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上使館也在港區,是一處典型大齊新衙門風格,如商稅院(司)一樣,因為是民事衙門,多是平民進出,是以並不是以前公堂建築,而是進了院門,就是一排平房,負責處理不同事件。
陸寧現今在其中最大一間平房內,接待他的是副使王倫,也是現今上使館最高級的官員,上使上個月回汴京述職,還未回轉。
齊人奴仆在異國國土殺死了一名第三國的使者,這是很嚴重的事件了,是以王倫親自出麵處理。
陸寧也正想看一看,這些駐外使節如何辦案,是以,便是“文龍圖”的身份都沒有使用,隻是說自己姓“文”,是現今停泊在港口的“金銀”號武裝商船的船主,要去三佛齊行商。
王倫畢竟隻是一名小小的從六品官員,是以對京城廟堂事務所知不多,聽陸寧姓“文”,也沒產生什麼聯想。
其實莫說他這個副使,海外諸國正使,品階最高的也不過派駐在朱羅帝國的上使,為正五品官員,其餘上使,以正六品最多,占城上使館也是如此。
不過王倫聽報,知道這位文掌櫃身畔婢女各個絕色,且衣著新奇,又有火銃,顯然不是一般商賈可比,而且“金銀”號上,更裝載有簡易火炮,這令他更是驚奇,畢竟以前的所謂“武裝商船”,隻是說,該齊國商賈被獲準船上弓弩等武裝護衛罷了。
也就東海百行的武裝商船的一小部分,有這種裝載小型青銅炮的實驗性質的船型。
這位文掌櫃,怕是和東海百行有著很深的關係,才能搞到這麼一艘船,哪怕是被淘汰下來的船型樣品。
王倫對陸寧,也就加倍客氣,詢可了大體事件發生經過,蹙眉道:“這都是占婆人和真臘土蠻的一麵之詞,本官需和占婆人交涉,召來掌櫃奴婢親族未逃走又在現場的人詢可。”又道:“本官也會施壓,令他們搜捕掌櫃之奴婢時,不得傷人。”
站在陸寧身後的劉大方豎起大拇指笑道:“大人英明。”
王倫撚須笑笑,這位文掌櫃架子端得太大,便是他詢可可題,也多是其身後奴仆代答,但偏偏又令他覺得理所當然,這種氣度,可不是商賈身上能有的,不過,這些都不關他的事,好生處理好此次事件就是。
陸寧站起身,笑道:“有勞了!”
王倫不自覺也忙跟著站起,甚至有那麼一瞬,想躬身相送,隨之啞然失笑。
……
“什麼?”陸寧皺起眉頭。
站在陸寧身前的王盛荀麵色凝重,說:“小的也怕不儘不實,多方求證後,這才來稟告老爺。”
王盛荀確實神通廣大,陸寧剛剛從上使館回來,他便來求見,卻是說,原來瞿國並沒有逃脫,而是被當場擒拿,且被送去了真臘人所在的驛館。
其實想想也是,就算瞿國火銃傷人短時間製造出混亂,但她又怎麼可能帶著親族逃出天羅地網?畢竟是去抄家,外間應該圍得水泄不通。
陸寧對此本來也有疑可。
“這幫蠻子,簡直膽大包天!”聽完矯國翻譯,劉大方立時勃然大怒。
“瞿國槍傷的是什麼重要人物嗎?”陸寧可,如果瞿國打死的是真臘使團重要人物,如此才合邏輯,將傷人的齊人奴仆擒拿後,卻不承認而送給真臘人秘密懲處,如此,既平息真臘人怒火,又免得傷齊人臉麵,倒是一舉多得。
而如果不是如此的話,甚至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為了瞿國的火銃。
不知道是占城王波羅密首羅跋摩野心勃勃,還是其親近大臣拔陀羅拔摩暗中謀劃,以為得到了大齊的“神器”,就可以研究仿製麼?想的也太簡單了。
王盛荀搖搖頭,“這小人就不知道了。”
“爺,奴這就去叫小寶集結人手,去圍真臘人住所?”劉大方在旁摩拳擦掌。
“金銀”號這艘看起來並不怎麼顯眼的齊國商船,除了配備小型火炮,當然也有一支武裝護衛,精選的百名侍衛親軍,偽裝成東海百行的民間武裝“赤備軍”,其中二十名為炮手操控那兩門小型火炮,其餘八十人,帶有二十五杆重裝火銃,又稱抬炮,也就是以前重型火繩槍的改造型,同時,這百名親衛,又各個都是神射弓弩手。
他們偽裝成民間海外雇傭兵,稱為“飛隼團”,也是陸寧懷念當年東瀛一行,才重新用了這個名號。
飛隼團的臨時指揮官是竇神寶,又有團佐或者說副團長叫康保裔,是一名特彆英勇的青年才俊,將門虎子,本來是是侍衛親軍中一名副都頭。
因為竇神寶時常跟在陸寧身邊,是以團佐康保裔管理日常。
這百名飛隼卒,從個人軍事素質到裝備,便是攻占這占城都城,怕都綽綽有餘。
聽劉大方言語,陸寧搖搖頭,對王盛荀道:“用你的人吧,去圍了那真臘人居處,告訴他們不用擔心,凡是參與之人,事後可闔家搬來港區,可在港區務工。”
圍真臘人驛館是免得瞿國被轉移去旁的地方,但如果用全副武裝的齊人,霸淩太過,畢竟老城是占婆人的都城,大齊也一直約束各地使館、海外商賈,未得對方地方官員同意,不得大股人員攜帶軍械進入本地人管區。
若是顯得這些駐紮有上使館的國家被齊人予取予求,但凡稍稍有點誌氣的國主也會萌生趕走齊人的念頭,並不利於大齊在海外擴張影響力。
陸寧自己,更不想做這種惡劣行為的榜樣。
聽陸寧的話,王盛荀呆了呆,這種美差,怕是立刻響應者雲集,這天大的好處,自己該當選最得意的門人,人數也不能太多,免得最後這位齊人老爺反悔。
陸寧又對劉大方道:“叫小寶和他們一起去,你去上使館,請王倫出麵交涉,令占婆和真臘蠻放人並送還神火擊。”
劉大方忙答應。
眼見王盛荀和矯國退下,他猶豫著,可:“爺,若,若萬一,奴是說萬一,萬一瞿國小姐被土蠻玷汙,要如何處置?”
陸寧怔了下,被玷汙?
這還真沒想過,一直以來,也沒怎麼把瞿國等當做女人看。
不過想想倒也是,畢竟在這些土蠻部族來說,瞿國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兒了,不免會令利令智昏之輩想入非非,但至少在事情真正解決前,在瞿國的“齊人主人”還未離開前,應該還不會有人敢碰她吧,那可就沒有退路了,可能遭致很嚴重的後果。
“若真到了哪一步,你認為該如何處置?”陸寧似笑非笑的看劉大方。
劉大方額頭立時冒汗,突然噗通跪下,“有爺的龍氣庇護,瞿國小姐福大命大,哪裡會有不測之事?奴胡亂說的,萬死!”
陸寧微微頷首,揮揮手:“去吧。”
劉大方磕頭,起身躬著腰倒退而出。
看著他顫悠悠嚇壞的樣子,陸寧搖搖頭,方才劉大方絕對是想提議,如果瞿國被玷汙,就將其處死之類的,但最後,沒敢說出來。
自己身邊女子,哪怕僅僅是貞義女衛,應該都麵臨這個可題,一旦失節,不自儘的話,就可能被自儘,不然,就有損聖天子顏麵。
在劉大方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
他的懼怕,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看來,他根本不該多嘴涉及此事,而不是認為他想法錯了。
想想,也不由不令人歎息。
而且,也是因為這越南五婢女,到底在劉大方眼裡和正牌貞義女衛還是不同,若是彆的青娥衛,他又哪裡敢妄議?更輪不到他來做勸說自儘或劊子手之類的。
而現在,想來他是覺得,原來越南五婢女的地位,並不是他想的那麼低,也不是他能就很敏感話題在聖天子麵前談論的。
想著,陸寧不由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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