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碉樓高高的陽台上憑欄看遠方風景,西南連脈的雄壯雪山,東部北部丘陵河流以及密密麻麻民房,在落日下,實在是一副極美的畫麵。
按照中原的時辰,現今早就夜幕沉沉,而這日光之城,卻是黃昏美景,陸寧呼吸著清冽的空氣,實在覺得,就在此生活下去,簡直是無比的愜意,自己沒有丁點高原反應,反而覺得身心都前所未有的舒暢。
藤木小桌上,是“秦國”現今大致的輿圖,從後世來說,大體便是錯那和不丹合並而成,現今來說,“秦國”大概有萬餘戶,其中跟隨趙匡胤西遷的軍民,也僅僅殘餘千餘戶,主要生活在錯那城中。
布丹諸山地土部極為複雜,大概有百餘個村寨部落,一年之前,百餘名頭人赴宴,被趙匡胤殺了個精光,如此,趙匡胤徹底征服了布丹諸部。
其實說起來,“秦國”南部和大齊南域行省接壤。
但“秦國”的布丹地、錯那地都是地形極為複雜的山地,哪怕到了後世,布丹地也是世界上最複雜的飛地區域,公國與王國、邦與部落,各方利益錯綜複雜,布丹是全世界最晚開放電視的國家,後來又成為全世界最晚開放網絡的國家。
而南域行省,其實北方大部分區域都還處於部落自治,也不太有北侵的條件和意圖。
攻擊“秦國”,可能比攻擊邏些城要困難的多,尤其是,錯那城的掌舵人,顯然比吐蕃地的各路土蠻,對大齊了解的透徹的多。
不過,不管是西方的蘇毗部也好,南方的“秦國”也好,陸寧都派出了使者。
給趙匡胤,更帶去了一封他女兒昭慶的親筆信,也算是做到仁至義儘了。
其實趙匡胤,也有可能猜到,此次征討邏些又是自己禦駕親征。
因為現今大齊火器之恐怖,想來已經傳遍四邊。
邏些城一戰,自己並沒有太在意,覺得摧枯拉朽般的勝利順理成章,但從各部頭人在自己麵前的畏懼神色看,從邏些城無數土民見到齊人尊為神靈下跪膜拜看。
烈炎營僅僅幾百杆火器的殺傷力,已經在此地掀起了驚濤駭浪,底層愚昧土民,甚至認為這是天降神靈的神罰,怕是沒多久,此戰就會變成童謠民歌等等傳遍四方,更由吟遊詩人們傳唱到西域乃至更遠的地區,而這種傳頌,每每便會越傳越是誇張,都可以想象,邏些城之戰,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將會成為傳奇似的神話傳說,畢竟,要說邏些地民眾完全和中原融為一體,怕沒有幾百年侵染很難做到,是以,短期內很難令被火器嚇到的土蠻們明白,他們到底遭遇的是什麼。
但這些前景,還是要在趙匡胤被自己馴服的前提下才能發生,如果此次不能徹底撲滅所謂的“秦國”,以後這片區域的曆史進程,便很難說,變數太多。
正琢磨之際,傳來赤足踩在毛毯上的細微腳步聲,陸寧回頭,不禁微微一怔,身後端著木盤輕盈走來的是藏世子妃,她應該是全身赤裸,一道寬寬白綾胸斜裹而下,一直纏繞到過膝處,露出曲線強烈的鎖骨和光潔玉肩,下身露出纖美小腿和略顯骨感的赤裸雙足,她的鎖骨曲線也好,美足曲線也罷,都有點硬邦邦露骨頭的那種,帶給人番女特有的美感,用後世比較媚外的審美來說,這就是所謂的高級臉高級形體了。
不過,現今十二月份,邏些城來說,感覺溫度夜間在零下五六度左右,白日也就是零上十度左右,這碉樓上,更有山風,她這樣穿,也太單薄了些,雖然看起來,她倒沒被凍的簌簌發抖。
“冷,穿,少?”陸寧用吐蕃語問,聽大致能聽明白,說的話,還是這樣用簡單詞彙,一個個吐出來簡單方便。
“妲果小姐令我們都這樣穿!”這難得有清雅氣質的番女放下木盤,盤裡是牛肉乾和牛奶。
陸寧就明白了,昨晚,藏妃鬨著要自殺未遂,所用的工具是一枚金釵。
因為她準備刺死自己時哭泣不已,被人發現未遂,其實想想,還是因為畏懼死亡,舍不得就這樣死去,是以自己也就沒多管,正外出,便令妲果卓瑪處理。
現在看,妲果卓瑪處理方式簡單粗暴,其實看來倒也不是怕她們自儘,而是怕她們對自己圖謀不軌,是以,沒收了她們所有的首飾,又令她們都僅僅用白綾裹身,如此,潛在的凶器之類便無處藏身,她們又和外界沒任何接觸,毒藥之類的也送不進來。
陸寧除了琢磨趙匡胤,也正琢磨半個月後的新年,準備在這邏些城大張旗鼓,多準備些好東西發放給邏些的平民、奴隸,也要定下以後每年新年,對邏些、波窩等地平民比較好的激勵政策,令他們漸漸感覺到,中原的新年,才是最隆重的節日,以後慢慢習慣中原的新年。
而自焚的邏些王,搜刮的財富和倉庫裡堆積成山的肉乾、奶酪等等,今年新年正好分發一部分。
看了眼這番女,陸寧道:“十六天,你們,我,新,安置……”本來是想說,新年之後,如果本地平定,便會真正安置她們,到時候分她們些土地的農奴,再給幾個鄉君的封號,總要令她們幾個衣食無憂。
但用自己記住的吐蕃詞彙,詞難達意,陸寧說到一半,也就停了下來。
藏世子妃輕輕頷首,來到陸寧伸手,伸出纖手,輕輕揉捏陸寧肩膀,
陸寧笑笑,道:“你,殺,我,做不到。”
藏世子妃身子猛地一僵,但她隨之已經手一甩,身上披的白綾便套在了陸寧脖頸上,用力向後拉,顯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從靠近陸寧開始,整個情緒就處於極度緊張和激動中,根本便失去了思考能力,這甩白綾的動作想來練了很久,現今隻是條件反射般的動作。
陸寧無奈,聽說明朝有位皇帝險些被宮女這樣勒死,怎麼自己也會引來這麼荒謬的刺殺行為?
難道自己和他昏庸程度差不多?畢竟對中原皇帝來說,不是昏庸到一定程度,不會身邊小宮女都要想辦法殺害你,而自己“昏庸”就在,什麼人都敢留在身邊。
也懶得動,慢慢去移動藤桌,免得這番女歇斯底裡瘋狂向後拉扯間,將藤桌踢翻,桌上牛奶和牛肉乾都是好東西,莫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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