案,擺著各種素食,肉都不見一塊,顯然是將就藤原文範的口味,京都貴族,以食素為美德,以口欲為罪惡,以陸寧看來,怕是一堆營養不良,而且聽聞這些公卿貴族“飲水病”很多,也就是後世的糖尿病,顯然是因為極為不科學的飲食結構導致。

主要便是深田恭子和藤原文範聊天。

陸寧和真冬姬,坐得很近,自顧竊竊私語。

深田恭子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並沒有介紹陸寧和真冬姬的身份,倒好像兩人是深田恭子身邊,身份比較高的扈從和家族神社的巫女,是以,得以在旁相陪。

不過從藤原文範和深田恭子談話的內容,陸寧漸漸聽得出來。

藤原文範,是左大臣藤原實賴,也就是深田恭子的公爹,派出來幫兒子齊敏總攬全局的。

顯然,藤原實賴並不是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媳野心勃勃,而兒子根本當不了家,尤其是深田恭子答應齊人在尾張國設上使院,也屬於先斬後奏,引起了藤原實賴的不滿。

而藤原文範雖然看起來一副睡不醒的模樣,說話更是慢條斯理軟綿綿沒有力氣一般,但顯然不是簡單人物,看問題很尖銳,當撤去餐盤,開始享用水果的時候,他和深田恭子閒聊的內容越發廣泛。

“飛隼團,今後由左大臣出資雇傭,由我直接對他們下命令。”藤原文範突然說,惺忪的睡眼,突然有了一絲尖銳。

深田恭子端起香茗,淡淡道:“好啊,有你輔佐齊敏,我也放心了。”

陸寧拿著桔子,卻是在想自己的事情,至於和人之間爭權奪利,他也懶得理會,大齊國在關東和京都需要的代理人和盟友,亦或傀儡,現今來說,還充滿了不確定性,明確到是哪一個人,本來就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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